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是朝鲜族的传统食品。把用荞麦面、小麦面或玉米面、高梁米面、榆树皮面加工成的面条煮熟以后浸入冷水,在淋去冷水以后,再拌入牛肉片、辣椒、泡菜、梨或苹果片以及酱醋、香油等佐料,再冲入备好的牛肉凉汤,一碗经济实惠、味道鲜美的冷面就做好了。
因为到了晌午,正是饭时,铁子发现这个只放了几张桌子的冷面馆里已经有了食客。几个小煤矿的矿工光着膀子,汗水在背上流出一道道黢黑的煤尘小溪,就着一碟炒咸黄豆在互相劝酒。
“欢迎,欢迎!二位里边请!”店小二把铁子和小凤领到靠窗的一张空桌,拽下肩头的毛巾在板凳上掸了掸,又说道:“二位请坐!请问吃点什么?”
“来两碗盒勒面(注:以前,朝鲜族用特制的木盒子压制冷面,因此,被人称为盒勒面)。”铁子说。
“好嘞,盒勒面两碗!”店小二拖着长腔向旁边一个传递饭菜的窗口喊道。
两碗冒着凉气的冷面端上来了。看着这汤汤水水、凉爽清淡的样子,就能勾出口水,令人食欲大增。
“这冷面的味道很好吧!”铁子边吃边说。
小凤看着铁子被辣得丝丝哈哈的样子,用筷子挑出几块辣椒,说:“这面柔韧滑润,真有嚼头,就是有点儿辣。”
“这面咸中有甜,酸中有辣,而且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叫人荡气回肠。这才是正宗的朝鲜冷面!”铁子已经是大汗淋漓,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扶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走进小店,坐在了铁子身后的角落里。青年人对店小二说他们是朝鲜人,听说店里的冷面做得地道,又正好赶集,就领着阿妈妮来吃碗冷面。
铁子的心蓦地动了一下,皱一下眉头。他觉得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几个矿工的高声吆喝打断了铁子的思索。
“店家,再来一壶小烧!”
有一个矿工可能是喝高了,他伸出一只手指头勾了勾,招呼着店小二,说话已经很不连贯:“再、再再再加一盘儿焯蕨、蕨、蕨菜,蘸、蘸大大酱!你听、听到没?”
“好嘞,一壶小烧,一盘儿焯蕨菜!”
铁子向小凤示意了一下。小凤微微一笑,说:“他们是今朝有酒今日醉。喝得高兴就好!”
铁子摇了摇头,用后脑勺点了点自己的身后。小凤又迅速的向铁子身后扫了一眼,看到那母子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在用她听不懂的一种语言交谈,很亲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看看铁子,发现铁子的耳朵支愣着,在全神贯注的倾听着那对母子的对话……
从冷面馆里出来,铁子快步向热闹的集市走去。
“你急什么?等等我。”小凤说。
“姐,才刚那母子两人根本就不是朝鲜老乡,他们是日本特务化装的。”到了人多一些的地方,铁子回头向刚刚吃饭的冷面馆看了看,凑到小凤的耳边,高兴地说:“好消息啊,姐。他们说,明天有几个日本人从蜂蜜山来。你要送给双镖的礼物就要到手了!”
“太好啦!”小凤乐得直拍手。但刚刚拍了一下,就觉得不妥。她用手指指村外的穆棱河,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河边儿去。”
“走吧,到村外去,顺便看看地形。”
他们走出鸡冠山子屯,沿着通往蜂蜜山的大道东行,向穆棱河走去。两个人边走边谈。
“你怎么就认定那母子两人是日本特务呢?”
“他们两人讲的是日本话。那个假老太婆去过咱们县警察署,叫枝子;那个身着长衫的,枝子称呼他坂田君。他们都是三江省的日本特务头目。”
铁子在东北大学读书时,日语课程是必修课。因此,当那母子两人用日语对话时,铁子不仅听个明明白白,而且,马上想起了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就是自己在警察署当秘书时,曾经接待过的那个年轻美貌的日本女人枝子。
“他们都说啥呀?”
“关东军为了建立对抗苏联的基地,准备修建一条经由这里到达蜂蜜山的铁路。他们还认为这里丰富的煤炭资源将会成为日本钢铁工业的支柱,打算在这块儿设立鸡西驿火车站,运送煤炭、木材等战略物资。明天,有几个日本技术人员要从蜂蜜山坐汽车到这里进行踏勘。虽然有几个日本兵护卫,可是因为目前这里的关东军驻军很少,他们特地从佳木斯赶来,配合伪满洲国驻军进行接应保护。”
“看来小鬼子胆胆突突的,很害怕啊!”
“姐,这一带不光有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还有李杜将军的自卫军和几支东北救国军活动,还有利用宗教进行活动组织起来的大刀会积极进行抗日斗争。连长胜、双胜、海龙等绺子也都打起反日山林队的旗号,到处阻击敌人。他们能不怕吗!”
“我们得到了这个情报,真是天遂人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打一场伏击战!”小凤坚定地说。
“我看行!”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两个人击掌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