乾清宫中,两个女人正守着天启皇帝的尸体悲声痛哭,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长得妩媚妖娆,即便是眼下泪雨如花,看上去也依然有那么一股子妖娆的味道,而另一个女人正直双十年华,长相清秀,泪眼婆娑,叫人看上去好不心疼。
这两个女人,年长的那个是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年轻的那个是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如果说天启皇帝驾崩之后,整个**之中还有人真的为之伤心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属眼前的这两人了。
客氏是天启皇帝的乳母,当年光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并不受到神宗皇帝的喜欢,地位摇摇欲坠,始终朝不保夕,身为光宗皇帝的长子,朱由校在整个**之中唯一能够信任和依靠的对象只有自己的乳娘客氏,朱由校继位之后封客氏为“奉圣夫人”,两人之间的感情之深厚,不可用寻常言语来形容。
张嫣乃是天启皇帝的皇后,当年张嫣入宫的时候才十五岁,因为长相清秀,很得天启皇帝的喜爱,魏进忠和客氏几次密谋陷害张嫣,都被这个聪明的女孩子见招拆招,而如今丈夫身死,作为原配妻子的张嫣,自然心中凄苦。
“呜呜呜,皇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抛下乳娘啊,如今让乳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呢……”客氏是在哭,她的眼泪很心酸,天启皇帝驾崩,她心中自然是难过的,但是难过归难过,作为在宫中三朝的老女人,她十分清楚眼下是一个敏感的时节。
客氏的对食魏进忠已经去迎立贤王朱由栩,而客氏在这里,就是要盯着皇后张嫣,对于这个女人,她已经吃过几次亏,心中还是有几分害怕的,然而大变在即,她必须十分谨慎,一定要提防每一个潜在的变数,而张嫣,就是这其中最难以把握的一个变数。
“皇上,你怎么忍心抛弃臣妾一个人就先走了,我们说好要白头携老,死生契阔的,皇上,呜呜呜……”张嫣也在哭,她也哭得十分悲伤,但是她又不是单纯的在哭,她泪眼婆娑的眼神时不时的嫖过客氏,张嫣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她明白天启皇帝骤然驾崩,而魏进忠却封锁宫内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魏进忠很有可能有谋反的嫌疑,眼下必须要尽快将天启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传到宫外去,让宫外那些大臣知道这个惊人的消息,好尽快册立新的皇帝,阻止魏进忠的阴谋,但是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客氏的眼皮子底下,张嫣现在欠缺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将消息传递往宫外的机会。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到哪里去?”看见张嫣突然之间起身,客氏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悲伤了,连忙起身,拦住张嫣说道。
张嫣杏目一瞪,大声呵斥道:“大胆,本宫想要到哪里去难道还要向你交代不成,奉圣夫人,好好在这里守着,要是北宫回来发现你不在先帝身边守着,小心你的脑袋。”
被张嫣这么一呵斥,客氏不禁有点慌乱,要知道客氏虽然是天启皇帝御风的奉圣夫人,平日里面宫里宫外的太监、宫女、大臣们看见她都要尊敬的行礼,但那都是看在天启皇帝的面子上的,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同,她是天启皇帝的皇后,除非是魏进忠篡夺了朱家天下,自己当皇帝,否则的话不管是朱家哪一个王爷当皇帝,张嫣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嫂。
在身份上张嫣始终比客氏要来的高贵,更重要的,多年来客氏与张嫣之间的多次宫廷斗争都是以她的失败告终,所以对于张嫣,客氏从内心深处有着一丝的忌惮,而这种忌惮堆积的多了,就形成了一种心理,每次看见张嫣,客氏便都有了一种老鼠看见猫的感觉。
客氏心中有点惊慌,但是她又不能就这么让张嫣离开,谁知道这个聪明的皇后要是离开自己的眼皮子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影响到了魏进忠的大事,那么客氏可就万死难逃其咎了。
客氏强自给自己打气,说道:“皇后娘娘,先帝驾崩,**所有的妃子都应该来给先帝守灵才是,皇后娘娘现在离开,可是与礼法不合,传出去皇后娘娘还如何母仪天下呢?”
早就知道客氏难缠,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要给自己使绊子,张嫣心中对于客氏的厌恶之情又增加了一分,然而眼下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在这里消耗时间,张嫣眼皮子一眨,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冷哼一声说道:“本宫要去如厕,怎么?奉圣夫人也要跟来吗?”
张嫣这句话有点狠毒的意思,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喝尿,这种事情可只有奴才才能够做得出来的,以客氏如今的身份,应该不会在这么不要脸才对,但是出乎张嫣的意料之外,客氏听见这句话之后脸颊气的通红,但是她竟然以一种大毅力给强压下去,闷气说道:“本夫人还真的也需要如厕呢,皇后娘娘,不若我们一起去吧。”
奉圣夫人越是如此作态,张嫣心中就越是着急,她越发的确定奉圣夫人和魏进忠应该在筹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张嫣起身,甩都不甩奉圣夫人,说道:“既然你那么愿意跟着本宫,那就跟来吧。”
张嫣与奉圣夫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乾清宫外的一个偏殿,张嫣走的十分轻快而跟随在后边的客氏心中却有点不安起来,因为这条路并不是去厕所的道路,那么张嫣想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砰”地一声,偏殿的房门被重重的关了起来,客氏心中的不祥预想骤然间成真,她慌乱的想要去开门,但是偏殿的大门被紧紧地锁上,她又想要去开窗,然而所有的窗户都已经被死死地钉死。
客氏心慌了,她大声喊道:“皇后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夫人可是皇上御封的奉圣夫人,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对本夫人无理,你……你敢对本夫人无理!”
张嫣清秀的脸庞上此刻却充满着杀机,她冷冷地说道:“奉圣夫人,你就在这里好好地休息吧,本宫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里陪你了,来人,好好地伺候奉圣夫人,可千万别让她受到丝毫委屈,不然先帝爷在下面也会感到难过的。”
客氏说的是皇上,而张嫣则开口先帝,很显然,天启皇帝在世的时候张嫣不能拿客氏怎么样,但是现在天启皇帝已经驾崩了,那么对于客氏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身为大明朝皇后的张嫣可就不客气了,说句打击人的话,张嫣要想杀死客氏,没有天启皇帝罩着,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两样。
伴随着皇后张嫣冷冷的话语,偏殿之中突然走出来几个身材丰满的宫女,她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双目之中光芒四射,看见客氏就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那种不怀好意的神色让奉圣夫人从心底里面发寒。
“不要,皇后娘娘,不要,本夫人知错了,我错了,皇后娘娘,求求你放过我吧。”关键时刻,客氏用上了明代宫廷斗争中不管男女老少都适应的不朽绝招——哭,她跪倒在地上,神色悲戚的请求着张嫣的原谅。
张嫣本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客氏几番逼迫制造麻烦她也不想这么对待客氏,看见客氏几十岁的人了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泣,她有点不忍心,就想要下令放过她一马。
“娘娘,不可,先帝驾崩,魏进忠图谋不轨,眼下正是时局最为危险的时刻,这女人乃是魏进忠的死党,万万不可就此放走,否则酿成大祸,悔之晚矣。”就在皇后心一软,想要放过客氏的时候,她身边的老太监王安出声制止道。
王安是非一般的太监,当年朱由校被李选侍藏匿,东林党诸人就是靠着王安的帮助才能够迎立天启皇帝,而现在历史又走到这一步,还是这个宫中的老人站出来,制止了张嫣的错误做法。
大明,应该感谢那些为了这个王朝的秩序稳定作出默默贡献的小人物,虽然,他们是太监。
张嫣听从了王安的建议,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侯不能真的打死客氏,否则激怒魏进忠,只怕局势会更加的混乱,到时候纵然她是皇后,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张嫣下旨说道:“看着她,别让她跑了,本宫这就去敲响丧钟,公告天下万岁驾崩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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