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明显还是待字闺中,不过海上人没有那么多顾忌,同上一条船就是兄弟,黎旦也就让黎婉来见他们了。
林风这小子光在那儿注意人家多么漂亮,并且一个劲儿害羞了,根本没发现对面的黎婉就是他们登上海中虎的第一天救的那个女孩!
陆逸这么一说,白祺和王大有也愣了,这黎婉怎么可能是黎旦的孙女?
黎婉的确是被卖到青楼的**,不过在被卖去的当天,老鸨子还没来得及调教调教就被黄虎撞见,然后买回来了。
在被林风救了之后,黎婉披着陆逸的衣服,揣着那锭银子,跌跌撞撞逃离了南码头。
黎婉从小就是孤儿,在天妃宫(妈祖庙)靠人家施舍和拣拾贡品过日子,后来被人家收养,本因为碰上了好人,谁知道那人只是想将她卖进妓院,赚一笔,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黎婉几乎是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最后,便被卖进了青楼。
天生丽质再加上粗通书画,黎婉的价钱并不低,只不过因为从小没裹足,所以卖出时才被压低了几成银子。
不过黎婉对大嵩所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匆匆逃离南码头之后也无处可去,而且天色漆黑,她只能自己躲在一处小树林里偷偷的哭,直到哭累了,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按照依稀记得的路终于到了宁波府。
进城之前,因为怕别人伤害到自己,黎婉故意把头发弄乱,脸上摸上污泥。
但进了城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那一锭银子居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
没办法,黎婉只能沿街乞讨,最后终于有一个摆小摊,在天朝肯定会被城管掀翻车子的卖包子的,给了她一个包子。
宁波府当年正好大旱,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乞丐,能够乞讨到一个包子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黎婉又是个天生那么心软的小姑娘,顾不上烫,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包子之后,小心翼翼地掰下了一半,分给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乞丐。
而这一幕,正好被路过此地的黎旦看在眼里、
黎旦膝下无子无女,只有黎远这么一个孙子,谁不希望晚年来儿孙满堂,环绕膝下?看到黎婉的第一眼,黎旦就动了收她当干孙女的念头。
再加上黎婉颇通书画,天资聪颖而又听话懂事,令黎旦喜不自胜,在双屿港一战暂告一段落之后,便携带这个刚收的干孙女一起南下。
黎婉听到陆逸的话,微微抬头一看,也愣在了那里。
一看几个人的样子,黎旦就知道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们认识?”
黎婉发现自己还在呆呆地看着陆逸,一听黎旦的话,玉颊微红,连忙低下了头。
虽然在船上时因为被“下饺子”和殴打而浑浑噩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永远都记得抱自己下船,给自己披上衣服的人的样子。
“爷爷,他……”黎婉微微一顿,“他们就是从海盗手里把我救下来的人……”
“他们?”黎旦的眼中流转过一点异样的神彩。
“海中虎一向名声在外,为人心狠手辣,你们居然能够将婉儿从他手下救出来,当真是有勇有谋!”
黎旦黎老爷子眼光多么毒辣,虽然只是一瞬间,黎婉看陆逸时呆呆的眼神他已经尽收眼底,不禁也多看了陆逸一眼。
林风的心砰砰跳起来,那天是自己不知道搭错了哪个筋救了黎婉,当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黎婉这么漂亮,现在再次相见,黎婉会不会对自己令看一眼,自己在黎老爷子面前会不会也高出别人一等?
自己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样的话或许可以名正言顺接近黎婉,她对自己可能也比别人亲近一层,然后……
林风蓦地心里一阵紧张,简直有些乐开花了。
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之后,黎旦显然更加高兴,当即吩咐下去,今晚大摆筵席,给他们几个接风,同时答谢救下黎婉之恩。
林风却突然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对面的黎远脸色越来越沉,正死死地盯着陆逸。
“好了,”黎旦摆摆手说,“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
“爷爷,我扶您去休息。”黎婉上来扶着黎旦。
黎旦欣慰地点点头,在黎婉的搀扶下站起身,突然开口说:“三子,你留一下。”
“是。”潘勇站住,跟在黎旦身后。
等所有人都出去,黎旦说:“远儿,你先出去,我和你三叔有话说。”
“我?”黎远看一眼潘勇还有黎婉,踌躇了一会儿,说了声好,退了出去。
整个船楼里就剩下了黎旦、潘勇还有黎婉三个人。
“婉儿,”黎旦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把那天的情景再和我说说。”
黎婉乖巧地点点头,又将那天在海中虎上的遭遇一一讲述一边。
黎旦一边听一边轻轻地捋着胡须,微微笑着,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这么说……其实是铭飞把你给救了?”黎旦道。
黎婉脸颊上飞上一片绯红,她没有听到林风当时的那句“别打了好吗”,也没有看到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林风举着承影剑同黄虎拼命,也没有看到白祺机智地阻拦黄虎再对林风出手。
但她记得陆逸温暖的怀抱。
黎婉点点头:“嗯。”
透过船楼的窗户,黎远深邃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海面。
“婉儿,你先去歇着吧,我和你三叔说点话。”
“嗯,爷爷,你也早点歇歇。”
黎婉进了船舱之后,黎旦一直在想着什么,潘勇站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三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黎旦突然开口。
潘勇似乎早就知道黎旦要问些什么:“老爷,您是在给船行,给少爷物色吗?”
“三子啊……”黎旦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中透着些许沧桑,“我已经老了,恐怕也已经没有几年活头,将来船行的产业要交给远儿,你在的时候还能帮远儿一把,但在你百年之后呢?总要让下一辈完全接手,可是,三子,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只有远儿这么一个孙子,但他撑不起船行的大梁啊。”
潘勇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忍:“老爷,少爷年纪还小,而且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少爷打理船行!”
黎旦却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吗?更何况是自己的孙子。三子,在你看来,船行的年轻一辈中,有人能够辅佐远儿吗?”
潘勇一时语塞。
黎旦接着说:“蜀汉后主大权下放,诸葛不世之材尽心竭力也难免亡国之恨,更何况是到时候的远儿?”
“老爷是想让刚刚的四个人当少爷的诸葛?”
黎旦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他们四个怎么样?”
潘勇略一思索:“老爷刚刚说过一个词,有勇有谋!虽然简单,但他们却配的上,四个人,一把刀,能够把我们整条船逼到绝路,而且能够将小姐从海中虎中救下,绝非一般人可为。”
“还不仅这样,”黎旦说,“我还有更看重的地方。”
“更看重的地方?”
“对,正直,自信!他们敢于冒那么大的风险救婉儿,足以说明他们的正直,这正是海上生意人必须要遵守的第一条要义!而且你忘了我说要给他们八百两时他们做了什么吗?”
“他们……把少爷给放了?”
“对!像他们这么机智的人会做愚蠢的事情吗?只能说他们洞穿了我不会动他们的心理,而且对极为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是自信!有勇有谋的四个人,再加上正直与自信,如果有他们在船行,我相信船行的前途不可限量!”
“老爷你想让他们辅佐少爷?”
“唉,”黎旦叹口气,“我只是在担心远儿,远儿生性心胸狭窄,可能容不下他们。”
潘勇是看着黎远一点点长大的,虽然知道黎旦说的是事实,但心里也不免难受。
“你看他们四人中谁比较出类拔萃?”
潘勇微微一愣,接着脸色一变:“老爷,难道你想……不行啊,少爷毕竟是您唯一的血脉,是我们隆华船行唯一的少东家!”
黎旦摇摇头:“你只要说说你的看法就好,一切我心中有数。”
“这个……最初四人抢下我们的船应该说是白展堂一手策划的吧,而陆铭飞率先登船又起了关键作用,两人一文一武,珠联璧合,而且陆铭飞从海中虎上救下小姐,更是难能可贵。”
黎旦点点头,看着远处的海面,没有说话,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一路无话,风平浪静,晓行夜宿,一路顺风南下,五天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壕镜,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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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古代船只的航行速度乱步也只是推测,这里列举两则比较有代表性的资料和总结。
1、台湾,北自鸡笼,南至浪峤,可一千余里。东自多罗满,西至王城,可九百余里。水道,顺风,自鸡笼淡水至福州港口,五更可达。自台湾港至彭湖屿,四更可达。自彭湖至金门,七更可达。东北至日本,七十更可达。南至吕宋,六十更可达。盖海道不可以里计,舟人分一昼夜为十更,故以更计道里云。
2、郑和船队下西洋行程总结:
1432年1月12日长乐港出发
1月12日到达占城,2月12日离港
3月7日到达爪哇,7月3日离港
7月24日到达旧港,7月27日离港
8月三日到达满剌加,9月2日离港
9月12日到达苏门达剌,11月2日离港
11月28日到达锡兰山,12月2日离港
12月10日到达古里国,12月14日离港
1433年1月17日到达忽鲁谟斯(霍尔木兹海峡),3月9日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