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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彩凤勇闯胡子窝

第十六章 小彩凤勇闯胡子窝

长贵率领五辆爬犁行驶在密山府闹市区,行人注目,买卖家纷纷过来打招呼揽生意,二十个伙计按着长贵的吩咐置办年货,装满了五架爬犁。两个炮手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突然,有两个穿黑大氅戴狗皮帽子的人引起了炮手的怀疑,两个炮手走到长贵跟前低头小声道:“有探子,咱们怕是招风了,你稳住大伙,我俩去探探他。”

两个一高一胖的炮手若无其事地转回身来,迎着那两个人走了过去,突然掏出匣子枪顶在那两个人的肚子上:“把眼睛睁开,爷们儿可不是好惹的,是朋友就识相点,换个门槛儿,重端饭碗儿!”

那两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把大氅扣子解开了,其中一人说道:“噢,二位误会了,看清没有?我们可什么家伙也没有,敢问你们是……”

胖子炮手凶巴巴地说道:“什么也不是!你俩听着,别总跟着我们!”

高个子炮手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俩要是有事儿,就办你们的事儿去,要是闲溜达,就离我们的爬犁远点儿。再说一遍,你俩该嘎哈嘎哈去,少他妈的 打我们主意!”

“我们是好人哪,你们这是嘎哈呀!”那两个人一脸无辜地转身走了。

长贵走过来问:“走啦?没说什么吧?这俩东西不像好人,可也不能就说他们是坏人。”

胖子炮手坚决地说道:“东家,我敢说,这俩东西绝对不是好人,你想啊,两支枪同时顶住了他们的肚皮,他们还不慌不忙地解开大氅,嬉皮笑脸地和你搭话,正经老百姓谁有这个胆子啊!”

长贵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照你俩这么一说,咱们今儿个是摊事儿了,赶紧告诉伙计们返回大车店,今天晚上得派人站岗,明儿个一大早咱们就上路 ,要是真有灾星罩着,咱们想方设法也得躲过这一劫。”

次日凌晨,从密山府通达顺大车店里赶出来五架大爬犁,在晨光中,驭手们把五辆马拉爬犁一字排开,全部停在了大车店门口。

长贵把五名驭手叫到跟前说事,两个炮手往爬犁上安排人手和枪支。

驭手回到各自的位置检查爬犁,长贵不放心地围着五架爬犁看了一圈后说:“大伙都听我说,我坐在第二辆爬犁上,两个炮手前边坐一个后边坐一个,咱们这五辆爬犁互相要跟紧,要离得近一些,最远也不能超过五丈,要是遇上胡子了,大家伙儿别慌别乱,到时候都看两个炮手的,现在,你们都摸一摸你们的家伙什儿,要知道它在哪儿,抓到手就能用,好了现在我们……”

“等一下!”高个子炮手跑过来,对长贵小声耳语,“二东家,我带了两支匣子枪,给你撂下一支,你把它搁在爬犁上,以防万一。还有,要是情况不好,着紧蹦 子,有机会脱身,你就打爬犁开跑,我们这些人搁后边支把着,咱们这些值钱的货都在你这个爬犁上,五千块大洋不能落在胡子手上。”

长贵越听心越乱:“到关键的时候再伺机行事吧,别说了,赶路吧!”

密山府至金花高丽官道上,黑嘴子山口。五架爬犁一辆挨着一辆停了下来,坐在前面的高个子炮手下了爬犁,走过来跟长贵商量:“二东家,前面就是黑嘴子山口,出了黑嘴子山口就是裤裆岔,离金花高丽四十里,离金沙岗六十里,金沙岗荒无人烟,是胡子老黑风的营地,当然了,离咱们远去了,用不着操这份心。二东家,我担心的就是黑嘴子山口,这个黑嘴子雁过拔毛,前年我给郭家油坊押车,就是在这地场出的事儿。二东家,叫伙计们下爬犁活动活动,提提精神,我领几个人往前面趟趟,你看见我们走出了黑嘴子你就放爬犁,狠抽几鞭子让马跑起来。还有,爬犁一动,你就让伙计们抄家伙什儿,真要是遇见事儿了,谁也别耍熊!”

大个子炮手挑了五个膀大腰粗的年轻人,挨个验了验他们的枪,领着他们一起走了。长贵把后面的炮手喊了过来,指着黑嘴子山口,一边观察一边说:“这个地方地势险要,都瞅瞅,两帮夹一沟,沟上面全是黑松林,怪不得叫黑嘴子!”

小个子炮手是个胖子,他回长贵的话:“这个山口我趟了无数遍了,徒有虚名!当年修这个官道的时候,修到这里叫前面这座山梁挡住了,那咋整啊?劈山开路呗,这不吗,山劈开了,道修通,山口子就留下了,老百姓好事,妈拉个巴子硬管这地场叫黑嘴子!我就不信了,不就十来丈远这么一轱辘嘛,着紧蹦 子几个箭步就窜过去了!”

长贵揶揄他:“不错,嘴皮子是挺利索,你这个人当炮手是不是瞎材料了?我告诉你,这五架爬犁可就交给你了,你得保证它们平安到家,要是碰上红胡子了,你得拿出真本事来,得给大家竖起一根脊梁骨。”

大个子炮手走在五个人前面,他右手掐着枪托凹处,食指不离扳机,左胳膊向怀里蜷着,担着枪身,支棱起耳朵,仔细地倾听周围发出的声音,头不转,眼睛却鹰隼般警觉地扫视左右山壁。

后面五个人学着大个子炮手的模样,平端步枪,神情却不似大个子炮手镇静,他们紧张地东张张西望望。

在六个人刚刚走出山口时,黑嘴子东坡峭壁上,老黑风绺子一号人物、被二百多个胡子称呼为大当家的胡子头——老黑风出现了。老黑风是个瘦小干枯的小老头,穿了一身兽皮,戴了一顶虎头披肩帽子,鹰勾鼻 ,一条刀痕从额头延伸到左脸颊。

二当家的站在他的左侧,或许是年青的关系,只穿了一身黑色缎子棉服,戴一顶礼帽,耳上包着耳包。两个人隐藏在一棵高大挺拔的松树背后。他们的身后是四十人的马队,全部隐藏在黑松林中。

老黑风望着停在山口的五架爬犁,哑哑地笑了:“他妈拉个巴子,还挺鬼道,还知道站下瞅瞅,管什么用?他妈的 还不是长虫吃蛤蟆——呱呱往里蹦,瞅着吧,就要往咱嘴上送了!”

二当家的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大哥,连戴狐狸皮帽子的那个老小子,一共二十一个人,两个削一个,张三吃驴——富富有余!咱们把白亮子变成红抢子,就当过年上供了。”

松林里有人咳嗽,二当家的压低嗓子恶狠狠地骂道:“憋回去,不地捅了你!”

老黑风不以为然:“眼瞅着过大年了,咱们今儿个这趟活儿沾喜不沾血,图财不害命,枪往空打,刀不挨身,都给我记好了!好了,爬犁要动了,顺坡溜,两头堵,就看你的了,我去把那两个宝贝找来,喂,你们两个要饭花子,那套嗑儿记住没?赶紧顺坡出溜下去,给我唱出来!”

大个子炮手领着五个伙计顺利地走出了山口,六个人全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心弦松弛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我的妈呀,憋了一泡尿,越想憋越拉拉,我可得去尿一泡。”

“妈的,端枪的手都木了,走这几百步像走了二百里……”

“瞎吵吵啥!赶紧让爬犁顺坡下来!”大个子炮手回过身去使劲地招了招手。

五架爬犁飞快地朝黑嘴子驰去,坐在爬犁上的伙计端着枪紧张地朝两边张望。突然,从两边峭壁上垂下来数条绳索,身穿黑衣黑裤,脸上涂着红嘴巴的一大群胡子手抓绳索从天而降,嘴里发出一串串怪音。

头架爬犁是匹老马,它扬起前蹄发警报似的嘶吼了几声,后面的几架爬犁立刻停了下来。

胖子炮手从最后一架爬犁上滚到地下,伸枪瞄准扣扳机,因为事情来得突然,未免眼神不准,“砰砰”两枪打到山坡的岩石上,石头滋滋地冒出两股白烟。这时,一串子弹打在了胖炮手的身后,众人情急无计,有两个伙计吓得把枪扔了,几个胡子见状不再开枪了,用鄙夷的眼神望着他们,一声声地怪笑着。

长贵还算沉稳,不慌不忙地从爬犁上下来,几个红胡子已经把他团团围住。有几个胆大的伙计小声撺掇长贵:“东家,前面山口没人,快跑,豁出去吧,快跑!”

长贵坚决地摇了摇头:“告诉大伙儿,谁也别乱来,走一步看一步。”

黑嘴子南边山口,刚走出山口的六个人被几声刺耳的枪声乱了分寸,大个子炮手喊了一声“不好”后扭转身子就往回跑,其余五个人抱着脑袋慌做一团。

一阵排枪在六人头上炸响,高个炮手正要放枪时,一群骑马的胡子已经冲到他面前,一个胡子的枪口指在他的胸前,一伸手把他的枪夺了过去:“妈巴子,压根儿就没想伤你,你倒来章程了,还要开枪还手!蹲下!”

另外五个人身不由己地趴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把枪扔了出去。

五架爬犁的前面,两个看似说书卖艺的人走了过来,他们每人手里拿了一副呱嗒板子,一边唱着《月牙五更调》一边向爬犁走来:

一呀吗更啊里呀,

月牙出正东啊,

火磨发大财呀,

我们喝穷风啊,

可怜,

没人疼啊,

叫声爬犁你停一停啊,

长掌柜的你醒一醒呀,

破财免个灾吧,

啊哈嘿嘿,哎嗨嗨咿呀,

你红我也红啊,哎嗨嗨呀!

五架爬犁上的人被这两个人搞蒙了,一时大眼瞪小眼地都没了主意。

胖子炮手从后边垂头丧气地上来了,到了长贵面前,气急败坏地说:“东家,我今儿个认栽了,你也看明白了,关云长关老爷来了也没辙,这帮胡子玩的是花活儿,东家,他们耍花心眼儿,不伤两家和气,必有大的图意!今儿个这老小子干的是大买卖,怕不是这一点点年货就能打发得了的!”

从岩壁上顺着绳子滑下来的二十几个胡子,嘻嘻哈哈地走到五架爬犁前。一个胡子用马刀指着长贵说:“放心,我保证刀尖离你二寸!哈哈,你实说了吧,义兴火磨二当家的是不是就是你?瞅你的穿戴,挺阔呀,给我老实儿地站这儿,前边是啥火候看见了吧?再回头看看……”

五架爬犁的后面,由十个胡子组成的马队不慌不忙地向这里逼来,长贵登时心凉了。爬犁上的伙计们一脸沮丧,一个伙计哭丧着脸说:“你们要啥拿啥,千万别为难我们……”

岩壁上,黑松林中,老黑风绺子二当家的走了出来,他站到了悬崖边上,得意地朝天开了一枪:“长掌柜的,你稳稳当当地站住了,完了抬头看看我!说你呢,那个戴着狐狸皮帽子,身穿貂皮大氅,脚蹬老毛子皮靴的那个家伙!就看你穿的这身皮就知道你是东家!”

几个画着红嘴巴的胡子大叫着围了上去,长贵伸出胳膊把他们挡了挡:“我就是长贵,你能不能露个嘴脸报报字号,捎带说说你们下的是什么抢子?”

老黑风二当家的一晃头:“老林子、黑嘴子、风口子,排行老二丑小子,扔给你一句捻子,过年了兄弟们要跟义兴火磨借俩钱花,不多不少三万块大洋,你们爬犁上的那些年货我们不稀罕,倒是对你长贵兄弟有点念想儿,上我们老林子住几天,吃喝玩乐随你便,三万块大洋到手,你小子就走,三万块大洋没影儿,小心你搁那冰窟窿里面睡不醒!”

五架爬犁上的二十几个人粗声大嗓地哭了起来,一个伙计可怜巴巴地说:“要是把二东家的整没了,我们还有脸回去吗?你们不能这么干哪!”

又一个伙计哭道:“我说胡子老爷,你叫俺们东家回去吧,俺们二十口子人搁这儿押着,是杀是打随你们便啦!”

老黑风绺子大当家的露面了,骑着一匹黑马从黑嘴子南面威风凛凛地走来,一阵狂笑过后,大当家的喊话了:“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胡子,杀人放火、青面獠牙,可我们老黑风绺子讲情义,守规矩,不是说我老黑风走道不踩蚂蚁,可杀人劫财也好,砸窑放火也罢,那也是因人不同、因事儿不同,今儿个我们就是想和长掌柜的交个朋友,你手宽我手窄,你松快我紧巴,你就痛快地给个话儿,老黑风的面子你是卷了它还是顺了它?”

二十多个伙计赶紧转过头来向老黑风磕头作揖。长贵吼了一声:“都给我回到爬犁上去挺直了腰板儿!”吼毕,“嗵嗵嗵”往老黑风马前走了几步,抱了抱拳:“久仰久仰,咱们道不同规矩不同,可我觉得人心、情理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大当家的这么看得起我长贵,我跟你们去就是了,我手下的这些伙计都是在外养家糊口的穷人,你们不要难为他们!”

老黑风疾风骤雨般地一阵狂笑:“行!是在道上走的!你把第一挂爬犁留下,其他四挂爬犁麻溜儿回家,你那些年货我一疙瘩不要,不过嘛,你那二十条枪 得留下来,就算你送给黑风绺子的见面礼了!”

长贵话说得爽快:“好,就依着大当家的,你拍着胸口说句话,三万大洋有减没减?交钱的地方在哪?最后的日子是哪一天?”

老黑风一拍胸口:“一块不能少;腊月二十八;大泡子金沙岗不见不散!”

冬日里的每个黄昏都显得格外的宁静。而这宁静也有被打破的时候。从老黑风绺子手里逃命出来的四架爬犁狼狈地停在了义兴火磨围墙大门外,一阵猛烈杂乱的砸门声霎时让宁静的黄昏变得喧哗起来,大门咣当一声打开,高凤鸣和两个炮手荷枪实弹地挡住了门口。高凤鸣厉声喝问:“什么人?你们?长贵呢!”

大高个子炮手哭丧着脸:“叫胡子劫去了,那五千多大洋倒没糟践……”

高凤鸣脸都青了:“他妈拉个巴子,这是叫人绑票了,宁可给他五千大洋也不能把人搭上啊!”

义兴火磨办事房里坐满了人,宋景斯和两个副排长坐在门口,宋景斯吃了多年行伍饭了,养成了遇事不慌的脾气:“大家都不要上火,着急上火于事无补,现在,很明显,摆在面前有两条道,一是送钱,二是硬打,两害当前取其轻……”

张富站在屋子中央,他脸色铁青,双眼冒火,声音沙哑:“钱我舍得,人我舍不得!”

郑家厚面露焦急:“大哥,今儿个一天柜上就进了一万大洋,到腊月二十八还有好几天呢,那得进多少!”

秀芹眼睛红红的:“这可咋整!没等咋地呢,胡子先盯上了,骂人讲话了,破钱免灾吧!”

一直坐立不安的小彩凤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二十多个拿枪的汉子,一个个好模好样地回来了,却把个东家扔给胡子了,这是哪门子规矩?还整丢了二十条枪 !全是熊包,今后得定个规矩,当炮手的,丢了东家,丢了枪,就不应该活着回来!义兴火磨是挣了几个钱,怎么花是你们的事,救长贵哥更是天经地义,但是拿钱往回赎人,砢碜,连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高凤鸣不愠不火地说:“凤儿,说话小点声,你坐下。大东家,我这丫头野性惯了,大伙儿都别生她的气。大东家你听我说两句,对与不对你咂摸咂摸。这事啊,我琢磨不能靠一句话两句话就定了,拿钱赎人又稳当又准成不是不能考虑,若要跟他们动硬的吧,也是一个办法,但是人手少了不行,眼下咱们义兴火磨在方圆几千里地也算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买卖,挣钱多少不说,牌子亮,名声大,这周围几百里地知名的绺子有多少?不下十股,大伙知道绺子可不怕走道啊,这些年江北的绺子、江西的绺子不是也没少来吗!说这个干啥,咱们的钱再多也答对不过来多如牛毛的绺子,你今天送了三万,明天就有人跟你要五万,这话你们别不信!长贵是个好东家,也知道你们情同手足,人要救,但是,不是这个救法。我那丫头说得对,长贵要救回来!不是买回来!咱们不能丢这份砢碜!一句话,义兴火磨不能惯着绑票的!”

谭增礼捅一捅李金宝:“这才叫话呢,高老爷子真是个硬棒汉子,别看岁数大。”

张富感动地说:“老高大叔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不得不服气,那您看看,咱们到底怎么个打法?”

小彩凤抢过来说:“我刚才寻思,我们已经赢了!老黑风绺子把营地告诉咱们了,他们有多少人咱们也估摸差不多,二百多号,咱们火磨怎么也能出六七十人,宋排六十人,一个对一个,咱们再来个偷营劫寨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吗!”

“我看不乐呵!官兵瞅着行,打仗差劲,宋排长,对不住您啦,可我说的是实情。过去有人常说,十个官兵抓不住一个绺 子。还有,咱们这六七十个伙计,动真张的时候更是俩不顶一个,大伙儿再合计合计……”高凤鸣把话打住了。

玛丽亚灵机一动:“我刚才也寻思了,人太少,老高大叔也说人手不够,不过不要紧,卢西科夫那里不是有护矿军吗,上次老王老叔来时他们表示要共同保护金花高丽,共同剿灭胡子,你们忘了?”

“玛丽亚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可以找他们出人,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仗!”张富用询问的眼光望着高凤鸣。

高凤鸣说:“老毛子兵还是挺讲规矩的,上阵打仗不含糊,我知道,没有命令他们宁可战死也不后退。”

“我明天就去金化煤矿,我想,卢西科夫会给我这个面子的。”玛丽亚充满自信地说。

宋景斯跟玛丽亚说:“告诉卢西科夫,清一色马队,双枪、马刀一样不能少,还有,我知道他们有几门小炮,让他们多带几发炮弹。”

玛丽亚站在义兴火磨炮手房枪库里边,满脸的兴奋。张富指挥着四个炮手一件一件地打开包装箱,把带着防锈油的步枪拿出来,枪库外面五六个工人低着头略显笨拙地擦拭着枪支。

高凤鸣坐在窗台下面的桌子旁,把两支蓝光闪闪的驳壳枪擦拭干净后重新组装复原。张富走过来,高凤鸣笑着说:“去救二东家的事儿我想多操点心,不怕你笑话,打打杀杀的事我这大半辈子没少干,摊上了,我不出力谁出力?”

张富上前抓住高凤鸣的手:“大叔,能遇上你老人家真是我张富的福分,我常想,要是没你们父女二人,我们挣多少钱都是白挣,大叔,长贵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高凤鸣低头看着手里的驳壳枪,神情凝重地说:“长贵是个好孩子,这两把驳壳枪还是他送给我的呢,这时候不用啥时候用……我算计过了,从咱们这疙儿到金沙岗是二百四十里地,好马也得跑一整天,人走的话,不吃不喝不歇脚,一天一宿还得拐点弯。离金沙岗二里地远有座白灰窑,周围都是树林子,你看咱们这样行不行,咱们的六七十个兄弟一个不落全去,仗打起来后让这些伙计们影在后边,不图别的,就是让他们放放空枪壮壮声势;宋排和我们几个炮手在前边打硬仗,玛丽亚要是真能搬来百八十个白俄的马队,咱们就有资本在后半夜劫营,一打二杀三吓唬,我们几个冲进屋去救人,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金化煤矿德字号大柜大把头赵显德看见了义兴火磨的两位来客,他不敢怠慢,殷勤地陪着张富和玛丽亚走到了中方矿长潘毓麒办公室门口,三个人放慢了脚步。赵显德说:“义兴火磨可真有气派啊,在我们前边的山坡上就能看见你们的大烟筒,十二点拉鼻儿,我们听得真真亮亮的。嗨,那两个东西搁你们那儿干得怎么样?谭增礼和李金宝啊!好好使唤吧,管人管事是把好手。矿长室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说话还能方便点儿。”

“哎,你得进来,全靠你成全事呢!”张富把赵把头拽住了。

玛丽亚悄悄地跟张富说:“哥,你和赵把头进屋,我去找卢西科夫,你就放心吧。”

“怎么的,好像事情挺难办?谢基斯前些日子回哈尔滨总公司了,潘矿长当家,这个人挺好说话的,倒是那个卢西科夫不好办事儿,仗着谢基斯信任他,成天凡人不接语的样子。”赵显德说。

玛丽亚朝张富和赵显德点点头:“一会儿我把卢西科夫带到这儿来。”

玛丽亚步伐轻快地走进金化煤矿护矿军总部卢西科夫的办公室。

卢西科夫和莱蒙托夫以及马林秋田正说着什么,见玛丽亚走进来,三个人面露惊喜,卢西科夫张着双臂迎上来,玛丽亚轻轻一躲,卢西科夫扑了个空。

玛丽亚径自坐在卢西科夫的旋转沙发上,开门见山地把要去黑风绺子救长贵需要护矿军帮忙的事跟卢西科夫讲了一遍。卢西科夫低头沉思着,穿一身西装的马林秋田捧着咖啡壶走过来,他给大家倒上咖啡,面带歉意地说:“煮咖啡真是个功夫活,玛丽亚已经把事情讲完了,我的咖啡却刚刚煮好……”

玛丽亚看了看卢西科夫:“卢西科夫上校,等打败了胡子救出长贵了,我将在西比利亚饭店为你们摆庆功宴,痛快地喝伏特加……”

卢西科夫猛地抬起头,眼里放着光,激动地说:“亲爱的玛丽亚小姐,假如那时候我还活着,我要您亲自为我端来红酒,我将会拥抱着您喝下去!”

玛丽亚微微一笑:“卢西科夫上校,那么我们去见矿长大人?”

潘毓麒矿长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情景像战前紧急会议。潘毓麒从椅子上挪下屁股,弯着腰看一份护矿军花名册及晋升降职抚恤办法,张富和玛丽亚平静地坐在潘毓麒对面的沙发上,卢西科夫直挺挺地站在潘矿长左侧,后面是莱蒙托夫、伊万,马林秋田则恭敬地站在仨人的身后。

潘毓麒慢慢从桌子上抬起身来:“重伤三千,阵亡六千,上校,是这样吗?”

潘毓麒并不等待别人回答,又望着张富问道:“护矿军的意思,这次出动百名马队,是有一大笔费用的……”

马林秋田代替卢西科夫回答道:“是的,这次出动了一百马队,整体的报酬是一千块大洋,另外发放每名士兵战斗津贴十块大洋,轻伤补助一千,重伤补助三千,阵亡抚恤金六千……”

张富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完全同意,今后义兴火磨还应当跟金化煤矿护矿军建立友好关系,玛丽亚,你把我的话告诉卢西上校。”

玛丽亚走到卢西科夫面前,背着手,像老祖母告诫晚辈一样,传达了张富的话。伊万受不了玛丽亚的洋相,弯着腰在背后不停地窃笑。

潘毓麒不无担心地问张富:“六千块大洋可不是小数,这次行动的伤亡情况你心里有数吗?再有,这帮白俄爱叫真儿、认死理儿,很难通融的,战事完毕之后你有把握兑现这笔款项吗?”

张富说:“我张富最看重的是信誉,中国人不是爱说这么一句话吗,吐口唾沫是根钉儿,秃噜反账的事儿找不着我。”

潘毓麒点了点头:“你和卢西科夫去把那些事一件一件地协商定准,具体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

一大早,六十个全副武装的工人稀稀拉拉地聚在义兴火磨大院南侧。秀芹、费琳娜、玛丽亚给他们发放干粮,高凤鸣父女给大家简要地介绍行动要点。

“工人不能……走不行!”尤金和瓦西里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尤金指着张富的鼻子,用笨拙的中国话骂道:“混蛋……工人不走!”

瓦西里快速地跟玛丽亚说着什么,玛丽亚对张富说:“哥,尤金和瓦西里很不高兴,他们最后跟你说一遍,如果你还坚持关机停产,他们就撂挑子不干了,他俩说你是最愚蠢的厂长,你这个决定给工厂开了一个最坏的先例……不过,哥,凡事不是得两头看吗,救人是一头,出白面是一头,两头都要顾……”

张富茫然地看着玛丽亚,正在不知所措时,高凤鸣走过来说:“尤金把我也骂明白了,这六十号人上得了阵吗?凑这个数用得着吗?大东家,这样好不好,两个机房的人咱们一个不用,护矿军一百马队,宋排六十马队,这就一百六十人了,对付那二百 多个胡子,也差不大离儿。咱们出二十个马队,兵不在多而在精,一百八十人黑夜突袭,出奇制胜,大东家,不带这六十号人咱们保证照样打胜仗。”

小彩凤骑在她的那匹白马上,一根马鞭在手里绕啊绕的,她望着远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长贵这时候怎么样了……”

蜿蜒的湖岗从东北方向延伸过来,像一只巨大的胳臂弯朝西南方向蜷着,几幢低矮的茅草房坐北朝南依偎在胳臂弯里。湖岗上架在两棵柞木上的岗亭,昭示着这几件建筑的特殊身份——这就是金沙岗老黑风绺子大营。

黎明前是关东山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湖岗上,被冰雪覆盖了的树木不时地发出喀喀的响声,湖面上被冻裂了的冰层偶尔会发出弓弦迸射时的尖啸声。

卢西科夫率领的一百人马队从湖岗的一处缺口朝这几幢特殊建筑奔袭过来,宋景斯带领的六十个骑兵和高凤鸣、小彩凤的二十骑马队直接冲上了湖岗。马的嘶鸣声、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惊动了柞树上的哨兵,哨兵朝天连放三枪,清脆的枪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老黑风大营在一阵短暂的骚动后,枪声立即从营地里射了出来。

长贵和二当家的住在同一条大炕上,枪响时,二当家的一骨碌下了地,朝北窗户望了望,恶狠狠地告诫长贵:“给我老实儿待着,这么整你更走不了!我就跟大哥说这招不行,怎么样, 心慈面软遭祸害,姓长的,你敢跑我一枪揭了你的天灵盖!”

小彩凤骑着马最先冲到老黑风绺子营地大门外,高声喊着“长贵,你在哪儿?”她一边喊着,一边察看地形,心里不由得有了底。茅舍里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几十个胡子从房子里冲出来,紧张地牵马套爬犁。

宋排的六十匹战马裹挟着高凤鸣、张富的马队从湖岗上冲了下来,八十条枪 一齐射击,打得对面的坯墙土花四溅。

卢西科夫的马队从东北方扑向了胳臂弯,密集的子弹打在房顶上,房顶上的积雪溅起,枯草乱飞。

老黑风缩在西北角的一座地抢子里,身边只有两个胡子,他用枪朝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胡子指了一指:“出去看看,查查头,看看天。”

小彩凤单枪匹马冲破大门从营地正面疾驰而过,双手的驳壳枪喷着火苗,几个正在套爬犁的胡子应声倒下。

在老黑风的地抢子门前,小彩凤发现了刚刚窜出来的小胡子,“啪啪”两声枪响,左肩膀挨了一枪的小胡子“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地抢子内,老黑风怪叫一声,嗖嗖几步跃出门外,恶狠狠地朝小彩凤遁去的树丛中开枪。

卢西科夫的马队全部上了湖岗,百十条枪倚靠着树干不停地射击。两门迫击炮架设在林间的开阔地上,十几发炮弹在营地的几座建筑物上轰然炸响,老黑风的二百多个胡子顿时乱了阵脚。老黑风不顾一切地朝一处大房子奔了过来,院里的几十个胡子在一阵拼命的抵抗后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老黑风靠在房子西墙边上,把二当家的招呼过来:“老二,快,赶快蹽杆子,上大湖往南蹽,急眼就他妈 过界,想不到,这帮王八犊子会来这一手,妈拉个巴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当家的大声喊道:“大哥不行啊,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带两个人去找长贵那个瘪犊子,他妈拉个逼的,这回得让他们拿十万块大洋换他的狗命!”

小彩凤的白马再次出现在营地的正面,在迫击炮弹爆炸的滚滚烟尘中冲进了院子,几十个胡子惊愕地看着小彩凤,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小彩凤已经钻进了大房子。长贵盘着腿坐在炕上,手里摆弄着两颗空弹壳,一个胡子站在地上用枪指着他。小彩凤大喝一声冲了进来,瞬间,驳壳枪顶在了用枪指着长贵的胡子的太阳穴上,胡子吓得目瞪口呆,长贵迅速跳起来,敏捷地下了胡子手上的枪。小彩凤把胡子摁在炕沿上:“长贵哥,你就坐在他身后,挡枪子儿的是他,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看他们谁敢进来!”

二当家的领着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朝大房子走来,他先朝窗户开了几枪,接着喊道:“屋里的那个娘们儿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是谁,长贵的下扇儿,你敢为他死我佩服,丑话说前头,今儿个的事儿全为他起,我们已经扔了十几个弟兄了,我要是放过他今后就没法闯江湖带绺子了!”

屋内的小彩凤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不是什么好鸟!有能耐你就进来,姑奶奶就坐在屋里等着!”

二当家的急了,催促身边的两个小胡子:“抱几捆茅草,把窗户门堵上,烧!烧死他们!”

被小彩凤用枪逼着的小胡子不干了,哭着喊道:“老舅啊,我是栓柱子,你不能把我也烧死啊!老舅啊,我可是你的亲外甥啊!”

二当家的抬起匣子枪气急败坏地朝窗户上打了一梭子:“烧,我他妈石头块儿蹦的,树喀吧冒的,没亲没故,没姐没妹,哪来的亲外甥?!烧,快他妈烧!”这时,一个胡子跑过来拉他:“大当家的让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会不着的亲家,这笔账慢慢算!”

二当家的狠狠地朝屋里看了一眼,一跺脚,跟着两个胡子撒腿就跑。

一片混乱中,老黑风绺子的二十几辆大爬犁在枪林弹雨中窜向大湖,宽阔的冰面上立刻留下了一串长长的道子。

大屋内,长贵和小彩凤抡着枪托把门和窗户砸开,几捆正在燃烧的茅草被他们踢出去好远。那个小胡子奋力地扑打着余火,见长贵和小彩凤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大哥,大姐,我以前不是胡子,我才来半年不到,家里爹妈有病,打发我来整几个钱儿花。大哥大姐,我才十九岁呀,你们放了我吧!要是到了官府我就得掉脑袋!这两天我对大哥一直不错,送吃送喝,还陪你唠嗑儿!我给你们磕头啦!”

小彩凤把小胡子扶起来,看着长贵说:“绺子里也有好人,我看这小子就不坏,我刚进屋时他一枪把你撂了也没招,放了他吧,让他别出去,就搁屋里猫着!”

外面传来张富和高凤鸣急切的喊声:“长贵!小凤!你们在哪疙儿!”

长贵和小彩凤手拉着手跑了出来。见到了亲人,长贵眼圈红了,鼻子一酸,委屈地扑到张富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宋景斯排的六十匹战马进了大院,几十个官兵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子里取暖。小彩凤走进来,从墙旮旯处把那个小胡子拽了出来。有人问小彩凤他是什么人?是不是胡子?小彩凤说:“哪那么多胡子,这是我外甥!小名栓柱子!栓柱子,你到伙房去烧一锅开水,要是有什么活儿你就帮着干点儿,完活儿了你就回家。”

张富和宋景斯走了进来,张富开心地说:“弟兄们辛苦了,顶风冒雪舍生忘死,都是好样儿的!回去后义兴火磨出赏钱,超过你们仨月兵饷,不知道丢没丢我们的兄弟?”

一个大兵自豪地说:“张大东家,你就预备钱吧,俺们兄弟连毛也没伤着啊!这仗打的,一句话,忒顺啦!”

“我这杆枪,三枪干倒了俩胡子,那几个胡子的枪法也不错呀,‘啪啪啪啪’的几颗子弹全钉在树上啦,妈拉个巴子的,这仗,又顺当又过瘾!大东家,俺们还真能领着赏啊?”

张富说:“你们就瞧好吧!宋排长,早晨饭就在这儿吃,老黑风请客,我听说好嚼果儿还不少呢!”

卢西科夫的马队开进了大院子,老毛子兵生性乐观,他们互相开着玩笑,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张富、长贵、高凤鸣迎了上去。

卢西科夫上校表情矜持,高凤鸣把长贵拉了过来:“二东家,你用老毛子话问问,他们伤亡多大,你也得跟他们说声谢谢。”

长贵看着张富,呵呵笑着说:“大哥你平时最看不上这个王八犊子,他娘的, 今儿个还真借上人家力了!”说完,上前握住卢西科夫的手:“辛苦了上校先生,贵军作战勇猛,我们哥几个十分钦佩,谢谢了,就是不知道贵军这次伤亡情况如何?”

马林秋田接话说:“刚刚统计过,轻伤一人,还有一匹军马伤了腿,这样一场恶仗,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这真是奇迹!你们二十个人中几死几伤?”

高凤鸣仰头大笑:“老天爷照应,二十个人毫发未损!”

几个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张富好奇地问高凤鸣:“我亲眼看见栽了好几个胡子,咋一个都不见了?”

高凤鸣叹了一口气:“胡子有胡子的规矩,宁可把那些死了的弟兄扔进大泡子喂鱼,也不愿意让官府弄去吊在大街上示众。”

长贵跟张富说:“大哥,找几个伙计生火做饭,这个营地有大米有白面,粉条子、猪肉囤了不老少,还有从冰窟窿里打出来的湖鲤子,咱们饱饱地造他一顿,就算这帮胡子孝敬咱们的。”

马林秋田问 张富:“张大东家,我们带了一些面包,最好能有一锅汤……”

长贵拍着马林秋田的肩膀头:“两个钟头以后吃饭,你回去看着你的怀表,到时间就到大房子集中,保管你们有汤、有菜、有肉、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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