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看了郝连熠一眼,他与郝连熠之间的情谊让他知道他可以实话实说,这些问题一直苦恼着他,他相信郝连熠心里一样有疑问,不查清楚,他们无法有更深一步的进展。
郝连熠犹豫了一下,他刻意把这些问题留给了父亲,就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去纠结。继母对父亲很好,对他也好,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心思,十多年的隐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他不应该怀疑继母。
郝连熠无意识地甩了甩头,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将愤怒全冠在了庚涛身上,他阴鸷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怎、怎么了?”庚涛后知后觉地看着郝连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叫你查的事怎样了?”
“我什么时候失手过?”庚涛得瑟地冲郝连熠挑了挑眉,正色说道,“只是我不明白找目击证人做什么,十多年前的事了,他能记住多少?”
郝连熠眼神黯了黯,他也知道要从十几年前的目击者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几率比中彩票还低,可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不查到最后,他无法安心。
送走庚涛,他在二楼的走廊上徘徊了几步,终于还是敲开了郝连越的房门。
“熠儿,这么晚了还没睡?”白乐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示意郝连熠坐过去,从矮桌上拿起一杯未喝过的牛奶递到他面前。这是白乐雅与郝连越睡觉前的习惯,两人会喝一杯牛奶。
郝连熠将杯子接过去,抿了一口,才抬头看着走过来的郝连越。
“怎样?”
迎上郝连越比白乐雅还炽热的眼神,郝连熠落寞地摇了摇头。
白乐雅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眼底没有多少失望,到是郝连越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这是郝连熠第二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是他小时候,父亲想娶继母进门,与祖父吵架那次,还有就是这次。紧了紧垂在腿边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
白乐雅拽了拽郝连越的胳膊,将他拉向沙发,安慰道,“熠儿已经很努力了,你别给他压力,这个进展,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了。”
“我知道,”郝连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冲白乐雅笑了笑,遂将目光转向郝连熠,“爸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花了多少心思,多大的功夫,一边要应付生意上的事,还要花精力找你妹妹,很不容易,你已经做的很好。”
郝连熠点头,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新的线索,怕到头又是白欢喜一场。
坐了几分钟,郝连熠与郝连越讨论了几件工作上的事,郝连越在工作上的能力不输郝连卓,他之前与郝连卓一起打理郝连世家的家族生意,如果不是与郝连老爷子闹翻,他也不会到国外,成了高校老师。正是因为忌惮他的能力,所以郝连卓对他们一家的回归,充满了戒备。
”对了,”郝连熠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妃子问我们周末有没有时间到养老院去参加活动。”他小心眼地压下了后面的话,其实,他早就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
“这是好事,肯定要去。”白乐雅想也没想就点头,自从上次与朱老夫妇见面后,她一直未再见到木颜妃,挺想她的。
郝连熠小小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后,白乐雅瞥过目光,嗔怪地瞪了郝连越一眼,“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熠儿心里不好受。”
“是我没控制好,”郝连越面露悔色,“我不是针对熠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这么多年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我着急啊,一想到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我就……”
白乐雅无奈地摇头,一下下抚着郝连越的胸口,帮他顺着气,“都多大的岁数了,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怎么像个孩子,明儿早,和你儿子爬山去。”
“对那死小子那么好,我才是你老公。”郝连越不满了沉着脸,所谓的“爬山”,不过是要他好好与儿子谈心,顺便再暗示性地道歉。笑话,他可是老子,老子再有错,也没有向儿子道歉的道理!
迎上白乐雅揶揄的眼神,郝连越苦巴巴地摇头。
直到看到郝连越走进了卫生间,白乐雅嘴角的笑容才僵硬地停止了绽放,端着奶杯走到落地窗边,她安静地看着窗外漆黑的暮色。不管郝连熠那边能查到什么,她已经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
“宫佳人,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白乐雅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
养老院。
颜妃下了面包车后就站在了一边,等着小三与四娘将准备好的礼物搬下来,虽然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但颜妃以“妃子笑”的名义带了不少适合老年人的食物,并准备亲自做下午茶点心。
一行才刚整理好东西,郝连越一家就来了,不过此行多了个八卦的庚涛。
郝连熠还在停车,庚涛就先跳了下来,兴冲冲地朝颜妃跑去。
颜妃额角抽了抽,在他还没跑到自己身边时,闪进了养老院大门,朝后院走去。
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不怎么受欢迎,庚涛郁闷地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站在这里做什么,提东西。”郝连熠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手里的两个大包扔了一个给他,他们这次也带了不少东西。
颜妃帮着工作人员将老人推到了院中,四月的C市,气温回暖,阳光照在身上,温度刚刚好。拿起指甲刀,她坐在院中,挨个儿帮老人剪指甲。
郝连熠提着大包走到后院,将东西递给工作人员后,朝颜妃那边张望了一眼,顿了顿,他与郝连越自动当起了水电工,准备将每个房间里的水电检修一遍,小三和四娘则负责修理损坏的桌椅板凳,而白乐雅则与宫佳人把每个房间里的被套抱到楼顶去晒一晒,顺便换洗新的床单。
虽然看起来这些都是小事,却是个浩大的工程,几十个房间,全换完,手臂会累的抬不起来,屋顶上七、八个洗衣机同时运作,也没有加快两人的进展。
白乐雅与宫佳人走到三楼的时候,两人进了间双人卧室。白乐雅负责换左边床的床单,宫佳人则负责右边的。
“白姨,你挺热心公益的。”实在找不到话,宫佳人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
“是啊,我相信好人好报,”白乐雅落寞地垂下了眼帘,沉着声音说道,“我时常在想,如果……如果我多做些好事,为我女儿积福,那她也会得到别人的帮助,不会过的太辛苦。”
“你女儿?”宫佳人手臂的动作一滞,随即继续先前的动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郝连熠有个妹妹?”
“是我和前夫的孩子,确切地说,没有郝连世家的血脉。”
宫佳人了然地点头,按照她的理解,白乐雅进郝连世家并不容易,郝连懿压根就不接纳她,又怎么会让她带个拖油瓶进郝连世家,让自己多个莫名其妙的孙子?
对了!
宫佳人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郝连熠竟然与他祖父的名字读音一样,这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认为自己知道了什么机密的宫佳人捂着嘴偷笑。
“我女儿她……”白乐雅瞟了宫佳人一眼,一边将枕芯套进枕套,一边说道,“她很小就离开了我,我连怎么把她弄丢的都不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我甚至翻遍了每家孤儿院,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一直希望是有人领走了她,不管是谁收养了她,我只希望我所积攒的福祉能转到她的身上,让她不必受太多的苦。”
她眨了眨眼,憋回眼底的泪水,冲宫佳人讪笑道,“不好意思,说了不合适的话。”
“没什么,”宫佳人摇头,“我也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知道那里的生活。”
白乐雅意外地看着她,“你现在的成绩一定让你的养父母很自豪吧。”
“我没有养父母,”宫佳人自嘲地笑道,“这样挺好的,有了养父母,还得小心翼翼地生活在新的家庭里,看他们的眼色生活。那样我的思想就被束缚了,先不出能不能经营‘妃子笑’,没准儿,我连性格都会被约束。”
白乐雅点头,轻笑道,“你这孩子到是个活泼的,在孤儿院里有不少朋友吧?”
“我没有朋友,不过我有个表妹,”宫佳人口直心快地答道,转身,瞟了一眼白乐雅因为紧张而抖了一下的手指,惆怅地说道,“不过,她死了,只在孤儿院待了一周就死了。”
“啪。”
白乐雅慌乱地看了一眼从手里滑落的衣架,“对、对不起,我、我……”
说到后面她手足无措起来。
“没事,白姨,你休息一下,这里我来收拾。”看着白乐雅逃也似的冲出房间,宫佳人轻飘飘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