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朱欣蕊带着惨呼划破长空,只觉得全身都如让硬物挤压过一般的撞裂与痛楚,便再无知觉了。
待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僵躺在一个屋里,仰面还能看见那屋顶上破落的一个大洞,她隐隐能猜想到自己是从上面坠入的。
她居然还活着?
这一点连朱欣蕊都觉得很惊讶,不过她能感受到自己全身都痛的厉害,额上还有血在泊泊的流着,甚至她还能感受到那血温温的润湿了她的头发。
这样的伤,如果不及时救治,也离死不远了。
可是她试了一下,全身根本都动弹不得,眼前只见屋里搭建着壁炉,壁炉里燃着熊熊烈火,所以虽然是冬寒乍冷的时节,屋里也遍开着各色花卉。
渐渐嗅到一阵混压着积尘,药香的血腥味道,朱欣蕊不由皱了皱眉,尘土味这么重,想来平时少有人打扫。
如果一直没有人来,她只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这里,那眼皮子就越发沉了,虽然屋里还搭着壁炉,但是因为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时不时还有些冰雪化成的水滴落下来。
那寒水一点一滴都浇落在朱欣蕊的头上,更让她觉得点点滴滴都冰寒入骨,慢慢都冻的麻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居然隐隐听到屋外似乎有动静。
朱欣蕊努力了半晌,嗓子都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哼哼呀呀的吱呜道:“救命……救救我……”
上天还是厚爱朱欣蕊的,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不多会,便有一个脸色清白的男子映入她的眼眶。
居然是见过的,就是之前建南伯府的护兵统领——严昱。
那双似寒星一样灿烂的眼,让人过目难忘。
严昱走进来,脸上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屋顶的大洞,再回头看着落在一地狼籍,还有压在朱欣蕊身下,本来悬在屋上晾干的草药,眼睛不由微眯了一下……
朱欣蕊可以肯定,她从严昱的眼里看过一闪而过的戾气,她赶紧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给你添麻烦了,以后等我好点了,我会想办法把这里修整好的,对不起……”
严昱觉得自己从来不算是个善良的人,甚至还算冷血,在之前看着那一地的狼籍,甚至想要把这人直接从这里丢出去,也不管那人身上的血味会不会引来猛禽。
只是朱欣蕊呜咽的如是小猫一般的乞求着:“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摔成这样的……”,带着那种不堪忍受的痛楚的隐忍。
像是有什么破刺一般,微微撕裂了一下他心里的尖冰,严昱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始移开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药材,书帛之类的杂物。
朱欣蕊看见严昱的眼色变了又变,全身从最初的紧崩,而慢慢变的开始移开自己身上的杂物,感知到他的善意,赶紧感激道:“谢谢你救我……”
声音说到后面,已经越见微弱,松开了最后悬心的牵挂,朱欣蕊终是不能再忍的晕迷了过去。
严昱看见朱欣蕊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赶紧越发快的移开了杂物,他本来就学过些医术,知道此时先不忙着移动病人。
便在原地检查了一下朱欣蕊受的伤,好在屋顶悬挂的厚实的草药帮她挡了挡,只是右腿骨折了,其他地方划破了些。
从这么高掉下来,也不算什么重伤,只是后脑磕出了一块肿疱,只怕於了些积血,会有些麻烦。
就地寻了些木材,削好了,为朱欣蕊打上了夹板,再将她抱到了一侧间房里的小榻上,严昱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此时朱欣蕊痛楚的哼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竹枕太硬,硌到了她脑袋后的肿块,她下意识转了一下脑袋。
不过严昱本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也不愿意去细看,只是将她放平移好,忙完这一切,已经近半夜了。
这里是用来种药材的温棚,除了这看棚人休息的屋舍,没有别的房间,所以严昱只能和衣躺在了榻侧的竹师椅上。
因是累了一天,迷迷糊糊中严昱便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幼年时。
许是因为今天下雪了,梦里他都能看见外面的雪光映的窗棱上的叠影重重。
那会儿,母亲还没有去逝,他也正得意,才起来,便伸手拉开窗,窗外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
他一推窗,残积的雪正至窗棱上倾下,“哗”一声轻响,洒得满地。
这内室的壁炉里正燃着上好银绢墨炭,所以虽然是冬至,却温暖的像四月天一般,细细的炭丝,又温暖,又不带一点烟尘气,寻常富贵人家那里舍得这般用银绢墨炭。
便是京都一等一的富贵商贾,顶天了,也就是手里的怀炉点上些,免得受了薰气。
因是屋里极温暖,所以他只穿了一件上好的白缎制的元衣,也不觉得寒冷,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怕是教习进来了。
本就是冬凉乍寒之时,见他穿的这般少,又开窗只怕会啰嗦。
他赶紧想要闭窗,已是来不急,已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转过身来,那次,却是母亲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母亲宽大的衣袖在寒风中飘拂,那袖口描绘的金纹映在晨光里那样的刺眼。
裙琚的袍角缓缓的拖过地板,衣裙上繁复的镶缀着的明珠,衬在光滑似镜的地上,映出淡淡的微华,让母亲整个人如是天上的嫡仙一般明艳……
严昱努力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在梦里再一次抚住母亲温柔的手心……
可是却不能了……
“啊……”朱欣蕊一声倒抽冷气的痛呼,便让严昱的梦境在这里停住了。
朱欣蕊痛醒了,她哽咽了几声,虽然不大,却已经惊醒了严昱。
严昱睁开眼,眼眸幽幽,没有去看正在痛楚里呜咽的朱欣蕊,反是看了看自己周围一片黑蒙蒙的简陋竹屋。
记忆里的那些繁华在这片黑影里显的那样的遥不可及,遥远的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
朱欣蕊没看出严昱的心绪,只是痛的紧紧的闭了一下眼又睁开。
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想要移动一下自己,可是却发现,下半身因为痛楚,腿居然已经全然不受支配。
朱欣蕊感到一阵惊恐的追问道:“我,我,我是不是摔断腿了。”
想到这种可能,朱欣蕊额上不由开始出汗了,更觉得痛楚难耐,可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又追问道:“是不是你帮我包扎的,那以后我还能走路嘛?”
不论她曾经多坚强,这一刻,她只是一个病人,只能无奈的向医者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