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这么说本宫就觉奇怪了，本宫并未见过上仙口中的昙花。”蛇王心中憋着一口气，被打伤众多蛇儿却还不得不在这人面前低声下气。只因他，不是寻常仙可比的。
“本尊所寻昙花，乃从本尊庭院私自下凡，躲避雷劫。遇你之属，为你之属所喜，带回此地。是真是假，你不妨一问。”温润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悲喜。
不过对于馥落而言，无论是悲是喜，都决定着她心跳动的节拍。那昙花，对他很重要么。
蛇王正一腔肝火没处发，这么窝囊的还是头一回，转向身后众蛇，唇角半开，让人不寒而栗，“谁最近带有女子回来？”
在场一片安静，蛇精们诺诺地低着头。蛇王见无人回答，蛇眸凶光尽显，正欲发作。
最边角处的一只小蛇唯唯诺诺的游走上前，蛇头战战栗栗，估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蛇王说话，小心翼翼的回答到，“王，小的又叫蛇......友四带人类......回乃。”话语说得极慢，应是刚学会说话。
此时再慢的语速都能让在场之人心情跌宕起伏。回味过来，这小蛇说的是“小的有见蛇右使带人类回来。”
顿时现场一片哗然，纷纷看向蛇右使。馥落顺着众蛇目光看去，那是人的模样，距自己这方不过几步远，衣裳左红右黑，特别显眼，一头红发辫满小辫，五官进化得不丑，只是那额头上坑坑洼洼的蛇鳞却是难看至极。馥落刚心思一直在半空那人身上，自是没有发现如此显眼之人。
那蛇右使此时正凶狠的盯着那条小蛇，暴厉之气尽露，却又见蛇王瞟过来，只得收回眼，低着头不敢看蛇王。
蛇王半眯的眼底一片阴沉，正对蛇右使，沉声道，“可否属实？”
“王，属下......”蛇右使双腿一曲，就地跪下。
“本宫问，可否属实？”蛇王眼里散发出妖冶的光，已是暴风雨的前兆。
“回王，属实。”再无法辩解，蛇右使只得道。面对一个种族的王，那是绝对的毕恭毕敬。
“交出来。”蛇王再无更多语言，冷冷道，已方面对仙界毫无还手之力，眼下只得送走那位四仙之首才能保族人安然无恙。
“王，属下不愿。”蛇右使将头埋得更低，却回答得斩钉截铁。
蛇王怒，挥手带着必杀之势给蛇右使一击，“那你就去死！”
蛇右使见蛇王扑天盖势的掌风袭来，想避也来不及，潜意识把旁边的白蛇与馥落往自己这方拉过来抵挡这一击。白蛇本就伤痕累累，身体还缠成一团，面对蛇右使的突然袭击根本无还手之力。而馥落全身都被白蛇缠裹，想挣脱开都不能，更不说这突发状况。
离体掌风已出，根本不可能收回，距离过远，蛇王只能看着这一幕脸色越发阴沉。
即墨立于半空之中，在蛇王现身之后便收回那五朵昙花，距离甚远，此刻出手亦再是来不及。眼睁睁得看着蛇王的必杀一击直击馥落。心没来由的一紧，俊颜浮起一层阴霾。
馥落看着这一击袭来，确实没有太多想法，只有那无边无际得绝望感蔓延全身。还是，逃不脱么。
罢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馥落醒来，周围的一切熟悉的仿佛昨日还一直生活在此。四周皆是一片昙花洁白的花骨朵，似莲、似荷，如一个个熟睡的月下精灵，微风吹过，微微睁开眼，羞怯地摇摆着身姿。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他的庭院。
动了动身体，全身上下无处不是钻骨的疼痛，嘴角却一丝苦笑溢出。在一片昙花中，自己是最大的一株，只是在此刻没有丝毫的优越感。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又被那一击打回了原型。
快要入夜，他到来。给这些昙花浇水，喂以养分。当然，亦包括她。
他爱昙花至深，馥落是明白的。这些昙花的浇水喂养之事他从不交予别人，亦不使用仙法，至始至终亲力而为，一如当年。
那一世，他也是每日快要入夜时分而来，事情做完后便走到她前方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看完她从第一片花瓣打开到最后一片花瓣合拢成骨朵方才离去。那时她伤得比现在还重，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每晚他看着她时，她也爱看着他。他的一颦一笑，一板一眼，一举一动她都很认真的记在心里，那就是他的模样。
他很少笑。尽管处处都温和，但那不悲不喜的表情不是他的笑容。只有当月色正浓，看见她开得最灿烂的那一刻，才会绽放出令天地也为之失色的笑颜。
久而久之，她开始盼望每晚入夜，每晚月色最高之时。她喜欢绽放给他看，那样能看见他会心一笑，那一刻，她会觉得世界万物都是美好的。她也开始认为，这应该是小花所说的爱情。
回过神，身连着心都撕扯着疼痛。入眼，脚下边缘处是的小半圈昙花，不知何时，他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已是入夜。
仰起头望着他，那熟悉的眉眼，如此希望这一刻是世界终结。那么，最后一刻，她是与他在一起的。
月儿升至最高处，馥落感觉自己要开放了。
即墨静静地看着这小花的绽放，美得触目惊心。月色下鲜亮的绿叶衬托下，饱满的娇艳欲滴洁白花骨朵羞涩得睁开了眼，花瓣一片一片的展开，每一片花瓣如玉，白如娟，轻如纱，晶莹剔透。似歌者的轻叹、似君子的吟咏。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完全绽放开，沁人心脾的芳香随风而来，带着那绽放时的优雅，诱人心扉。即墨恍然，恍若仙女下凡。
他爱花，却是最爱昙花。不比梅花骄傲，不如莲的纯洁。但那优雅而羞涩却是与生俱来。那皓皓的白，荡人心怀。
她很美，看着那触手可及的一抹白，即墨静寂千年的心湖，有了一丝波动。
等到馥落开得最盛的一刻，即墨唇角微微一弯，刹那芳华，让天地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