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爹,江湖上的那些前辈们都在等您的回话。”
“回话?是盟主一事吗?”凤千度侧过头,昏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更为酸涩,他苦笑一声:“离儿,因为这个盟主之位,爹失去太多珍贵的东西。一统武林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凤离的心里感到一丝欣慰,因为爹终于可以放下了这个担子,他紧握着凤千度的手,动容道:“爹,您真的想要放下了吗?”
“爹这样子,就算不想放也无能为力了。离儿,爹已经老了,名誉也有过了,爹现在只希望看到你们平安幸福。”凤千度挤出一丝微笑,孱弱道:“扶我起来。”
“爹?”凤离犹疑地看着他:“您的身体?”
“不碍事,听说洛儿和皇上阻止了太后谋反,爹就知道,洛儿一定能办得到。”凤千度欣慰道:“离儿,洛儿是个好女孩,若是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所以,有些事情,爹必须告诉你。”
“爹……”
凤千度挥了挥手打断了凤离的话,双目透过窗户看向远处,一脸平静,缓缓地诉说着他和妻子,还有太后之间的恩怨。从相识、相知、相恋,到最后的放手、分道扬镳,各自成家,到最后与太后的决裂,与妻子的生死相别。记忆犹新,娓娓道来却是那样的深沉刻骨。
“谁负了谁,谁又欠了谁,如今都不重要了。”凤千度呢喃道:“红尘俗世,谁也躲不开痴缠哀怨,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和刻骨的悔恨,不希望在你们身上重演。离儿,去告诉外面那些前辈,爹已决意退出江湖,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插手江湖上的恩怨。明早我们早些起身去紫竹林,随后你随我进宫,一方面是送清遥幽夜还有夜冥进宫,另一方面,爹想面见皇上和太后,为你向洛儿提亲。”
凤离微微一怔,内心一片潮涌,俊朗的脸上不自觉地显露出羞涩:“爹,洛儿现在是长公主。”
凤千度抬头看着他,严肃道:“长公主又怎么了,只要她愿意,谁都不可以拆散你们。”
凤离说道:“现在还言之过早,洛儿曾经说过,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想打断她,我可以等。”
“傻孩子!”凤千度叹气道:“有的时候,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凤离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深邃,回道:“爹,我相信她。”
与此同时,就在大禹与蜀国的边界处,奔腾的铁骑如滚滚洪流,在黑夜中卷起漫天黄沙,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想要席卷一切阻挡住他们脚步的物体。黑雾中光芒闪闪,那是大漠的战士象征性的银色马刀,还有漆黑如墨的弓弩。
北秦战士的血液里涌动的是粗犷与野蛮,在刚刚经历了屠城的快感之后,所有的战士们意气风发,雄浑阳刚的声音和劲风一起穿越过巍峨的山脉,斗志昂扬地朝着大禹进发。
眨眼间,又过了七天。这几日,楚傲宸刻意不去打扰洛儿和太后,另一方面,他也是全心全意地与诸位大臣商讨着应敌之策。
昨日东面战场传来捷报,说有不少北秦的士兵可能误食了山上的毒果,出现了大量的死亡,禹军乘胜反击,取得了不小的胜利。而且赵万山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朝着东面进发,预计不出几日便可与敌军正面交锋。
可是刚才,前方传来急报,说北秦又派出了二十万铁骑从北方直抄而入,已经攻破了第一道防线临观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临观城的百姓已经向着大禹方向迅速迁移,可是还是来不及躲避死亡的脚步,遍地尸体,连城边的河流都变成了血色,状况极为惨烈。而听说带兵者,乃是秦天云的亲弟弟秦凌风——北秦的九王爷。
此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好听点,是善于谋略,说不好听点,是擅长攻心计。总之,此人绝不比秦天云容易对付,而楚傲宸派出去秘密监视秦天云的人回报说,秦天云等人突然没了踪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是他派出去的探子暴露了身份,秦天云不会离开,只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与秦凌风里应外合。
北秦人善战,而大禹早就习惯了安逸的生活,疏于练兵。放眼朝中,除了赵万山,根本就找不出谁有实力可以与他们兄弟两相抗衡,更何况,赵万山已经去了东部,再召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这场战役,楚傲宸唯一的失策便是没有想到北秦这近百年来的兵力发展如此迅速,犹记得史册上记载当年三国结盟时,北秦的士兵尚不足五万,而那时大禹的军队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万,悬殊如此之大,北秦自然是不敢率先挑起干戈。而如今,北秦派出的军队已有四十万,而大禹,全部的士兵加起来才只有四十五万左右,并且分散不平衡,去掉赵万山带去东部的十五万,剩下的只有十五万可立即支援北部战区。
正当他头痛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洛儿。
战事频频传到宫中,若说想要隐瞒洛儿和太后是不可能了,听说昨日洛儿来找过他,而他正好在商谈军机要事,她便没有打扰。
他的心里浮起一丝蠢动,当下命近身太监小德子掌灯,前往德阳宫。
星云涌动,凉风习习,吹得满池的睡莲竞相绽放,两三朵相互依偎着,在夜色中细说着缠绵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