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白玉桥上,楚傲宸这才觉得似乎不太合理。现在已经入夜,而众所周知,他与洛儿并非兄妹,就算如今她的身份是长公主,可毕竟男女有别。
想到这,他蓦然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德阳宫就在前方,他反而局促起来。
他开始为自己的荒唐感到可笑,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想到来找她,也许现在,她早就睡下了。就算没睡,他这样做传了出去,对她的声誉也不好。
小德子见他踌躇,小声问道:“皇上,您不是要去德阳宫么?”
“算了。”楚傲宸双眸深黑,掩映着浓浓的愁伤,转头道:“还是回宫吧。”
说完,他便要回头。
这时,他突然听见德阳宫里传来箭矢的蜂鸣声,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毫不迟疑地朝着德阳宫奔去。
洛儿正在研制一种新的弩,由于古代材料有限,时间紧迫,她只临时做出了一个简陋的三连弩,楚傲宸听见的箭矢的蜂鸣声便是她在试练远程和精度。
清遥和幽夜负责按照她画出的式样改造箭头和箭尾,幽夜看着手中刚刚磨出的一个铁制箭头,不解道:“洛儿,我看你原先设计的这个叫什么倒三角箭头不错,这样的箭头刺入身体后,会扣住敌人的皮肉很难拔出,为什么要改装成圆角的?”
洛儿按下了手中的机关,三枚长箭倏地飞出,插入了对面的树干上。她走上前一把拔下,看了看命中的深度,还是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说道:“北秦人也是人,我们的目的是击退他们,并不是要残忍地将他们杀害。”
清遥抬眉道:“洛儿,何须对他们仁慈,他们手上的鲜血还嫌不够吗?”
“你们无法理解。”洛儿抬头望着天上的半月,回道:“如果可以有免除战争换得和平的途径,我一定会去尝试,可是我明白,疆土之争硝烟在所难免,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保护大禹的百姓,尽力地减少战场上的死亡。”
清遥从她手中接过长箭,柔声道:“洛儿,你为别人做得已经够多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自是男儿的事情。”
“不,你错了。”洛儿纠正道:“只要是大禹的百姓,都有责任保护大禹。并且若说带兵打仗,历史上也出现过不少巾帼女英雄。昨天我去找了皇上,本想和他研究一下战局,让他听听我的想法。”
“大禹国力雄厚,既然皇上没有将这事亲自告诉你与太后,也许是他觉得北秦并不难对付,他完全可以操控这场战争。”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是我昨天遇到了小德子,他说皇上和一些大臣们经常谈论到深夜,并且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我就猜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我怕擅自介入军事会引起满朝的误会,所以,昨天看到他那一直有人在,我便没有进去,不过不管他信不信我,我都要单独和他商量一下。”
清遥微微变了神色,不再说话。他只是想提醒洛儿,她在皇宫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先前她说留下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和皇帝只见的事情,而今太后已经放下了权力,她又为了两国的战事而选择了留下。他不是傻瓜,从她这段时间的言行来看,他隐隐觉得她根本就是不想回到蝶宫。
洛儿拿起清遥刚刚修好的一个箭头,专注地看着,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脸色,
幽夜站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此事以后再说。你看,我们的洛儿这么聪明,我也很想看看她所说的弩到底有多么厉害呢。”
清遥点头,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
“皇上驾到——”
清遥与幽夜的双眉全部蹙了起来,唯有洛儿欣喜道:“快请!”
宫女将灯花剪了一遍,整个宫殿霎时又湛亮。
楚傲宸好奇地摆弄着手中这个被称之为弩的东西,洛儿在一旁指点着解释道:“你看,这里的凹槽便是放置羽箭的地方,这里的东西称之为弩机,是用来控制发射用的,扳动这个扳机,钩弦向下缩,所钩住的弦弹出,箭就被发射出去。你看这里,里面放的是一个活动的叶卡轮,能转动,用于控制速度,但是我现在手头的材料有限,所以只能研究出三连发,现在的射距也只有200米左右,如果时间充裕,我想我可能会提高到十连发,再通过加强材质,提高速度,射距最大应该可以到500米。”
“等等,等等,”楚傲宸面露惊叹的神色,打断道:“你说什么十连发,可是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弓箭也能有如此威力,洛儿,朕能试一试么?”
“当然可以。”洛儿笑着帮他把自己改造的箭按了上去,楚傲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弩机下面的扳手,不可置信道:“就是扣动这里?”
“嗯,你试试看。”
楚傲宸小心翼翼地接过弩,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少许疑惑,更多的是惊讶与好奇。他掂了掂手中的分量,再次看了洛儿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至齐眉,目光深深地凝聚在那瞄准点上,仿佛在很郑重地决定一件事情。
“嗖、嗖、嗖,”三声清脆的破空声划过寂静的夜空,以奇快的速度飞出宫殿大门,牢牢地射入了红色宫墙之中。
孝禹一年秋,三国分踞之宏图被打破,随着北秦南下的马蹄声,三国联盟的协议被生生地焚毁,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蜀国这个名字,剩下北秦与大禹两大强国继续拉开战争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