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的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手里头的杯子，她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可以相信你吗？你与李公公之间，可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关系啊。”
蒋语瑶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狠狠地一沉，他稍微思虑了片刻，然后说道：“姐姐，你可知道你这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沈佳音无所谓地说道：“我可不知道什么是死路，我只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居心叵测了，当然，不仅仅是对我，你对五皇子也未必是存了真心在里面的，对吧？”
这么说着，便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和不远处的牧褚沉沉相对，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沈佳音似乎是可以感知到一点的了然。
等到宴席完全散去了之后，沈佳音仍是与牧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恩爱有加的样子来了，两人紧紧地十指相扣，最终还是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纵然是为自己要争一口气，也不应该这般出风头，怎么，你是不是早就想了有这么一天，可以发泄自己心里头的怒火了？”
牧褚的声音中带着质问的声音，很显然，他对于沈佳音今天的表现充满了不满。
沈佳音稍微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夜幕笼罩下的城池，总是能给人一种神秘而又悠远的感觉。
她稍稍地绽放出了一点的微笑来，然后说道：“夫君可不是在冤枉我了？我若是不在这个时候为自己争一口气的，到时候若是让我的父亲受了委屈，也是要连带着夫君你的脸上都没有光的。”
便是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现出了鄙夷的样子来了：“当然，我是知道你的心里压根就看不上我和我的母家的，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牧褚的心里恨恨的，沈佳音什么时候才能够长了记性。
她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在王府中，口不择言便是最大的原罪，自己心里头分明是存了一些要点拨她的意思在的，可是想不到，她却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动了自己那易怒的神经。
“好，我知道你是一个十分耿直的姑娘，我也知道，你始终以为自己是维护正义的英雄，但是你最好不要忘记了，你好歹还是我的娘子，若是你有任何行差踏错的时候，我是可以指摘你的。”
沈佳音不以为然——“指摘？夫君若是不会让我的处境雪上加霜，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着，车马已经慢慢地停了下来了，车外头有人在沉沉地说道：“启禀皇子夫人，到了王府了。”
牧褚原本是要下意识地牵起沈佳音的手的，但是想到了她刚才和自己说到的种种，心里头难免是要觉得难过，索性就自己走出了车厢，空留了一个桀骜的背影给沈佳音。
萱宜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您是怎么了？怎么皇子又生气了？”
沈佳音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她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你这个小蹄子好没有良心，分明是牧褚的错，你为什么要说是我的问题？”
萱宜知道自己终究是说错了话，只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大小姐，怎么又和我较劲了？我不过是说一句话，大小姐倒是愿意编排起我的不是了。”
身旁正好传来了一阵百合花的清香味道来，原来是蒋语瑶从自己的身边缓缓地走过去了。
沈佳音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狠，然后缓缓地说道：“看来今天妹妹才是最功德圆满的那个人，不但是皇后娘娘认识你了，连太后老佛爷都应该对你刮目相看了吧。”
蒋语瑶分明知道沈佳音是话里有话的，也知道这个女人身上猜测别人的技能从来都是满点的，如果说她真的应该败在什么地方，那大概就是她这一个心直口快的性格上吧。
“姐姐着可不是在笑话我了，我何德何能，进去也是为了衬托姐姐你的雍容华贵的，自然是不值得一提，倒是姐姐你，这一次与上一次并没有什么吗两样，不但是帮了五皇子树立了威信，还帮你的父亲伸张正义，这样的好女儿，谁都是很羡慕的呢。”
这么说着，也没有等着沈佳音和她做出什么样的辩驳来，就沉沉地颔首，然后去了。
整个空间中似乎只能听到沈佳音自己的心跳声，沈佳音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她且说道：“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萱宜忙说道：“大小姐，您宽宏大量，如此，就算了吧。”
有沉闷慢慢地涌上了沈佳音的心头，她缓缓地看了远处的精致一番，然后说道：“走吧。”
无谓的争辩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在对待蒋语瑶的事情上，沈佳音从来就不能克制住自己比较的心思。
“皇子。”圆方斋中，蒋语瑶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吩咐？”牧褚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沉沉地问道。
蒋语瑶稍微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是。”
牧褚的眼神慢慢地投在那一根快速燃烧着的蜡烛上，烛火摇曳之中，牧褚的思绪在慢慢变得涣散，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要扮演太后的好孙子，皇上的好儿子，这样身不由己的角色。
即便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王府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他还是要什么事情都依附在太后的羽翼之下，并不能获得任何的自由。
“说吧。”
牧褚收敛起自己神色之中的倦怠，且将手指搭在小汤匙上，府里头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小碗的甜汤了。
“她要将绿绮的妹妹给接来。”
蒋语瑶怎么会轻易说出这中间做的手脚呢？左不过就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到了沈佳音的身上便是了。
牧褚稍微坐直了身子，说道：“什么，为什么？”
蒋语瑶沉沉地说道：“太后想要从绿绮的家人身上获取更多的信息，她坚信，这件事情，绿绮的妹妹都是有参与的。”
牧褚的眼神中慢慢地焕发了不可思议的光亮来，他问道：“太后怎么会管这样琐碎的事？可不是你起了引导性的作用？”
蒋语瑶忙跪下，说道：“还请皇子明察秋毫，纵然是我心里有在主意，可是也不能左右了太后老佛爷的心思啊，所有的一切实则与我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将信息都呈现到了太后的面前罢了。”
这么说着，眉眼之间已经慢慢地承载了淡然的笑意了。
牧褚想了片刻，才说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绿绮刚死，我就要收了她的妹妹来人，若是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我是如何地饥渴难耐呢。”
这么说着，就又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就是太后希望我能在世人前留下的印象么”
听到牧褚这般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来，蒋语瑶的心里头自然是痛的。
在皇室中，根本也没有什么随心所欲的事情在，所为的，也不过是能苟且地保全了自己的性命罢了。
“五皇子……”
蒋语瑶还想要说出什么劝告牧褚的话来，他已经是沉沉地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放心，我自然是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流氓的性子来的。”
夜色如水，当蒋语瑶慢慢地与武陵月一块走出圆方斋的时候，她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武陵月本来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如今看着蒋语瑶自己将自己往火坑里推，难免要觉得疑惑一些：“主人，你何必如此？何必非要用她的妹妹来填补五皇子的空虚？”
蒋语瑶无可奈何地笑道：“你知道什么？按照五皇子的心性，说不定他最愿意的就是这辈子孤独终老，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走入他的内心，当然，包括我。”
武陵月不以为然：“若是五皇子不能走进你的内心，那么这个世界上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呢？”
“好了，你也不需要在这里安慰我了，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思的。”
说着，蒋语瑶便再也没有给武陵月任何说话的机会，便是沉沉地一个转身，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了。
第二天，沈佳音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听到萱宜与她沉沉地说道：“大小姐，您知道吗？五皇子又新纳了一个姑娘进来了。”
沈佳音的眉眼之间慢慢生出了冷漠的意思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没有一天带一个妹妹进来，我已经是要谢天谢地的了。”
说着，就将梳子沉沉地放在了桌子上。
今天沈佳音要给自己画远山黛，眉目之间慢慢地生发出来的笑意，倒是为她的姿色秀美有了锦上添花的意思。
“可是小姐，你知道这个被接进府里头来的人是谁么？”
还能是谁，不过就是牧褚在外头拈花惹草的某人罢了。
沈佳音无所谓地说道：“我才不在意是谁，就算是他将那天上的仙女给招揽到了人间来，我也不在意。”
萱宜看着沈佳音的侧脸，心里头难免要生出许多的奇怪来，要说这沈佳音与蒋语瑶之间一比高下的心思，是比谁都更加强烈的，如今怎么反而是在对待牧褚的事情上，这般地不闻不问呢？
这么想着，她就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小姐，恕奴婢直言，您有的时候也太过于奇怪了，分明是一定要与蒋语瑶整一个高下的，可是却又对牧褚另寻新欢十分淡定。”
“不懂就不要乱说。”
沈佳音不过是沉沉地丢下这一句话之后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萱宜微微地吐了一下舌头，唯有沉沉地跟着了。
又过了几天，只听说南府里果然来了一位断会唱歌的娘子，日日在圆方斋中歌声不断，沈佳音虽然是表面上不以为意，但是心里头自然是不能不存了记恨的意思的。
她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不过是在嘴角中泛起了淡淡的冷漠笑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