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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兄弟,”黎远嗞一声,喝下去一杯酒,“我家老爷子生病了,这你也知道,可能他是烧糊涂了,把船行的大小事务交给三叔也就算了,居然还事事都让白展堂那几个小子去做,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黎大哥说的是,”盛翔又给黎远倒上一杯酒,“展博兄是黎老爷子的长孙,船行早晚是你的,如此让外人插手,这不是要拱手将船行让与他人啊。”
黎远啪拍了一下桌子,倒是把盛翔吓了一跳:“应龙兄弟说的是!所以我才拜托应龙兄弟给我除掉那几个小子,现在船行里面我一点实权也没有,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盛翔晃着手中的酒杯,说:“办法嘛,倒是有一个,不过还得黎大哥帮一下忙。”
“有,有什么事直接说!”黎远的舌头都快喝大了。
“隆华船行……最近又要发船了吧?”
“对。”黎远点头答应,隆华船行的华运号在码头里停靠着,每天人来人往,最近已经开始准备装船,外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就在半个月前,几名瓷器商找到了还在病榻上的黎旦,他们都操着浙江口音,手中有一批瓷器急着脱手。
双屿港被攻破,浙江福建一带的海贼海商都如惊弓之鸟,这批瓷器商人都已经想跑路了,但从江西等地收购的瓷器还没有出手,没办法只好四处找销路,有几名瓷器商就找到了黎旦。
整个隆华船行正在舔舐着失去隆升号和那万斤湖丝的伤口,黎旦和潘勇已经被那群丝商的逼债弄得焦头烂额。
同时因为天川船行的金元政策和广州府施压,隆华船行手里的压货也因为窝主的不配合而销不出去,再加上很多窝主欠船行的钱也都收不上来,现在船行的困顿可想而知。
原本潘勇反对这次赌博式的收购瓷器,这批瓷器商手中的货足有万两银子之巨,现在的隆华船行根本吃不下,万一这船货再出意外,那船行可真就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而且这样庞大的交易,在收购万斤湖丝之前,就算隆华船行全盛时期也没有做过几次,现在船行已经摇摇欲坠,再这样冒险,万一失败,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但黎旦还是将这批瓷器全部吃下了。
以前这样的大单没有做过几次是因为风险太大,但高风险意味着高收益,如果这一单做成,那船行至少获利数倍,价值万两的瓷器销售到东番或者安南都可以获利数倍以上,这批瓷器的成本加上航行成本大约在一万五千两左右,而那万斤湖丝的成本加起来大约在两万两左右,如果这一船瓷器真的销售出去,船行完全可以弥补回失去湖丝级隆升号的损失,甚至还有额外将近万两的利润!
在经历船行的沉沦以及失去隆升号之后,黎旦太需要一个机会让船行崛起,就算是为了这个,他宁愿放手一搏!
为了吃下这批瓷器,他以提高还钱利息的条件换取了更低的订金,在此之前,为了归还丝商的债务船行已经从平安票号借了不少银子,这次黎旦以船行的第三艘货船开洋号以及船行在壕镜近半数的地产为抵押,又向平安票号贷款近万两。
只是黎旦不知道的是,他交到瓷器商手中的拮据已经全部到了天川船行手中,而他从平安票号借出的银子也全部来自盛宣的手。
现在盛宣所需要做的远远比黎旦少,黎旦需要确定航向,需要保证这批瓷器的销出,需要保证航海的安全,但盛宣所要做的仅仅是让华运号在海上消失。
“明天华运号就要装船了吧?”盛翔晃着酒杯,看着烛火在就水中跳跃。
“嗯,那又怎么样?”黎远还在灌着黄汤。
“黎大哥,”盛翔放下杯子,“如果华运号出海,那海蛇肯定会随行吧?”
“那是当然。”海蛇作为隆华船行唯一的战船,如此重要的一批货物,海蛇当然要护航。
盛翔又给黎远倒上一杯酒:“那这就有办法了。”
“嗯?办法?什么办法?”
“当然是帮助黎大哥除去那四只跳蚤的办法。”
黎远抬抬眼皮:“得了吧,这句话你半个月前就说过了。”
“呵呵,”盛翔笑笑说,“明天华运号一定会装完船,那么说来船队就是在后天早上出发,我给黎大哥找了几个高手,明天在招海莲之后,晚上黎大哥就以查看货船的名义偷偷将他们带上船,让他们埋伏在海蛇上,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个一上船,那几个人就趁他们不注意,直接把他们杀了就跑,这不就把他们给除掉了?”
黎远虽然半醉不醒的了,但他还不傻:“那四个家伙可不是善茬,这么做能行?更何况明早一发船,人多眼杂,怎么下手?”
盛翔说:“正是因为人多眼杂,平常没法对他们下手是因为他们不是在船行就是在码头,根本没有机会,但发货那天早上不同,事务繁多,谁会想到在自己的船上还藏着杀手?肯定能够出其不意,一击必杀!并且黎大哥放心,兄弟找的都是职业杀手,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根本不知道幕后是我们,所以绝对不用担心别人知道是我们兄弟下的手。”
盛翔一个口一个“黎大哥”,一口一个“我们兄弟”的早就把黎远给说晕了,根本没想到盛翔的目标其实是华运号,听盛翔说的这么天花乱坠,就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第二天,壕镜的码头迎来了戒严的一天。
壕镜的码头是一个海湾,被码头分为南北两面,隆华船行几乎包下了整个海湾的南部,也就是华运号和海蛇停靠的位置。
包下码头,就是为了确保这批货的安全。
大大小小的马车将隆华船行的仓库同码头连成了一条直线,纵然船行已经落寞,但这阵势还是让在场的人都羡慕不已。
每一辆马车统一拉四个木箱,木箱中就是寄托了黎旦最后希望的青花、白瓷和青瓷,简易的木箱到达海边之后都会进行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将木箱用铁钉钉死,最后装船。
林风他们在重新检查了一下海蛇的装备之后,便到码头上凑热闹,虽然他们几个被黎旦寄予厚望,但对于这种发货行商的事情他们还是一无所知,只能外行瞎看热闹。
负责在码头进行最后检查的正是潘勇。
林风的家里也摆过几件瓷的瓶瓶罐罐,但真正的明朝瓷器他也就在《鉴宝》之类的节目上见过,他往码头上临时存放木箱的地方凑过去,心里琢磨着,随便弄一件回去岂不是就得几十万,万一弄个个头儿大点的,那不就得上百万了,哇啊哈哈。
潘勇正和几个伙计在一箱箱检验,木箱被打开后,林风却皱起了眉头。
木箱里的木屑倒是可以理解,这些青青绿绿的是什么扯淡玩意儿?
林风看到的正是海上运送瓷器最重要的方法,在瓷器装箱之前将沙土同豆类等的种子放进去,在潮湿的地方用水淋洒,种子发芽之后将瓷器缠绕,从而减少碰撞损失。
已经是黎旦最后一搏的瓷器被一箱箱搬进船舱,华运号在海面上静静地躺着,吃水线越来越深。
此时的白祺正在帮忙准备着另一项工作。
就是昨晚盛翔口中的招海莲。
妈祖林默无疑是海上人永远而且最重要的保护神,传说如果海上行船遇上暴风雨迷失了航向,妈祖娘娘会召唤出一只海莲,飘荡在海面上,只要船队跟着海莲走,便一定能够安全靠岸。
于是招海莲也慢慢变成船队出海之前的一个必备流程,就像过年要拜年一般,船队出发前一晚招海莲,之后船只清船,就是船上船员全部下船,因为海莲圣洁,人体污秽,招海莲之后船上不能留人。其实清船是为了让船员同家人过出海前的最后一晚,后来同招海莲相结合,就成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这也就是盛宣看到的机会!
黎旦虽然身体未愈,但仍然坚持来到了码头,参加招海莲。
招海莲在华运号甲板上举行,一个被众人簇拥的神婆在黎旦和潘勇恭敬的目光中走上华运号。
香案、香炉、幡旗等等都早已准备好,此外林风还第一次看到明朝的鞭炮。
鲁迅先生说,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
明朝的火药在枪炮上怎么用的暂且不说,不过林风不得不承认这鞭炮的质量倒还是真不错,已经是用纸包裹着火药的那种,从外形上看过去,甚至与现代火药一般无二。
当然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鞭炮一共五支,船头船尾各两支,代表四海龙王,桅杆一支,代表妈祖。
在招海莲中只能挂五支鞭炮,即便家里富得流油,买了一两吨火药放着玩,哪怕当饭吃,招海莲的时候也只能用五支。
林风他们并没有资格上船,只能在码头上翘着脚瞄两眼。
看起来和跳大神还是有很大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