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此术需切肉剖骨,以秘药植入胸肺,凶险无比!但一若成功,于小姐定当逆天改命,若是失败,只会加剧小姐灯枯油尽之时!此术炜铭研究六年,皆以家兔验证!于人炜铭并无十成把握,三成已是极限!若非小姐身子等不起,炜铭必将此术研究至大成之日,方敢对小姐施展,如今却是胜算渺茫!但尽管如此,炜铭也希望小姐放手一博,不然就算尚有一年可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切肉剖骨?这般说来,她的身子岂不是都要被他看光了去?步晨霜神色冰寒,冷冷地盯着杜炜铭,却不开口,脸儿竟是奇异地生出了一丝丝羞涩的红意!羞涩?这于步晨霜而言,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声音是...杜炜铭?屋外,步晨曦全身一震:切肉剖骨?植入胸肺?这杜炜铭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胡说什么?切之肉,剖之骨,见胸见肺,如此一来,人哪里还能存活?他是想害死二小姐吗?步晨曦暗自替步晨霜拘了一把冷汗,抚上墙壁的指尖力道之大,陷之半寸。
步晨霜如今正值妙龄,眉目清雅如莲,淡若流水浮云,她的姿色在步府五位小姐中当排首位,眼下她羞涩的模样,更是在那清雅尘色之中,凭添几分娇美艳丽之色,看得杜炜铭心神一阵荡漾,忘乎所以!
步晨霜自知杜炜铭失神为何,冷眸一弯,冷笑道:“就你这般不知自控,也敢狂言施展古人尚且不敢下刀的秘术,你教我如何放心将生死托付于你?”
杜炜铭听罢脑中一片混乱,犹不知该如何自处,忙低下头一阵沉寂,良久才喃喃道:“小姐玉色清绝,炜铭不过是俗人一个,难免受之迷乱!但请小姐放心,替小姐施术之前,炜铭会以萝纱蒙住小姐的脸,以此避免施术期间受杂念分心!”
步晨霜冷哼道:“即便是蒙住了脸,那...不是还有身体么?你便能保证不起邪念了?”
杜炜铭苦笑,低声道:“古人张塑悬发夜读,炜铭对仕途并无野心,只求能医治好小姐的病!炜铭便学那张塑的坚持之心,以梁锥刺股!痛极定能屏除一切杂念!”
杜炜铭的话,字字敲打在步晨霜的心尖上,她深深地看了杜炜铭一眼,理不清心头那微妙的暖流从何而来,几欲轻启薄唇,竟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此时,杜炜铭那清瘦的身影,和他凄苦又自坚定的容颜看在步晨霜眼里,是那样的英姿伟岸!
杜炜铭又道:“倘若小姐还不放心,在施完此术之后,炜铭愿以贱命一条,以保全小姐的清誉!”
步晨霜脸色一白,咬了咬牙,怒声道:“住嘴!谁要你的贱命了?再胡说,此事便无须再提!”
步晨曦在窗户外越听越心惊,听二小姐的语气,似并不反对杜炜铭对她施那切肉剖骨之术!步晨曦目光闪烁不定,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阻止二小姐的决定,可她又担心因此牵连了大小姐!
步晨曦犹豫间,步晨霜神色凝重地在杜炜铭面前走来来去!她在心间默问了自己千遍万遍,每问一次就伤了一次心!这六年来,她日日夜夜过得都是心惊胆战的,她害怕睡觉,惟恐自己一睡下去便永远不再醒来!而每逢有人以同情的目光投来,她便无法控制地想要将那人撕碎!
...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清楚,一年啊,她所余下的时间仅有一年了!她不甘心!更何况...步晨霜停下了脚步,将那苦涩闪转的眸光投向杜炜铭,默默道:更何况我于他,只怕是再也收不回心了!死于他手上,倒不算太过凄凉!想罢,步晨霜眸子坚定了,轻声道:“明夜此时,你带好所需医具过来园里吧!记住,此事仅有你知我知,莲儿知,切不可再告诉第四人!”
杜炜铭早已打定主意,倘若小姐答应,在治疗小姐以后,不论小姐是死是活,他便自刎以谢轻薄小姐之罪!此刻听罢步晨霜的应允,心头的重石放下,他松了口气,欣慰道:“是,小姐!”
窗外,步晨曦听罢一惊,脑子里一片空白,先前的犹豫不决一瞬间空明了!此时已容不得她思考了!步晨曦一把撩开蔷薇花丛,急步冲入主屋内,一脸惊惶地压低了声音低吼道:“二小姐,不可!千万不可!”
步晨霜与杜炜铭见得突入房中的步晨曦,皆是全身一滞,恐慌不已!步晨霜毕竟是生性冷静之人,率先回过神来,她神色阴寒的寒声道:“你为何会来我园里?是步晨婉叫你来监视我的吗?”
房中,明黄的火焰忽然旺盛起来,照耀着步晨曦那哑口无言的苍白脸色。
步晨曦‘扑咚’一声跪下地,惶恐道:“二小姐容禀:奴婢夜里长时无法入睡,便出园走走,不曾想竟走来了二小姐的园里!奴婢正欲转身回去,不想看见二小姐房中有男子身影!奴隶惟恐有贼潜入小姐房中行凶,便潜过来听听是怎么回事!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请二小姐明查,今夜之事,大小姐并不知晓,全是奴婢一人擅自之举!”
步晨霜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若无步晨霜授意,凭你一个卑贱婢子的身份,也敢偷窥主子么?”
说完,步晨霜眸光一狠,不着痕迹地向杜炜铭使了个眼色!杜炜铭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而后突然一发狠,从步晨曦身后,伸手大力箍上了步晨曦纯玉细嫩的玉脖,步晨曦顿时呼吸沉重起来。
步晨曦面色更白,慌忙惊呼道:“二小姐,奴婢天生贱命,死不足惜!二小姐可是千金之躯,命自尊贵,奴婢便是死,也诚请二小姐保重身子,切不能答应施展切肉剖骨之术啊!”
步晨霜面色变了变,暗道:她若不闯进房来,我怕是察觉不了园内有人窥视,莫非,她果真不是步晨婉那贱人派来的?思及此,步晨霜脸上冷意不减:“还敢狡辩?既然不是步晨婉派你来的,我步晨霜的生死,与你这贱婢何干?”
步晨曦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了一般,越发的呼吸艰难,她吃力地支撑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晕眩感觉,气息悬弱的沙哑着声道:“奴婢生来便遭爹娘遗弃,容貌又如此丑陋不堪,二小姐姿容绝色,奴婢素来羡慕,又怎能眼睁睁地见二小姐置自个儿生死于不顾?”
步晨霜又向杜炜铭使了个眼色,杜炜铭会意放开了步晨曦!
‘咳、咳’步晨曦呛着咳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屋外,莲儿听得内屋动静惊醒过来,待听明了那是步晨曦的声音,她面色一白,慌张的跑进屋,跪在步晨霜的面前,拼命的磕头凄声道:“小姐,奴婢该死!竟然没能看管好园子,让这贱婢闯入房中惊扰了小姐!求小姐降罪!”
步晨霜盯着莲儿,冷声道:“你是该死!不过,事已至此,你且先起来,稍后再处置你!”
莲儿重重地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退去步晨霜身后!
步晨霜说这一会子话,已是气息激动不稳,香汗淋漓。她让莲儿扶着她坐到窗前的软椅上,莲儿赶紧替她抚顺着心气!
步晨霜歇息了一小会儿,才又有力气站起来说话,她站在步晨曦面前,仔细地观察了步晨曦半晌。她并没察觉到步晨曦脸上有丝毫的暗色,终于相信了步晨曦的话,冷声道:“今夜姑且相信你的话,倘若你将此事告密出去,我便让幽婉园在步府除名!”
步晨曦松了口气,恭敬道:“是!”
步晨霜又看向杜炜铭,道:“你先回去罢,明日此时再来替我医治!”
杜炜铭看了看步晨曦,担忧道:“那她?”
步晨霜淡笑道:“她我稍后自会处置!”
步晨曦一惊,慌忙道:“二小姐...”
步晨霜不待她将话说完,冷声喝止道:“住口,你这贱婢懂什么?我这身子若是不医治,也便能多活一年罢了,短短一年与一生安好相比,就算那存活的机会仅有一成,我也甘愿放手一博!你既已参合了此事,我便将炜铭的身世告知你听,炜铭乃当年杜睦神医遗孤,他这些年一直潜心研习医术,他的医术,我自是放心!”
步晨曦听罢彻底傻眼了,她已再无借口阻拦二小姐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