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屠场绕到了宫门的后,谢麝易刚想扶着苏宛亦上车,苏宛亦却坚持要走回去,屠场那边挤满了人,他们都在分享都在品尝着苏家的死亡。每一个生命的消失殆尽,都是议论声高涨又高涨的推助力。这些都让她绝无法安然坐下。
谢麝易担忧地看着苏宛亦,苏宛亦却将视线落在了被一个小太监用推车拉出宫的女人尸体,白布原本遮着尸体,却在推车的晃动中掉了下来,太监呸了一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布,将尸体重新盖了起来。苏宛亦却看得真真的,那车上躺着的人,正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画意。苏宛亦才想要尖叫出声,却被谢麝易一把捂住嘴紧紧环抱在怀里,谢麝易的手被苏宛亦咬得生疼,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任她咬着发泄着。
苏宛亦被紧紧抱着,身体也还在不住地颤抖,她怎么这么笨呢,这么讨厌呢,醒过来应该第一时间找画意才对啊,不对不对,她怎么当时没有任画意收下去那盘点心,这样自己就不会睡过去了,不会被傻傻地当做工具给用了啊。
车被推到了很远,苏宛亦一直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把画意夺过来,谢麝易只是死死抱住她不松手,“画意已经死了,皇甫晗昱会厚葬她的。”谢麝易本还想在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却觉得那些全是徒劳,感受到苏宛亦在自己的怀中安静下来,他才微微放松了怀抱,轻轻拍着苏宛亦背。
苏宛亦在谢麝易的怀中晕了过去,牙齿已经嵌进了谢麝易手的肉里,谢麝易抽出时感到难耐的疼痛,苏宛亦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吓人,像是已经死过去了一样。她的嘴角还沾着谢麝易的血,表情是谢麝易从未见过的不安和悲凄。
她已然沉入自己的梦中似乎不愿也不想醒来,浑身冰凉,额角却不停地冒汗,魂魄如同被抽走了一半。
皇甫晗昱从房间的书柜后面走进来。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沉在见不到底的地方,他步子沉着走进床边,却也难以全然掩饰住自身的不安。
皇甫晗昱深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宛亦,她的手紧紧撰成了拳头,任他如何安抚,也不摊开。在他之下,向来一切都是无所遁形的,现在似乎却不能将苏宛亦包含进他的一切之内了。
“宛。。宛宛。”皇甫晗昱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反复地搓着苏宛亦的手背,想要她的身体能多一些温度。屋内的气流都好像跟着他的声音在震动着,却也唤不醒沉睡过去的苏宛亦。
皇甫晗昱胸口间突觉盘桓着一只巨大的名叫不安的野兽,这只从未侵袭过他的野兽突然的靠近,竟然让他有几分慌张。
他没有久留,他在想要做什么才可以不犹豫,才可以消灭心底的这份不安。他想,他大概是在害怕失去眼前的这个人吧。只有她,才可以让他满足,让他的无措消失殆尽,让这些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滚得远远的。
等到皇甫晗昱一离开,苏宛亦就猛地睁开了眼。把重新走进屋子的谢麝易吓了一跳,笑着道:“他也没看出你是在装睡。”
苏宛亦抑制着自心中不正常的悸动和愤愤,想要将它恢复。“他叫我,我就醒了。”
谢麝易望着苏宛亦眼中再悲凄不过的神色,心中突然一悸,苏宛亦眼中的感情竟然表现得这样诚挚。
“我跟你走,我们今晚就走。”苏宛亦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衣襟,走到谢麝易面前,眼中的混沌被一股莫名的坚定和信念取代,清澈无比,让人移不开眼。
谢麝易看着这样的苏宛亦,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温柔又流光四溢。让苏宛亦已经焦灼折磨的心脏,小小地平静了一下。
“现在就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宛亦抓着谢麝易的手就要往书柜那边走,谢麝易却止住她,“虽然不确定你是不是会跟我走,但我早就准备好了。”
谢麝易拉着苏宛亦从没有出口的院子角落钻了出去,马车已经静静在外面候着了,娄旖梦独自坐着轮椅,守在一边。
看着被谢麝易牵着走出来的苏宛亦,娄旖梦讳莫如深地朝两人一笑。苏宛亦没有看她,被谢麝易扶着上了马车,静静坐着,心跳声如擂鼓一般的大。
谢麝易朝娄旖梦笑了笑,“大恩不言谢。”说罢便坐上了马车,将马鞭一挥,便朝着城外上路。
娄旖梦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良久,才自己推着轮椅,往皇宫方向而去。关于苏宛亦,她越是想要遗忘,记忆却越是无可遏止地刻骨铭心。这样一个宛如悬于丝线上的局,娄旖梦只将自己胜负全部赌在苏宛亦的离开上,似乎荒谬,可却是她唯一能走,唯一想走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