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身后两个年轻的女子并肩而立。大表嫂甘氏,是山西临川甘家嫡女,身穿牡丹色绢丝长裙,斜月圆髻只得一直金色牡丹缠枝簪子斜斜压住鬓角,杏眼弯眉,真个明媚动人。旁边的二表嫂黄氏,礼部侍郎黄晖次女,蔷薇色短襟夹衣,着红色缀丝直湘裙,更显得肤色白皙,温暖如春天一般。
两人站在一处,如春风夏雨一样,各有不同,却又有些相得益彰。
孙氏上前几步,携了秦氏的手,姑嫂俩又是一番契阔。秦氏又引了众人往正房去拜见侯爷。待得大家都到了正房,秦氏命小丫鬟去请了小姐出来见过姑母,又与各人请安毕,孙氏就跟随去镇南侯去了内院书房。
镇南侯安坐在紫檀圆椅上,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抬手让女儿坐在近前,对着女儿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你啊,关心则乱,总是太沉不住气……”看着孙氏有些泄气,又多了许多的不忍,“宗扬是什么人?多行走御前,做太多不如不做,一动不如一静。有的时候太用力反而容易伤了自己。”
孙氏闻言,脸色渐渐明朗,也有些羞赧,只说:这不是如蕙和远哥儿想父亲了,我总有许多的不忍心……言毕,轻轻的揉按着镇南侯的腿:父亲,最近您的腿可还有不耐,闲时也要多多休息,总归这么一家子的人还要依仗您呢。
镇南侯放下茶盅,对她说:你多照料家庭才是女子德行所在。远哥儿在家学里用心读书,每日里跟齐恣他们几个一处,就是承宗祭祀也是挑不出错的。眼见得如蕙一年大过一年,宗扬你们俩可有什么打算?仔细挑户有担当的,不要像那些眼高之人只盯着门楣看才是。
孙氏闻言点头称是,更顺势委托镇南侯多加留意。只觉得前者担心种种,此刻也如奔腾无象之水渐渐流入正渠,趋于平和。
这厢里,茶水点心摆了满桌,秦氏照料着致远喝茶聊天,甘氏随后几步,带着仆妇小心侍候。不远的,黄氏拉着孙晓晓和林如蕙三个人叽叽咕咕聊个不停,引得秦氏频频瞩目。林芷娘一旁静静喝茶。孙晓晓更嫌正房规矩太多,忙忙请了秦氏示下带着林如蕙去自己房里。
秦氏只得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年纪相差较多,从嫁入侯府就与小姑亲厚,相处之日较多,更把小姑当自己的孩子一般无二。及至小姑嫁为林家妇,除去不在京城那几年,两人来往频多。当初林宗扬回京述职,就住在侯府。后打算在北京安家也选了侯府附近买了宅子,方便妻子与娘家来往。
孙晓晓通身气派随了秦氏颇多,身为女孩子又最年幼,性子直爽而不骄横在侯府里多得大家疼爱。
秦氏看着女儿娇艳如花的脸,不禁笑道:到底还是姐姐,怎么没有如蕙性子沉稳,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以后嫁人了可怎么是好,也似这般随心随性?
虽如此说还是让她带了林如蕙去了,只吩咐人好生看护而已。黄氏也不好跟随,只在正堂随母亲待客而已。
孙晓晓所住几间通透明亮,一径的紫檀家具,透着独特的奢华,却并不张扬,处处凸显主人性格。按耐不住的孙晓晓,带了林如蕙就往净房走,惹得服侍她的曲荷都忘了拦她。林如蕙惊讶的看了仿佛从自己家里搬来的净房一般无二,回头看着笑得得意兮兮的孙晓晓,说:还真是亏了你的性子,怎么耐的下来一点一点收拾出来了……我只是给了你图纸而已,你怎么弄成的?
说起来还是前次林如蕙病愈后不久,孙氏曾经大肆修葺过她住的青芴阁,也让她自己拿主意装饰。林如蕙哪有客气,很自然的改造了自己的净房,衣物隔间等。有次碰巧被表姐看到,在里面琢磨了一个多时辰,弄清楚用途之后,磨了她许久终于拿着所谓图纸,意得志满回了侯府。
林如蕙以为,这工程不大,细细碎碎最是耗费精力,肯定不是一时半刻能结束的,谁知道短短一个月余竟让她做成了,难怪……前几月恣表哥前段时间往来林府频繁,和林致远俩人窃窃私语,肯定是忙活这个了。
林如蕙看着孙晓晓一幅“你肯定想不到”的表情,有些绷不住笑,看着表姐淡淡的说:不用问,肯为你忙活这些的肯定是恣表哥了,不用说,恣表哥肯定也给自己如此这般一番”顺便猜猜,大概说说。
孙晓晓闻言,换上惊讶:如蕙,你真神了,你……肯定是我哥自己告诉你的。
林如蕙也不多解释,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没有被她看到自己的衣物隔间,不然又是一番折腾。
正要详细问问,却见曲荷从门外进来,传了舅母的话,让她们一起去了前厅用饭。
等她们俩联袂而至,正厅里又是一番景象,用了八面的翠竹插屏分了左右,分别招待女眷和男客。桌上四凉八热齐备,色色点心糕点满满,诸般准备妥当。
母亲已经落座,林芷娘早已坐在下首,林如蕙随着母亲坐了左厅,孙骁骁也一座落座。秦氏带着甘氏、黄氏安置杯碟,又敬了一番酒就被林夫人拉着坐下,笑着说:嫂嫂也算正经婆婆了,在我面前还这么客气么?害怕我能累着她们几个不成,你只安心坐下吧,只看她们的了……秦氏也不推辞,就坐下和小姑子闲话。林夫人孙氏心事已平更是言语轻松无忌。右厢里,镇南侯,带着长子,几个孙男一桌酒席,其中,孙齐恣和林致远最小,他们俩人执壶斟酒,却也言笑晏晏,宾客皆欢。
酒至半巡,林致远溜到林如蕙这边,先敬了舅母秦氏,又给母亲姐姐们倒酒,一巡之后就回去那厢不提。
这边秦氏和林夫人都不是善饮之人,早早收拾了去了东厢休息,甘氏带着婆子在外候着,准备着他们茶水等,黄氏跟着母亲一起在东厢,服侍母亲和姑母休息一二。晓晓姐妹俩拿了点心茶水自去找自己玩的去。林芷娘则在外院跟小丫头们笑语声声。
秦氏歪在东厢软榻上和自己小姑聊天:一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像齐恣带着晓晓、如蕙一起在后园玩耍还是昨日……眼见的我们齐恣都已经成家,咱们也要多操心着这俩宝贝姑娘的事情了。
连着听父亲和嫂子提起如蕙婚事,林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当着黄氏的面也不好多问。
林致远却寻到了两个姐姐,孙晓晓打趣他:阖府里你是最小的,却不在祖父面前侍候,来扰了我们俩。
林如蕙笑着打断她:姐姐别理他,自昨天就神神怪怪的。又命林致远:快些去了侯爷身边,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越大越不知体恤亲老,这诗书贤孝还不懂得么?连那些只读了《三字经》的小儿也知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孙晓晓听得云里雾里,正要问个究竟,却见得林致远如释重负般轻轻行礼告罪,说道:弟弟谨遵教诲,不日有名家诗书恳请姐姐指点一二,弟告退了,径自离去步履很是轻快啊。
林如蕙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不等孙晓晓反应过来就抓了她的手,朝东厢里走去:舅母操劳多日,我还是和母亲早早回去为好。
林夫人看看时辰不早,也跟秦氏告辞,带了林如蕙、林芷娘姐妹俩回府,林致远就留在侯府明日里和孙齐恣一起家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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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紧赶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