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刚想说一句，却忽然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玄墨皱了一下眉头：“皇后，你好歹是一国之母，这样隔着门叫骂成何体统？”
“体统，皇上还问臣妾要体统？”皇后柳眉倒竖，“皇上如今到一个紧闭期还没满的妃子宫中，还问臣妾要体统？”
姬小小立刻拦在玄墨面前：“皇上是我掠来的，不是他自己来的，跟他无关！”
“皇上，瞧瞧姬贵妃说的什么话，皇上是物件吗，说掠来就掠来？”皇后大怒，瞪向玄墨。
姬小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强者为王，有本事，你打赢我，自然可以将皇上带走，不然，靠这样闹，也没用！”
“你……你！”皇后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悍妇，皇上，留这样的悍妇在宫中，还位居三夫人之首，让宫里的嫔妃们如何心服？”
“家有悍妇，如有神助！”姬小小挑一下眉，“打不过我，不服你也得服！”
“你……”皇后狠狠一跺脚，头上的珠翠金饰晃荡作响。
“皇后娘娘，大皇子来了！”身后，忽地传来奶娘的声音，“大皇子，快去见过父皇母后。”
皇后一见，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抱过奶娘手中的凌悦：“悦儿，快快，给你父皇行礼，告诉你父皇，你想他了，让他经常去凤仪宫看看你！”
悦儿揉揉朦胧的眼睛，看看玄墨，五官皱成一团，再看看皇后，只得摇摇摆摆地跑过去，拉住玄墨的衣袍：“父皇，悦儿想父皇了，父皇好久都没来看悦儿了！”
玄墨蹲下身子，抱起他：“悦儿，是不是很困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凌悦皱皱眉头，回头看看皇后。
“别怕，跟父皇说！”玄墨笑起来，倒真有几分慈父的味道。
“悦儿已经睡了，可是奶娘把悦儿叫醒了，说母后让悦儿来找父皇！”小孩子往往都是很好骗的，何况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很容易就被哄出真话来。
玄墨不满地抬头瞪了一眼皇后：“你就是这样对孩子的吗，还好意思跟朕说体统不体统。特意吵醒悦儿来骗朕去凤仪宫，你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多睡觉吗，你是怎么当人家母后的？！”
皇后一下语塞，竟说不上话来，只好瞪了那奶娘一眼：“悦儿困了，还不带他去睡觉？！”
用儿子勾引父亲的计划，算是宣告失败了。
“皇上，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若是没有规矩，你让臣妾以后如何治下？”一计不成，皇后又把话题绕到了老话题上面。
姬小小看了她一眼，忽然冒出一句：“皇后娘娘，袁才人还好吧？”
……
“你什么意思？”皇后缩了一下脖子。
“还有半个月！”姬小小嘟嘟嘴，很可爱的样子，拿出一枚白色的药丸，笑道，“如果用这个，半个月就行了！”
皇后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
姬小小把药丸放回一个瓷瓶里：“这种药有好几种的，有三天药效的，也有七天的，也有半月的，也有一个月的……”
一遍说着，也不看皇后，而是从各种瓶子里拿出各种药丸，摆在桌子上：“哎呀，我忘记哪些有解药，哪些没解药了！”
“皇上，姬贵妃她威胁臣妾！”皇后睁大有些惊恐的眼睛，看着玄墨，“皇上可是听到了，听清楚了？”
玄墨隐忍住眼中的笑意，瞪了皇后一眼：“皇后说的什么，朕不明白。姬贵妃只是在自己宫里查阅一下自己身上带来的药，有什么问题？再说了，她现在还在给你的堂妹袁才人配解药，难道不应该看吗？”
“皇上，你在帮她？”皇后跺脚。
“朕只是实话实说，不知道皇后从那句话听出来姬贵妃是在威胁你呢？”玄墨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皇后看看姬小小，再看看玄墨：“好，你们好，你们……”
姬小小从桌上拿起一个瓷瓶递上去：“喏，这是袁才人的解药，拿去吧，她是你堂妹，你去送最好！”
“不，为什么要本宫去？”皇后看到那瓷瓶，跟看到毒蛇猛兽一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要本宫负责？”
姬小小把瓷瓶收回来，抿一下嘴：“你就是这样一直怀疑别人的吗，是不是从来没试过去相信人？”
皇后伸手指着她：“凭什么要相信你，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
姬小小耸耸肩：“随便你喽！”
“回宫，回宫！”皇后又退后两步，终于受不了了，跺脚大喊大叫。
两边的宫人赶紧扶着快要发狂，脸色发青的皇后出了长乐宫。
而屋内，玄墨不由看着姬小小失笑。
“你笑什么？”姬小小摸摸脸。
“没想到，我的小小也会算计别人了！”
姬小小嘟嘟嘴：“我哪里有算计别人？”
“刚才把皇后吓得可不轻！”玄墨一把搂住她的肩。
姬小小叹口气：“她不是爱算计别人吗，我只不过是从她身上学的而已。她所做的，比我阴险多了，我讨厌这种算计！”
玄墨皱了一下眉头：“小小，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姬小小就好像一张白纸，从点苍山上下来以后，如果有人在上面画了红色，就是红色，画了黑色，就是黑色。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因为本身一张白纸，就很容易让人上色的。
现在，她学会了算计，用那样的语气说话，那么以后呢？
玄墨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一把拥住姬小小：“小小，不要变，不要变得和她们一样，我讨厌那样算来算去。”
“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我才不会变得跟她一样讨厌！”姬小小冲着皇后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玄墨，我变不变，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反正你永远都是我的人，除非哪天我不想要了！”
“你敢！”玄墨一下沉了脸，“你敢抛弃我看看，我……”
“你怎么样？”姬小小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我……我……”玄墨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忽然又感觉自己这样说话似乎有些像怨妇，整一个跟小小男女颠倒的感觉。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们睡觉吧！”除了岔开话题，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解决尴尬的办法。
看看天色，姬小小立刻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困了！”
金玲和小红赶紧进来帮两人洗漱，姬小小一下跳到床上，张开双手：“哈哈，不过刚才皇后吓得脸色发青还蛮好玩的！”
见她还是如此可爱，玄墨提到喉咙口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他的小小，不会变，肯定不会变，即使有人在白纸上面倒上整桶的墨水，她也不会变黑。
他必须对小小有信心，一定要！
心一安，忽地又想起刚才那个吻，玄墨眯起眼睛，或者他们可以继续。
“你干嘛？”姬小小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的眼神，好奇怪！”说完，拍拍枕头，“睡觉吧！”
“好！”玄墨眯起眼睛，连嘴都抿起来，笑得有些猥琐。
姬小小嘟嘟嘴：“你真的好奇怪！”说完，一把拉住他的手，“好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玄墨被使劲一拉，整个人都倒到床上。
“嗯，还是你的手枕起来比较舒服！”姬小小将他的手伸开放平在脑后，然后整个人就躺了上去。
“小小……”玄墨咽一下口水，声音有些沙哑，另外一只手，拂上她的脸颊，捋了一下她的发丝。
“嗯？”姬小小在他怀里缩了缩，眼睛闭起来。
“刚才，感觉怎么样？”
“嗯。”
玄墨皱一下眉头，再看看怀里的人，早就闭上了眼睛，不由叹口气：“算了，睡吧！”
他的魅力真是需要再商榷了，明明是每天都有一大把女人等着他去，还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他当枕头，抱着他睡。
可是他宁可在这里，给这小丫头当抱枕。
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想来一天她也挺累的了，有些事情，等她再长大一些，懂事一些，再说吧。
他想要灵与肉共同的交流，特别是灵魂之上的，而不是纯粹的占有。
他已经有许多肉体上的交流，那种机械的感觉，让他麻木。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让他有种灵魂上的震撼。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手，轻轻摩挲一下怀里的女子。
柔软如婴儿一般的肌肤，在她睡着的时候，五官皱起来，更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手指缝隙间，是如丝绸一样滑润的秀发，泛着健康的黑色光泽。
分明是那样单纯无害的容颜，甚至绝对算不上绝色美人，却在一步步的深入了解以后，被一步步地吸引。
好似罂粟，头几次的忽略，等到醒悟过来，却已经上瘾，再也戒不掉。
如果要戒掉，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愿意长期吸食，如果这束罂粟的名字，叫做姬小小的话！
——一夜好睡的分界线——
由于昨天傍晚的雷阵雨，让翌日清晨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
姬小小醒来的时候，意料之中没有看到玄墨的身影。他总是走得很早，静悄悄的，不让人吵醒她。
伸个懒腰，小红和金玲早就进来帮她洗漱，顺便吩咐传膳。
快速解决完早饭，姬小小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便赶紧挑了件简单的春装，就往紫竹林而去。
幽尘居的门开着，那个矮个子门童老秦正在扫地。
“咦，玄尘呢？”姬小小看看老秦，不过老秦根本不理她。
好吧，这里的人好像都是不爱说话的，除玄尘外。
不说就不说，她自己找就是了。
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梨花树下，一个白衣男子，手中舞着一把剑。
跳跃，落地，回身，剑光挽出一朵朵花儿，让身后的梨花树增色不少。
银剑发出“铮铮”的声音，剑风一阵阵，让他的衣袂飘得格外飘逸。
少顷，立身，收剑，再长长嘘出一口气。
“这剑舞真好看！”姬小小拍手，“玄尘，只有你才能舞出这么漂亮的样子！”
“剑舞？”玄尘皱了一下眉头，“你觉得这像舞蹈吗？”
姬小小真郑重地点头：“不是舞蹈是什么？难道你是在练剑？”
……
“练剑可不需要这么多花样，我师父说，和人过招，花式是最讨人厌的，关键是要能打到人的要害，不管用什么招式都可以！”
……
“你这套剑法，如果去攻击别人，花样太多，杀伤力太小，还没等你把起式舞完，就已经被人一剑扎在心窝了。”
……
“咦，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姬小小后知后觉地看着眼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男人。
“我知道了，我的武功确实不济！”玄尘有些闷闷地一丢剑，背对她而战。
姬小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只是说了实话，我的武功也不高，所以，如果比我低的话，我怕你跟人动手会吃亏啊！”
玄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平息了一下心情，才道：“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嗯……”姬小小难得会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想了想，索性就不说了，只问道，“我想到个问题，你说你是宫里的闲人，可总也有个身份吧，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玄尘一愣，看着她，良久才道：“很快我就要搬出去了，到时候你大概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姬小小沉吟了一下，抬头笑起来：“好，我等你告诉我！”
既然人家不想说，自然有人家不想说的理由。
直觉告诉她，玄尘不是坏人，谎言也有善意，人偶尔也有苦衷。
不是所有的谎言都是恶意的，这是师父从小教她的，她一直铭记于心。
“你怎么不问了？”玄尘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搬出去吗？”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姬小小从善如流。
玄尘走上前，摸摸她的头：“我想更好地保护你！”
似乎玄墨和玄尘都喜欢摸她的头呢，难道是兄弟两个有相同的遗传？
姬小小甩掉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有些好奇地道：“保护我，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上一次，是不是被人暗算了？”玄尘有些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姬小小一愣：“什么时候？”
“三天前，在宫外……”
“你怎么知道？”姬小小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回答我，伤到了吗？”玄尘有些紧张。
姬小小摇摇头：“其实他们给我下的药不算很厉害，就是很霸道，经过浓缩，分量也下得重，幸亏我及时回宫，自己给自己开了解药，后来就没事了，只是一整天没力气。”
“对不起……”玄尘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语气带着一些沉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姬小小皱皱眉头，有些不解。
“没事！”玄尘淡淡一笑，冲掉眉宇间的忧愁，“总之以后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
姬小小摇头：“我又不是你的，你没有责任保护我。”
“不是你的？”玄尘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新鲜。
“嗯，玄墨是我的，金玲是我的，现在，所有长乐宫的人都拿了我给他们的七彩羽毛，他们就都是我的人了，我就有责任去保护他们。”姬小小理所当然地道，“但是不是我的东西，我就没有责任保护他们。你也一样！”
玄尘听到这个解释，若有所失：“不是我的，是啊，你不是我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你？”
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姬小小赶紧安慰他：“如果你能打赢我，比我强，或者你也可以把我据为己有。就好像玄墨一样啊，他打不赢我，所以只能我来当他的主人，还有我的阿彩啊，小白啊，绿墨啊……”
“嗯，他们是谁？”玄尘一愣。
“它们是我养的鸟，白兔，还有一条绿色的小蛇……”
……
“你把他们跟玄墨放在同一个位置？”玄尘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同一个位置？”姬小小有些不懂，“没有啊，我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
“呃……我的意思是说，在你的心目中，玄墨跟你养的那些鸟啊，蛇啊，兔子啊，是一样的吗？”
姬小小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吧！”
玄尘低头，嘴角的笑意在慢慢扩大，良久，忽地摇头，“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姬小小觉得今天的玄尘很是奇怪。
玄尘拍了一下她的肩，笑道：“你就尽力去保护玄墨吧，我来保护你！”
“都说不用了，你保护不了我的！”姬小小嘟嘟嘴，这玄尘是听不懂人话吗？
玄尘笑着摇摇头，屋内，走出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年轻女子，手中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缓缓走过来，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
“晴姑姑真的走了？”姬小小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那个经常给他们端饭菜的宫女。
没有去注意到她的用词，玄尘点点头：“换了一个，她叫小茜，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姬小小听到这里，楞了楞：“我学过医的，我帮她看看吧，或者能治好呢！”
“不用！”玄尘拦住她，“不会说话，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姬小小忽然想起昨晚偷听的话来，想了想，点点头，看着小茜道：“什么时候想要治病，来找我，我给你留个位置！”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生活的选择，我们要尊重——如果这个人，对你无害的话。
“我有了宫外的府邸以后，还是会经常住在幽尘居，你还是可以经常过来看我！”玄尘看着姬小小，竟有些不舍。
也许她说得对，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保护她，甚至……拥有她吧？
如今这皇宫之中，若是还有什么他舍不下的话，那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