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走了?”风瀮表情凝重,却无惊讶,好似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既然自己做不到,便不去强求的留她。
不过现在最让风瀮担心的还是,“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罔清真人抚着那苍白的胡子,眼内稍有欣慰的道:“那孩子,显然并不如瀮尊所担心的那般柔弱,我在房间内找到了破碎的透明界石,应是去了人界。想来我们的妖王大人并未如愿。只是,如今尚不知妖王要保存上古龙脉目的为何。”
风瀮听了脸色稍霁,低头叹道:“余下的我们再从长计议,只希望禾澤能赶在那丫头临盆之前找到司命琴,驱除她体内因龙胎生长所带来的魔性,莫让丫头被临盆之时胎内所迸发的强大魔性侵蚀,而入了魔。”
风瀮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似带了叹息,“三界……已好久未出过魔了。”
魔,乃妖之衍生,心被妖气所侵蚀,入魔之人或妖,乃三界最大的祸患。
罔清真人听了老眉紧蹙,“如若……”话里带了丝顾虑道:“如若,天尊找不到那司命琴,瀮尊最后会选择怎么做?”
风瀮眼神放向窗外,声音空茫的在房间内回荡,“罔清,你可还记得岑若?”
罔清真人眼帘低垂,目光聚集在一处,回想了一会儿,才声音苍老地道:“那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只不过为龙族牺牲了太多,最后却还是抵不住临盆之时,胎内释放的魔性。孩子倒是生出来了,只不过她却……想来,敖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生母是怎么个凄惨的死法。”
风瀮眸中骤然一凛,掷地有声地道:“天界从来都只顾该顾之人,我自不会让丫头成为第二个岑若,万不得已之时,我不介意在临盆之前断了他上古龙族的遗脉。”
罔清真人心中一震,“可是天界……”
风瀮打断罔清的话道:“天界那里我自会有个说法。”
就像梵萝曾经说过的,那是天帝的规矩,又不是他的规矩。天帝有天帝该权衡的,他也有他选择要取舍的。
见风瀮主意已定,罔清真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只望瀮尊莫要意气用事就好。”
风瀮将话题叉开道:“对了,秋珞那丫头可好些了?”
罔清真人眉宇间略带了愁色,想来自己的徒弟,还是疼惜的,“身子倒无大碍了,只是这入体的魔气,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驱除。”
风瀮默然的道:“那便多加照拂吧,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虽是那丫头的错,但也是无心之过,毕竟她尚不知道那衍息龙丹转化为龙胎后会带给她多大的力量。”
罔清真人微微颔首道:“这些,老朽皆都知晓。自会教导下徒,莫生怨妒之心。”
“吼”伴着一声石破天惊的鬼哭神嚎,一团浓郁的黑雾霎时烟消云散,只在原地留了一滩的恶臭黑血。龙吟剑,擦着剑锋带起一阵冷锐的火花,熟练的收归入鞘,敖铎表情淡漠无物,重新回到柳半半身侧凛然而立。
柳半半裹了裹身上藏青色的袍子,声音有些疲乏地道:“又干掉一只,咱们走吧。”抬头看了看天色,“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到前面的镇子落脚。”
一直以来都知道人界是怨力觉醒的源头,只是未曾想,离开了大半年之久,竟似天翻地覆了般,他们也曾经过了几个被怨力侵蚀的村落,那里已然成为了人间地狱,黑压压的一片,再无一丝生命存活的迹象。
而尚未被怨力侵占的大一些城镇,也人人自危,都变成了惊弓之鸟,紧张度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那便是一场不分敌我的厮杀。
不知道他们下一个途径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柳半半心想,怪不得丞白一提起人间,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安置了敖铎和忧离保护她,如果是她一个人来人界,说不定还走不出几步,便尸骨无存。
这个丞白,为了得到力量,还真是造了不少孽!
阎王镇,原是附近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阴煞之地,除了本地的原住民,凡是路径此地的人皆要生上一场大病,久而久之也就甚少有人往来。
可自从怨力侵袭人界开始,这阎王镇到成了许多人的庇护之所,不知道是不是那阎王的名头大,煞气重,化了形的怨力竟一连侵袭了周围好多村镇,却独独绕过了阎王镇,于是大多周边村镇逃难的人,便也都聚集到了阎王镇上。
人一多,这阎王镇倒显得比一些大城镇还热闹上几分。
柳半半和敖铎、忧离进镇的时候,已是入夜,却仍有些商贩在街上叫卖,路边的店铺也尚有一些未曾关门。更甚者,一些酒楼、茶馆等地,居然还偶有熙攘之声从里面传出。
柳半半找了一间门面整齐、干净的客栈,打算带着身后的敖铎和忧离进去投宿。此时客栈大堂内还一些食客在吃饭,柳半半三人刚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掌柜的看见进来之人披着一件藏青色披风,个头不高,面目掩在披风的帽子里看不清楚,身后跟着的那一男一女,俊俏的好似神仙,可冷峻的脸色似不太好惹。于是不敢怠慢,忙推搡着小二上前招呼。
小二对这三位位尊神,也是略有畏怯,但拗不过掌柜的,只好哆哆嗦嗦的走到柳半半面前招呼道:“这,这位客观……”
柳半半轻轻的将披风的帽子摘下,小二见到柳半半的模样,似乎一瞬间就松了口气般笑容满面地道:“啊,是位姑娘啊,不知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柳半半冲着小二,面容和缓地道:“我们打尖也住店,给我安排一个干净点的房间。”
小二眼神在柳半半身后的敖铎和忧离身上骨碌了几圈,有些疑惑的问道:“一个?”
“呃……对,一个!”柳半半有些尴尬的道。
自从柳半半发现只要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敖铎和忧离就好似两尊门神似的,非要站在她的床边一尺才行,怎么撵都没用。就算你睡前将人推出房门,他们也会在你睡着后站回原位。这两位的身份,法力自是不必说的,她想阻都阻不来,于是最后也就放弃了。
“姑娘稍待,我去问问掌柜可还有上房!”小二神色古怪的又看了三人一眼,便走去柜台跟掌柜嘀不知咕了句什么。
柳半半几乎是在掌柜无比暧昧的眼神投来的一瞬间,忙又将帽子兜回了头上,以掩盖脸上的羞赧之色。也不知道丞白那厮怎么给两人下的命令,竟让她这般难看,不过看在丞白极为体贴的在两人身上带了足够过的钱银的份上,柳半半也就宽宏大量的不予他计较了。
小二走了回来道了一声,“姑娘,您跟我来吧。”,才将他们带去了楼上。
柳半半在房内简单的梳洗一下,换了身衣裳,吩咐小二烧了热水交代稍后要沐浴后,三人才下楼去吃饭。
大堂内比她们来时,少了不少人,仅剩了稀稀拉拉了的几桌。
柳半半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自从前几日跟敖铎和忧离说的口沫横飞却只换来几句“嗯,啊!”后,柳半半便再没尝试过与两人沟通,于是只好一个人端着小二倒好的茶水啜饮。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仅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银白色的暗影瞬间从客栈窗口一跃而入,正落在柳半半他们的桌子上,吓的柳半半连茶碗都扔了出去,敖铎和忧离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柳半半的身侧,将她往后拉了一把,下一刻一柄乌红发亮的桃木剑便紧随着那银白色的的暗影破窗寻来,正从柳半半身前险险擦过。
银白色的暗影被迫在客栈的大堂停下,转身施法在身前撑开屏障,桃木剑“叮”一声穿刺不过,竟停在半空。柳半半这才看见那银白色的暗影是一个女人,只是……
那女人额头上一对小巧雪白的三角耳朵,和身后那跟毛绒雪白的尾巴告诉她,那女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是个妖精。
而不一会客栈的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男子,浓眉英目,一声浅喝,那桃木剑便被他收回了手里,对着大堂正中的女人道:“妖孽,你今日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