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苏简起了个大早,在落宁廊饱食一顿后便道:“宁姐姐,看着大夫人那副嘴脸我就不爽,一会儿我就不陪你去看热闹了,我先回湘灵院了。”
“你呀!”苏宁为苏简擦干净嘴脸的残屑,宠溺的说道:“既然不想看见她,那你便回去吧,少在她跟前露面也好。”
苏简笑嘻嘻的应了,又包了些糕点,粘了苏宁好一会儿才走。
向梁雪问安后,苏简谎称落了东西在落宁廊,嚷着去取,便趁着梁雪不注意,熟练的溜出了湘灵院,到了偏门处,干练的翻墙而出。
苏简已经与华敛安约好,今日同去南台岩。南台岩位于南城北山,从北山塔庙循“寻佛径”古道可直上山顶南台岩,这是北山右峰的最高处,因其位于中峰之南,故名南台岩。山坡上遍植杜鹃,每逢春夏之交,山花烂漫,满山幽香。
苏简早就听闻南台岩之美,可是苏府门禁森严,老夫人极看中苏宁,她自然不敢撺掇苏宁和她一起去南台岩。此番去南台岩,苏简简直雀跃的很。
现下的时节去南台岩,时机是最好的。可南城人信佛,往往停留在塔庙礼佛便不愿意动身,加之南台岩险峻难行,只有几许闲情雅致的人才会往南台岩跑。
看着如约而至的华敛安,苏简不由得绽开了笑颜。亲昵的挽着他直上南台岩。“前面就是塔庙了,你可要去看看?”
看着古色古香、禅意绵延的古寺,苏简立刻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看着华敛安说道:“想去为娘亲、宁姐姐、还有师父祈福保平安。”
华敛安笑笑,摸了摸苏简的脑袋,不忍心打击她,便打发她去。像他这样的人,佛祖如何能保佑呢。看着苏简雀跃的背影,华敛安笑意渐渐淡了,冷冷地朝神侧的菩提树边说道:“出来吧。”
“楼主。”树边立刻出来一男一女,纷纷跪在华敛安脚边,一灰衣男子说道:“属下无能,楼中出事了。”
灰衣脑子名唤连飒,是茶楼三领主之一,乃华敛安的得力助手。
华敛安眸光阴沉了下来,“先去小筑等着。”
“楼主!”凰萩立刻挪了挪膝盖,说道:“计划失败,百何萧被捕,事态实在严重!”
华敛安好看的眉头紧皱着,神色却愈发的冷了,注意到苏简快要出来了,便说道:“先去小筑,我立刻回去。”
二人皆明白华敛安的顾忌,领了命便立刻退下。
苏简手中握着三枚平安符,一阵风似的跑到华敛安跟前,开心的说:“我特地求了住持,虽说师父武功天下第一,没人能伤到你半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简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灵敏的把平安符系到华敛安的脖子上。黄色的平安符吊在华敛安修长优美的脖子上,搭着他今日一身华贵的紫衫锦袍,画风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华敛安摸着颈间的平安符,有些愧疚的说道:“今日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你去南台岩了。你先回府,改日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苏简一愣,心底有些不喜,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华敛安却匆匆离去了。苏简手心里紧紧握着两枚平安符,心底却空落落的。
念绯小筑
“楼中皊京分归主杨渭意图叛变,将潜部分藏在朝中大臣的姬妾、后宫线人名单透露给了莫家,更是伏杀了大半隐藏的刺客,我与凰萩、百何萧三人一到皊京,立刻切断了杨渭与茶楼的一切联系,处理了叛乱。就在绞杀杨渭时,百何萧被出卖,邻国北辽三皇子竟然插手,救走了杨渭,抓了百何萧,并留言请楼主三日后在皊京临烟楼一叙。”连飒细细说着这几个月来事务,外面却突然下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本就沉重的氛围变得更加不安。
“北辽三皇子?”华敛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说着,“即墨斛?真是意外啊。”放下手中的茶杯,华敛安担忧的看了一眼窗外,暗暗计算着从塔庙到苏府的距离,想着苏简可能淋雨,情绪开始烦躁起来。
“后续是事情你们可处理妥当了?楼里的规矩没破吧?”华敛安有些焦躁的问道。
“我与凰萩已经处理完毕,莫家手脚慢,即使有了名单却依旧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莫家一动手我们便立刻补缺,对外依旧如常。”
“好,我即刻启程去皊京。”华敛安立刻站起来,顾不得太多,走至一旁的书桌,提笔疾书一封,安置在苏简最爱躺着的榻上,便随着凰萩、连飒二人一同离去。
苏简正在雨中奔跑,大雨淋湿了她的衣裳,空旷的街道没有一个人,雨水流进她的眼里,让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苏简小心的藏好怀里的平安符,擦了擦脸上的水又立刻跑了起来。
苏简越跑越委屈,生气地跺了跺脚,索性不跑了,任由雨淋。苏简漫不经心的淋着雨,正要穿过无名巷右拐至官道,却惊讶的发现前方一个孩子正蹲在地上捡一个粉色的荷包,孩子蹲在官道正中央,而她身后却有一辆马车正疾驰而来。
“小心!”苏简失声喊着,蹲着的孩子抬起头,向苏简不明所以的笑着,但身后的马车却依旧行驶,速度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简跨步一跃,托住孩子的衣裳,向右滚了几圈。那马车也立即停了下来,马受了惊,扬起前蹄嘶叫了几声,马车因此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苏简狼狈的拉着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这下好了,在地上滚了一圈,衣裳里里外外全部湿透而且脏乱,梳好的发髻也散了下来,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你是如何看孩子的?大雨天的本就路滑,还如此晃悠,惊了贵人你可担不起!”那车夫性子十分暴烈,一有不爽便开始骂起来。
苏简被骂的委屈,性子立刻急了起来,“晃悠?是你不长眼还是这孩子晃悠?若不是我拉了这孩子,你难道预备从这孩子身上踏过去不成?如此人品,如此车技,做车夫真是抬举了,我看给你家贵人看门最为合适!”
那车夫被苏简气的不轻,正准备开口反驳,车内却突然传出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既然没撞到人,就走吧,别误了正事!”
车夫立刻顺从的领命,似是十分忌惮里面的人,也不再做什么辩论,调转马头准备立刻赶路。里面一位青年男人掀起车帘一角,扔下一锭银子精准砸到苏简头上,轻蔑傲慢的说道,“下这么大的雨,看你们两个也甚是可怜也受了惊,就当爷赏给你们。”
苏简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头,拿起银子朝里面扔进去,“谁稀罕你的破银子!”
里面发出一声闷响,随后青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真是好大脾气!知道这是谁的马车的吗?竟敢如此放肆!”
“又是哪里的权贵?”苏简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跟着华敛安这几年,性子可是极为放荡不羁的。而且苏府在南城的威望极重,管他那方的权贵,也不敢轻易闹到苏府的头上,苏简自然是不以为然的。她立刻驳辩道:“我已经这般放肆了,你又能奈我何?不过一个仗势欺人的玩意罢了,也配这般摆谱?”
“你!”青年男人徒然暴怒,那道威严的声音又传出来,“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走吧。”
青年男人怒气冲天的瞪了一眼苏简,不甘的吩咐车夫。车夫驾着马车,从苏简身旁驶过,脏水再次溅射在苏简的身上。
苏简看着远去的马车,只觉得不爽,心中更是牢牢记住那青年男人的面孔,若下次碰到了,定要让苏宁好好查查这人的开头,狠狠整治一顿。
“姐姐。”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孩子扯了扯苏简的衣角。
苏简立刻将孩子拉倒一处避雨的地方,然后蹲下来,仔细打量着那孩子。是个可爱粉嫩的小女娃,面容精致的可爱,虽然衣衫有些褴褛,可是一看便知那是极贵气的家庭养出来的好孩子。
“看,这个荷包的破了。”小女娃沮丧的说着,摊开手掌,绣着凤凰的荷包已经破损。苏简仔细看着那个荷包,荷包的的针线十分精巧,一律用金丝缝制,布料是极好的苏杭丝绸,上面的金凤凰绣的真是栩栩如生。再次看向小女娃的手,细嫩的掌心已经划开好几道口子。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小女娃突然哭了起来,“娘,娘不见了!娘说让我拿着荷包在这里等她,可是我等了好久,娘都没有来。荷包被一个好凶的人撞掉了,荷包就坏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姐姐带你回家。”苏简急忙擦着小女娃的眼泪,正准备带着小女娃躲雨时,一个中年妇女神色匆忙地跑过来,谨慎又盛气凌人地推开苏简。
“少多管闲事!”中年妇女瞪着苏简,快速将小女娃拉进怀里,一边轻声对小女娃说,“小姐别怕,都怪奴婢不好,没有及时找到小姐,奴婢该死!”
小女娃一见面前的中年妇女,小脸蛋立刻冷下来,看着苏简欲言又止。
果然,一到下雨天准没好事儿。苏简没有同中年妇女争辩,看了两眼小女娃,转身就准备走。
“姐姐!”小女娃突然叫住了苏简,生气地朝着中年妇女说道:“放开我!”好不容易挣脱出中年妇女的禁锢,跑到苏简的身边,轻轻地拉着苏简走到中年妇女看不清的拐角,把手中的荷包郑重的递给苏简,“姐姐一定要收下,虽然它坏了。娘亲从小就告诉我要懂得知恩图报,我不想让娘亲失望。”
苏简立刻退还给小女娃,然而小女娃却泪眼汪汪的看着苏简,一脸倔强的模样,只好收起来,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立刻回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