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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色阑珊

“白沐公子,这五年已过。身中浮昔之人本就稀少,如今找来的也都先后遇了毒手,这……本王当真无计可施了。”西奉先端坐在正厅的座椅上,眉间一派焦急,憔悴的脸上透露他的心力交瘁。

白沐也无可奈何的叹了气,这些年来,西奉先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势力,可是每找到一个中毒之人,还没有寻回来亦或是还在奔赴王府的途中,就已经遭人暗杀。这五年来,因此死的无辜者不计其数。因此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全皊煌竟找不到一个身中浮昔之人,若在一个月后还是找不到,那就意味世子命不久矣。

“难道就不可让人以身试毒,再去救治吗?”西奉先突然问道。

白沐却立刻摇了头,“万万不可,浮昔毒性凶猛,每个人承受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能够撑到救治的一刻,可有些人却是一中毒便会身亡。且浮昔毒难寻,解毒药材更是难寻,这样下去,情况会更加恶化。”

当两人正一筹莫展之时,管家杜维康却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满面风霜,似是从外头才回来还不曾梳洗。

“王爷。”杜维康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后,言语间满是希翼:“据探子回报,发现西阳城外一小庄处,有一个中浮昔花毒的女子。属下已经快马加鞭的派人赶去了!”

西奉先皱着的眉头终是舒展了些许,唇角也浮现了一丝笑意,他朗声道:“好!此事不要扬,派本王的暗卫亲自去寻,无论花什么代价,都必须把人给本王带来!”

杜维康堪堪领命,带着一队暗卫隐秘的消匿于王府,悄无声息。

白沐看着离去的管家,心底十分希望这次能够将人带回来,这样或许能减少那无谓的伤亡,而自己,同样也能够卸下这个烫手山芋,不用继续留在这让人压抑的王府里。

白沐见杜维康已去,而自己也勿用继续待在这里。朝西奉先拜别之后,白沐礼貌的退下,一个人在王府的后花园慢悠悠的晃荡。

“青峰,我们在这里待了五年了。”白沐突然止步,向身后跟着的青峰说道。

五年,五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事情,在悄然改变。岁月更迭,年华老去。流水一梦,遍地春远。

“是啊,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一点也不等人。”青峰的语气似乎也带了一丝惆怅与悠扬。

白沐望着北方,目光极离乱与迷茫,他喃喃自语:“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我竟忙的连师父都忘记了。

青峰还未曾答话,白沐却听见管家杜维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沐医师!”

白沐回头,看着杜维康神采飞扬,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长相明媚,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对了,这就是白沐医师所寻之人,我已经完好无损的将她带回来了。”看样子,杜维康倒是十分欣喜。

白沐点点头算是答应。他看着杜维康身后的姑娘,那明媚的脸与白沐脑海里一张如莲花般素白美丽的脸重叠,让白沐倏而一惊。

他离开时那个小姑娘不过一十二岁,美丽聪慧,倒让他印象深刻。现过了五年,那姑娘应是出落的婷婷玉立了吧,一定会是极出色美丽。

那姑娘,唤作……唤作苏宁吧?

暮色四合,夜晚刚刚降临。

杜维康刚推开西凉王府守卫严密的厢房的大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昨天找来的那位姑娘,手中正持着未绣完的丝帕,美丽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张,眉间却浮上了一粒刺眼的红砂。那姑娘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应在昨夜已经死了。

杜维康顿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席至头顶,而后遍布四肢百骇。在守卫森严的王府,而且这间厢房是他特意吩咐严密防守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到底是谁,是谁竟然能在里面悄无声息的将人杀死,而且一点痕迹都不留?真是太令他匪夷所思了!

白沐和西奉先闻声而来,白沐检查了一下姑娘的眉间,惋惜的摇了摇头,“很是高明的暗杀手法,单凭一根银针,顷刻间夺了性命不说,而且悄无声息,真是高明。”说着说着,白沐突然觉得一阵阴寒,为救世子,到底要死多少人,才会罢休呢?

西奉先不忍去看,挥挥手,“好好安葬吧……多送些银子给她的家人,安抚好她的家人。”西奉先慢慢的走着,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沉重,让千明活下来,就这么难吗?

白沐看看被下人抬出来的尸体,心底一阵凄惶。这五年里,为了寻找中浮昔之人,已经花费了极大的精力与财力,而且也已经死了许多人。如今这位姑娘一死,怕是西奉先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尽数断绝。那个英气的少年,不应该活下来吗?自己多年来救人从未打破的原则,始终是要破裂的吗?不,白沐目光突然坚定,中过浮昔的,还有一个人!

“什么?你说南城苏府?”西奉先有些不敢相信,吃惊的问着。

“南城苏侯爷的四女儿,也曾中过浮昔,当时我在苏府停留的原因,也是因为救她。”

“那白沐公子为何不早说?”西奉先有些怒气,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发作出来。如果当初白沐早一些说的话,那也不用绕这么这么一大个圈子。或许现在,西千明的病也已经好转了。

“五年前,那个孩子才七岁。”白沐看到西奉先的怒气,并未惊恐,依旧不疾不徐的说着,“五年前那个孩子身体虚弱,自己尚不能自理,如何能用大量的血来救人?”

白沐平淡的语气徒然让西奉先有些尴尬,西奉先立刻说道:“那本王明日亲自去南城,将那个孩子接过来。”

白沐默默的点点头,并不在意西奉先脸上的尴尬之色,他递给西奉先一个极小的白色瓷瓶,然后说道:“王爷一到苏府,一定切记要先取那孩子的半瓶血来,快马加鞭的送到王府来。”

“这是何故?”

“世子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针灸已不能遏止毒素,我怕从西阳到南城来回的时间太长,会生出别的变故。”

西奉先无所谓的摆摆手,“罢了罢了,等杜维康回来,打点好后,明天立刻启程!”

白沐看着西奉先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的一阵烦闷,他猛然觉得心内惴惴不安,那种不安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却无法明白,这不安的源头,到底藏在哪里。

南城苏府

苏简求了梁雪许久,终于得到答允,允许苏简今晚歇在落宁廊,苏简傍晚时分就跑了过来,端着许多零嘴,闲聊了很久,才和苏宁一起躺在床榻上歇下。

苏简静静的看着苏宁柔美的睡颜,只觉得无比开心,紧紧地挽住苏宁的胳膊,美美地睡去。

苏简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闭着的她听见细微的动静,好似有人在走路,虽故意放轻了步子,可苏简却依旧听了出来。苏简轻轻睁开眼睛,却突然闻到房间里的一股异香,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爬上苏简的心头。

苏简朝床边看去,果然看见两个嬷嬷偷偷摸摸的朝着床榻移动,目标似乎是苏宁。

苏简悄悄的又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两个嬷嬷走近。那两个嬷嬷很是小心,轻轻推了推苏宁和苏简,见没反应后,便准备抬起苏宁来。

苏简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嬷嬷的手,睁开明亮的眼睛,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嬷嬷一惊,没料到苏简会醒来,但是片刻就反应过来,一个嬷嬷伸手就预备打晕苏简。苏简一抬手就抓住那嬷嬷伸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见那嬷嬷吃痛叫了起来。

另外一个嬷嬷立刻过来帮忙,两人都有些拳脚,不把苏简放在眼里。只见苏简一个机灵的从床榻上跃起,一脚踹翻其中一个嬷嬷,反手扣住另一个的咽喉,轻轻下了床。

那倒地的嬷嬷依然想起来反抗,苏简右手滑出华敛安赠给她防身的短剑,立刻抵住了她的脖子。两个嬷嬷便一动也不敢动。苏简立刻分别打晕了二人,又找来麻绳牢牢捆住,才拿起一杯凉了的茶用手沾了些泼醒苏宁。

苏宁茫然的惊醒,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简,“怎么了?”

“有人趁我们睡觉的时候放了迷香,这两个奴才便乘机摸了进来,好像是冲着你来的。”苏简移开身子,好让苏宁看到地上晕着的两个嬷嬷。

“这不是大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和黄嬷嬷吗?”苏宁立刻反应过来,披了外衣,倒了两杯茶分别在两个嬷嬷脸上泼了一把。

“二位嬷嬷夜闯我落宁廊,有何贵干啊?”看着转醒的两个奴才,苏宁冷冷的问道。

两个奴才对视一眼,便知今夜行动失败,两个人终是逃不过责罚,便索性闭口不言。

“不说?”苏宁冷冷笑了起来,“我记得二位嬷嬷的女儿和我一样大吧?二位嬷嬷不说,我便求老夫人把她们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去!如花似玉的年纪,可活生生就要被自己的糊涂娘给害死了。”

“还不说?”苏宁看着守口如瓶的奴才,继续说道:“你们以为你们今晚做了这件事,她就会保你们家人平安?我是苏宁,是苏府嫡长女,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我出了事,老夫人会饶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可能吗?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我虽不能保住你们,却也还能稳稳的保你们的家人不受牵连,如何?”

两位奴才看着极美的苏宁,心中却生出许多慨叹:大小姐这般聪慧,大夫人再如何斗,又怎么会赢呢。

“大小姐!”黄嬷嬷先开了口,“奴婢说,奴婢都说!”

黄嬷嬷顾不得别的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夫人眼瞅着大小姐要择亲了,不甘心您就这么嫁出去,便找了看院的粗笨伙计陈二,又让奴婢们才您素日用的香料里趁机加了迷魂香,趁你不备时把你偷偷运出来交与陈二,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带着人来一通捉奸,好完全败坏您的名声。”

“这个毒妇!”苏简在一旁听得发颤,愤怒道:“幸好我今日和宁姐姐一同休息,若不然……若不然……”苏简说着,却不敢往下想了。

“她等着我名声败坏,然后又设计一处难堪自尽,只怕我那时不寻短见她也要替着我寻了!”苏宁一阵恶寒,脑子却不停歇,她又问道:“院外可还有人埋伏?有多少人?”

一直不吭声的刘嬷嬷却突然抢了话,“没有人!没有人!大夫人就只派了我们两个人过来!”

苏简蔑视的看了一眼刘嬷嬷,自信的打开了门,苏宁也跟着出来。只见门外守夜的丫鬟都昏睡在地上,不省人事。

“快抓住大小姐!”刘嬷嬷挪到门外,突兀地朝着院外高大的榆树处大喊道,“抓住她,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声惊喊,榆树处便冒出三个成年男人来,孔武有力,体格健壮。

苏宁心下一惊,立刻紧握住苏简的手,“我来托住他们,你快去找老夫人!”

“宁姐姐,不用怕。”苏简轻轻地笑了,袖中的短剑熟练的滑到掌心,说道:“这一次大夫人可是算错了。”苏简说完便朝着三人而去。

苏简的剑术源自华敛安,剑招身法本就奇特难攻,且那三个成年男人不过是普通的练家子,根本不足为虑。苏简轻易的制服三人后,便开心的朝苏宁看去,问道:“宁姐姐,现下该如何?”

苏宁沉思了一下,立刻去唤醒了昏睡的芜月。

“你现在去把昔日母亲的心腹王管事找来,让他着人把这几个奴才悄悄处理掉。”苏宁快速说了来龙去脉,又立刻吩咐芜月。

芜月得了令,立刻悄悄的出了落宁廊。可是苏简却不大乐意,不解的问道:“宁姐姐,你为什么不带着他们直接去找老夫人,我们人赃俱获,这次大夫人绝对跑不了!”

苏宁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简,“傻瓜,但凭这么靠不住的奴才能成什么事?这都是些墙头草,难保到时不会反咬我一口。况且,你这一身武艺,要我如何给老夫人解释?”

苏简立刻心虚起来,正要解释,芜月已经带了人来,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几个奴才后,苏宁在屋内很是欣慰的说道:“这样很好,姐姐瞧着你武艺这般好,也就放心了。即使我不在苏府,你也不会受旁人的欺负。只是一样,千万不要让大夫人发觉,方才那几个奴才已经处理了,苏府里不会有人知道。”

“原来宁姐姐没有兴师问罪,竟是为了我!”苏简惊呼起来,一脸愧疚,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师承何处告与她,可想死昔日华敛安的告诫,却又不敢。

“你不必告诉我,只要于你有益,我便不会阻止。”苏宁自然明白苏简的为难,立刻宽慰道,“睡吧,明儿还要大夫人演好戏呢,她今夜定然睡不着。”

苏简笑起来,挽着苏宁一起入睡。闹腾的黑夜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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