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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10月1日8时10分,纽伦堡监狱长、美军上校伯顿·安德勒斯对集合在牢区走廊里的21名被告讲话:“你们这些人对你们自己,对德国人民,对子孙后代,都有义务尊严而果断地面对今天这个日子。我期望你们进入法庭后,立正站好,留神地听对你们的判决,然后退出。在你们离开公众视线之后,有人会来帮助你们。”
在被告们都坐上了被告席后,摄影机在紧张地转动着,照相机在咔嚓咔嚓地响,荧光闪闪,映得被告们的脸上现出死人般的青白色。
劳伦斯庭长敲响了橡木小槌:“今天的程序是首先宣读判决书,接着是判刑。”
他在宣布所有21名被告都适用于他们的组织所定的4项罪名后,第一个宣读对戈林的判决书:“被告赫尔曼·戈林,是仅次于希特勒的发动战争的推动力量。他创立了盖世太保和集中营(后来移交给希姆莱)。他签署了最残酷的反犹太人令。他指示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在欧洲的德国势力范围内彻底解决犹太人问题。而且他是个大盗贼。法庭认为赫尔曼·戈林在所起诉的4条理由的罪名都成立,对他谈不到减刑。”
在劳伦斯宣布对他的判决书时,戈林始终脑袋下垂,把一只拳头伸进下颚摩擦着。
鲁道夫·赫斯在劳伦斯宣布对他的判决书时,拒绝戴上耳机,还在座位上前后摇摆。
劳伦斯说:“此人行为确实反常,有记忆失误的毛病。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不了解法庭对他起诉的性质或者他不能为自己进行辩护。法庭认为,他没有参加过德国的肉体消灭丑行,没有犯违犯人道罪。然而,赫斯是纳粹集团的元老之一,地位仅次于希特勒和戈林。他还签署了使捷克和波兰解体的命令。他在起诉理由的一、二条有罪,即密谋侵略和破坏和平罪。”
美国法官比德尔宣读对汉斯·弗兰克的判决书:“指控弗兰克的大部分罪恶计划是通过警察执行的,有些罪恶政策并不是弗兰克首创的。但是,接任被占领的波兰总督后,弗兰克曾说‘波兰人要成为大德意志帝国的奴隶’。该被告在每一项血腥政策上都予以合作。当他接任波兰总督时,那里有250万波兰犹太人。当他离开时只剩下10万了。他还一度担任过内政部长。此人张罗着解决了希特勒的德国公民资格问题。在起诉理由的4条罪状中,他犯了3条。”
接着比德尔宣读对雅尔马·沙赫特的判决书,宣布他无罪释放。在一连宣读了10个有罪判决之后,宣判了一个人无罪释放,法庭上顿时热闹起来。而沙赫特本人从一开始就趾高气扬地预言,他将得以免罪。现在他把这当作自己的应得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此时,他丝毫没有感情冲动。
法国法官德布雷斯宣读对邓尼茨的判决书:“法庭不准备因邓尼茨对英国武装商船队发动的潜艇战而给他定罪。他也不因命令击毙沉船幸存者而有罪。法庭接受了尼米兹海军上将在证词中所持的立场:德国海军在战斗中的表现与美国海军没有区别。”
听到此处,戈林转过身对邓尼茨微微一笑。“然而,邓尼茨设立他的德国潜舰可以在其所在海域击沉任何望得见的东西。这显然违反伦敦公约关于海战的规定。”
听到此处,邓尼茨怒形于色地大喊:“我使部分大西洋变成了沉船区。而美国人则把整个太平洋都变成了沉船区!”
德布雷斯继续宣读:“邓尼茨同样执行了‘突击队命令’并试图使用集中营的劳工建造船只。因此,他在罪状第二和第三条上有罪。”
比德尔宣布对斯佩尔的判决书:“法庭认定,斯佩尔从事的种种活动并不等于……策划侵略战争。在第一、第二条罪状上无罪。但他向德国招募劳工组织头子、被告弗里兹·绍克尔提出要求并经绍克尔同意使用强制服役的外国劳工在他控制的工厂里做工。他在军事工业中,使用了苏联战俘,违反了《日内瓦公约》。但是,斯佩尔本人对于执行这一劳工计划并不负直接行政责任……他对绍克尔没有获得行政控制权,他与实施奴役劳工计划中出现的暴行没有直接关系……他冒着相当大的个人危险……反对希特勒的焦土政策。斯佩尔在第三、四条罪状上有罪。”
接着又对两人宣判无罪。弗兰兹·冯·巴本,与希特勒做了一笔交易,从而使希特勒得以继任他的位置当上德国总理。现在发现他是无辜的。纳粹广播宣传员汉斯·弗里奇也被宣布无罪释放。
在逃的希特勒的亲信、总理办公厅主任马丁·鲍曼被缺席判罪。
1946年10月1日下午2时50分,劳伦斯庭长与法官们出现在法庭上。他点头示意大家各就各位。这时,赫尔曼·戈林由左右两名头戴钢盔的士兵押着,从被告席后面的滑动门进来,尽管扑了粉,他还是像死人一样脸色苍白。
劳伦斯开始宣读 :“被告戈林,根据对你定罪的刑事起诉的罪状,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你……”念到此处,戈林向劳伦斯招手,示意他停止宣读。他说:“庭长先生,我的耳机不出声了。”
两个美军技术员冲向被告席检查戈林的耳机。修好耳机后,劳伦斯继续宣读:“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你绞刑。”戈林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转身走出了法庭。
鲁道夫·赫斯身子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两眼盯着天花板,再次拒绝戴耳机。劳伦斯向他宣布:“法庭判处你无期徒刑。”
当劳伦斯宣布冯·里宾特洛甫绞刑时,这个纳粹外交部长猛地瘫倒,就像一只僵尸坠地。
威廉·凯特尔听到他的死刑判决后,粗鲁地点了一下头,好似一个刚刚接到命令的下属。
德国陆军上将、德国统帅部作战厅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听到他的死刑判决后,摘下耳机,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法庭。
被判绞刑的还有德国中央保安局长、党卫军二号人物卡尔登勃鲁纳;纳粹东部占领区总督阿尔弗雷德·罗森堡;纳粹占领下的波兰总督汉斯·弗兰克;纳粹内政部长威尔汉姆·弗里克;德国招募劳工组织头子弗里兹·绍克尔;纳粹荷兰占领区最高长官赛斯·英夸特;反犹报纸《冲锋队员》发行人尤利乌斯·施特莱歇尔和希特勒亲信、帝国办公厅主任马丁·鲍曼。
帝国银行总裁瓦尔特·冯克与海军元帅雷德尔被判无期徒刑。
帝国武装力量和战争物资部部长阿尔贝特·斯佩尔被判处20年徒刑。
海军元帅、希特勒继承人卡尔·邓尼茨被判处10年徒刑。
劳伦斯最后宣布: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经过315天的工作,有113人提出口头证言,143人提供书面证言,英文审判记录17000页,举行了403次公审。法庭对自1919年纳粹党成立以来的27年间纳粹战犯的罪行进行了清算。至此,对战争罪行的审理结束了,法庭的任务完成了!
审判大厅内外响起经久不息的欢呼声。
1946年10月16日凌晨1时,纽伦堡监狱。
如同白昼的体育馆内竖着三个漆黑色的绞架,13级台阶通向放着绞架的平台上。平台中间有一扇活动板门,套上绞索后抽去活动门板,犯人从上面掉下去,绞索下面用幕布遮住。里边有两个美国军医验尸。
见证人站在暗处,他们是4个盟国将军、法庭警卫队长、美国安德鲁斯上校、8个记者和德国人民的代表、巴伐利亚州总理荷格勒博士。
从美国得克萨斯州来的军事长伍德斯,领着两个助理执行绞刑。
罪犯的手臂都用皮带反绑着,由宪兵左右架着拉上台阶。
1时11分,里宾特洛甫被带进行刑室。当把绞索套在他脖子上面时,他有气无力地说:“愿上帝挽救德国。” 接着,他又问道:“可以说几句话吗?”翻译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前纳粹外交说:“我最后的希望是,德国能继续生存下去,东西方之间能达成谅解,我愿世界永远和平!”
紧接着走上刑台的是威廉·凯特尔。当监刑人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响亮地回答:“威廉·凯特尔!”当被问到有何遗言时,他高声说:“我恳请全能的上帝怜悯德意志人民。为了祖国,有200万德国军人献出了生命。我不过在步我的儿子们的后尘而已。”然后,他高呼:“一切为了德国!”这时,他的脚下“呼”的一声响,他的身躯径直掉下刑台。
不一会儿,恩斯特·卡尔登勃鲁纳被带进来了。在登上刑台时,他不断舔嘴唇。监刑人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回答:“我热爱我的德意志人民,热爱我的祖国。我按照我的人民制定的法律,履行了自己一份职责。遗憾的是,领导我国人民的并不是军人,在我并不意识的情况下,犯下了罪行。”当行刑人即将把黑色的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讲了一句德国成语,翻译出来,大意是“让德国交好运吧!”
第四个被押进来的是阿尔弗雷德·罗森堡。他表情木然,双颊深陷,面色青黄。但他走上刑台时,却步履从容。牧师问他是否需要祈祷时,他阴沉着脸回答:“多谢,不必费心。”
接着,汉斯·弗兰克被押了进来。在所有的死囚中,只有他面带微笑走向死亡。他安详地报告了自己的名字。当被问有无临终遗言时,他用几乎听不到的耳语般的声音说:“我对在我被扣押期间得到的待遇表示感谢。我请求上帝以怜悯之心接受我的到来。”当绞索的套子降临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又吞了一口口水,闭上了眼睛。
纳粹内政部长、69岁的威尔汉姆·弗里克是第六个被处死者。他的步履最不坚定,在登上平台时在第十三个台阶上绊了一下。他的临终遗言是:“德意志万岁!”
屠杀犹太人的头号刽子手朱里叶斯·斯特雷切比其他死囚都更不驯。这个罪犯面容丑陋、猥琐,身材矮小。两个卫兵把他引到左边的一号刑台。他以坚定的步伐,走完了通往第一个木台阶的六英尺路。但是,他脸上的肌肉却在紧张地痉挛着。当卫兵要他停下验明正身时,他尖叫一声“希特勒万岁!”当他的尖叫声消失时,一位美军上校大声说:“问他叫什么名字!”把这句话译成德语后,他喊道:“你们知道,还问什么?”翻译又把问话重复了一次。他才尖叫道:“朱里叶斯·斯特雷切!”当黑色的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时,他说:“阿德莱,我的亲爱的妻子!”
接着,血债累累的纳粹头目、负责组织奴隶劳动的弗里兹·绍克尔被带了进来。他从刑台上环视刑室,突然失声叫道:“我是无罪而死的。对我的判决是错误的。愿上帝保佑德国,使它再次强大起来。愿上帝保佑我的家庭。”
第九个被处死的是阿尔弗雷德·约德尔上将。当他走进行刑室时,带着明显的紧张表情。但是他最后说出的六个字,声音却很安详:“祝福你,德意志!”
2时38分30秒,最后一个罪犯赛斯·英夸特走进了行刑室。他用紧张、低沉的声音发表了临终演讲:“我希望,这次处决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采取的最后一次悲剧性行动。我希望各国人民和平相处,互相了解,这将成为从这次大战吸取的教训。”
赫尔曼·戈林这个罪大恶极、死不认罪的恶魔,最终没有上绞刑架。他在轮到上绞刑架两个小时前,骗过了刽子手,吞下了偷偷带入监狱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他同他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以及同他争夺继承人的纳粹警察头子希姆莱一样,最后成功地选择了自己与世长辞的方式。
凌晨3时09分,士兵将已在昨晚行刑前服毒自杀的戈林的尸体用担架抬进来,作为头号战犯放在绞刑架下的一排尸体中。
凌晨4时,两辆军用卡车开到体育馆,将11口棺材装上卡车,运往慕尼黑,在东方墓地火葬场火化,骨灰撒在德国的易莎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