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碧闲庄,已经是一片废墟。
废墟上站着一个二十出头一身狼狈的男子,清俊的面容,双眸赤红。正是随父亲外出的陆家大少爷,陆子筝。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的父亲在废墟里见到满目疮痍的尸体,忍受不了内心悲痛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就在他的身边气绝身亡。
此时此刻的陆子筝,仇恨代替了悲痛,若不是还有血海家仇支撑着他,可能也要如父亲一样泣血身亡了。可是满腔的仇恨,无处安放。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无处发泄的愤恨,最后化成一声仰天怒吼。
安葬好早已分不清身份的家人残骸,陆子筝提着一把长剑,朝着茫茫前路走去。哪怕毁天灭地,也要找出凶手,报了血海深仇。陆子筝默默发誓。
这样一桩灭门惨案,震惊朝堂。太极殿上已有多位大臣奏请彻查此案,高堂上坐着的禇擎,一言不发,静观堂上诸人。大臣们见禇擎沉默,也安静下来。那上了奏折的几位大人,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静下来才清醒,如今的皇上再不是以前的文景帝楚祺轩。这位新皇的可怕他们早见识过了。
“案当然要查,但也应由刑部办理。”禇擎冷眸微抬,扫视殿上跪着的以礼部顾大人为首的几人。殿上阴冷诡异的气氛,吓得几人直哆嗦。禇擎刚登基时,堂上还有胆大的出言反对,他手持长剑,几个起落,反对的几人已经血溅当场。吓得满殿大臣面色苍白,更有胆小的当场昏厥。至此无人敢在禇擎面前放肆,他如嗜血修罗出现在众人的梦里。
“听闻,顾大人与碧闲庄素有交情。”一听禇擎的话,跪着的顾大人身体匍匐得更低。心头颤抖,竟然一时忘记答话。
“陆庄主与顾大人本是多年好友,这情急越矩也是情有可原。”跪在顾大人身后最末尾的侍郎杜应之答道。顾大人听到,只觉得眼皮一沉差点晕过去。这不知深浅的杜应之。心里将杜应之骂了个通透。
“也是,那就刑部着手查办吧,顾大人虽为好友情意,但还是不宜插手此案为好。”禇擎多看了一眼杜应之。
“是是是。”顾大人暗擦一把汗,有些腿软的退回自己的位子上。
禇擎挥了挥手,李公公高喊一声退朝。众人散去。
回了乾元殿,禇擎只是盯着桌上的密函发呆。“人已找到,恐伤及性命不敢妄自行动。”就短短一句话,让他的心踏实下来。不自觉的掏出了贴身收着的护身符,“是不是该放你离开了。”嘟囔一句,眼里闪过一丝痛色。摊开的手又紧紧的攥紧。
“萧。”禇擎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喊道,暗卫统领冷萧出现在他跟前。
“朕要出宫一趟,让明月和梁平跟着,你留下。”
“是。”冷萧领命而去,一闪身消失无踪。禇擎的暗卫是他亲手调教,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个个都是高手,平常只负责保护禇擎的安全,偶尔办一些暗地里不能见光的任务。
“花儿,如今哥哥已长成参天大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好好保护你了。”禇擎的眼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一身阴冷寒气也温暖了几分。
满心希冀的禇擎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朝着城外奔去。
五年前禇擎也有过此时的心情,真希望长上翅膀直接飞到她的身边。那时听说和他分别五年的花儿回来了,那是庆王府王妃的寿宴,他不顾王爷王妃的阻挠,在满室宾客惊异的目光下飞奔到了她身边。也许,那时他不该表现的那样激动和高兴,可禇擎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的花儿总是能轻易的让他失控。
也是那一次禇擎的表现,让还没有成为玉浔的花儿成了庆王府的眼中钉。各种责备羞辱,甚至有时还有人动手打她,禇擎都暗中知道。他还看他的花儿好几次都躲起来偷偷的哭,可是禇擎却不能上前安慰,也不能出手保护她。所以后来,禇擎寻了一个由头以处罚她的名义将她赶去了靖城的别院。只是才出了庆王府她就不见了,任凭怎么找都找不到,好像凭空消失了。禇擎才惊觉,花儿会武功,而且轻功卓绝,才会轻易的甩掉他派去保护她的人。禇擎很长一段时间,苦苦寻找玉浔,找了大概一年,一无所获。后来虽没有那样疯狂的寻找,却也派了许多人到各个城镇村落去找。那时的禇擎对玉浔不知道存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直到现在他仍旧不懂。只是听说玉浔进宫做了宠妃,当时禇擎只觉得怒火滔天,嫉妒楚祺轩嫉妒的发狂。他从边关一路赶回了京城,丢下几十万大军和虎视眈眈的南蛮敌军不顾。他的愤怒和不甘,在见到玉浔的那一刻消散了,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那感觉既涨痛又觉得空,那时的禇擎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没拥有过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