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翎羽挽着冰夷的胳膊去找宋玉清请教关于风月图的问题。两人心情极佳,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儿有何不妥。
两人正走着,冰夷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一个方向。翎羽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阴森森大门如一张巨口虚张着。
“怎么了?”翎羽看着那个别苑,她刚来那会儿便瞧见了这个院子,但只是瞧了一眼,那老妈子便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想来那里是宋府的禁地。
“那里怨气很重。”冰夷神识一探,见到许多冤魂徘徊其中不得往生。他低头问翎羽:“这个宋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翎羽想了想:“听这儿的老妈子说,在我之前他也收留过一些像我这样的姑娘,而且他还救过我,想来应该是个好人。”
冰夷不置可否,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这个宋公子似乎不简单,却又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改日须推算一番才好。
宋玉清正在院中饮茶,小猫趴在他腿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忽然倭瓜竖起了耳朵,宋玉清回过头,只见冰夷和翎羽二人正满面笑意走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笑意,单纯的没有丝毫杂质地笑。或许也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能这样笑……
“宋公子,我们有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你。”翎羽和冰夷二人径直坐下,翎羽一个眼神示意,冰夷取出袖中的画。
宋玉清以为是要赏画,便呷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但当冰夷将画展开的时候,宋玉清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这…这…这种画,冰夷兄,你——”
“恩,”冰夷严肃地指着画上的人道,“我听闻凡间有圆房一说,可具体该如何做我们二人都不甚明白。翎儿说宋公子很有经验,所以特来请教。”
宋玉清看着翎羽哭笑不得:“你从何处得知我很有经验的?”
“那你有经验么?”翎羽认真地问道。
宋玉清无奈地点了点头。冰夷和翎羽二人顿时绽开笑颜:“这就好了。我和翎儿想成婚然后生个孩子,请宋兄指点指点。”
宋玉清干咳了一声:“好,你进屋来。”
“那我呢?”翎羽不解地看着宋玉清。对方瞪了她一眼,“你走远点儿!男人说话女人走开!”
翎羽委屈地抱着倭瓜看着两人进了屋。
宋玉清看着冰夷,此人虽丰神毓秀相貌堂堂,内里却是个傻小子。也不知那丫头为何会喜欢上这么个傻小子。他有心试试他,便伸手一推将冰夷推进了床榻之上。
冰夷支起身子,宋玉清已经贴了上来,捏起他的下巴:“冰兄,你真想学这房中之术么?”
“是啊。”
宋玉清手探进冰夷胸膛,撩拨着他的火,又诱惑地舔了舔唇:“其实,你可知道房中术除却男女之间,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滋味无穷的。你想试试么?”
“这怎么可以?阴阳调和乃是天地之理,宋兄,你的手放错地方了。”冰夷伸手去推宋玉清,对方却身子一软倒进他的怀中。绝美的容颜如同一朵娇艳的花,雌雄莫辩。
宋玉清勾上冰夷的脖子,轻轻呵气:“冰兄可知这世上有龙阳一说?”
“史册上有载。”冰夷话刚说完,面色忽变。一切落在宋玉清眼中,不由暗笑。看着这小子吓得满头大汗还真是有趣。
翎羽在屋外蹲在,只听得里面传来宋玉清的一声:“啊——”
“别乱动,我不能保证不会伤了你!”冰夷好言宽慰。
“疼!快住手!”
“这可不行。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好。”
“啊——”
里面的叫声越来越惨不忍睹,翎羽终于听不下去,一脚踹开了门。却见宋玉清被捆了四肢倒在床上,上身的衣衫落了一地。而冰夷此刻正跪骑在他身上,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着翎羽。
宋玉清一肚子坏水开始晃荡,他娇哼了一声道:“冰兄,你好坏……”
冰夷手一颤,收了回来,急忙跳下床榻。他一边走向翎羽一边要解释,却被翎羽瞪了一眼:“冰夷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宋公子呢,他只是个凡人啊!”
说着便走向宋玉清,扶起了他。冰夷担心她又要误会,忙解释道:“我只是发现宋公子没有心,所以想探一探究竟看能否帮他。”
宋玉清一怔,嗔怪地看向翎羽。她摊了摊手:“不是我告诉他的。我家冰夷哥哥可厉害了,或许他真的能帮你呢。”
“他帮不了我。我的心已经被我用来作了交易,它如今不属于我了。”宋玉清摊开手,“这样也好,无喜无悲,落得轻松。”
“无喜无悲便如一口枯井一般,生亦何欢。”冰夷喟然叹道。
“你怎知我生亦何欢?”宋玉清冷笑,“我如今春风得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多开心。”
“即便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天下。但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冰夷目光中带了一丝悲悯。看着此人便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无欲无求,以为那便是天地间的正道。但在遇到她的那一瞬,一切皆被瓦解。过往的种种开始失去意义,几万年的时光仿佛弹指一瞬,什么也不曾留下。但有她在的时光才真正让他体会到活色生香的滋味,才让他真正知道什么叫有意义。
宋玉清被戳中心事,不复之前的倔强,叹了口气:“是又如何。木已成舟——”
“我和冰夷哥哥帮你拿回来吧?你帮了我这么多,还好心教我们圆房之事。我也该帮你做一件事才是。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翎羽拍着胸脯道。
“但拿走我的心的人乃是鹿鸣国的国师宫景,此人法力高强。恐怕——”
“宋兄尽管放心。此事交托给我二人绝对手到擒来。”冰夷宽慰他。宋玉清看了看冰夷又看了看翎羽,点头道:“好吧。你们一路小心。拜托你们了!”
冰夷和翎羽二人辞别了宋玉清便上了路。一路上,翎羽颇有些闷闷不乐。冰夷追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翎羽是永安国人。而这个鹿鸣国近年来东征西讨,大有吞并天下之势。翎羽的国破家亡便是因为这鹿鸣国的太子,国师宫景是太子的入幕之宾,多数的计谋都是他所出,可算是一大帮凶。
两人赶了七天的路终于来到鹿鸣国。鹿鸣国的太子此刻正征讨在外,宫景留守王城。穷兵黩武多年,一路萧索凄然。冰夷看着这满目疮痍,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记得从前这座城池很是富饶,来来往往的商人络绎不绝,怎么今日变成这般萧索模样?
“凡间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鹿鸣国这个太子想着一统天下。本来五国来往和平,他却偏偏搅得天下大乱。若非如此,还…还逼死了我爹爹,娘亲和弟弟!”一向平和的翎羽忽然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太子才好!
“他为何要逼死你的家人?”冰夷不解。
翎羽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那日他攻入永安都城便大肆宣扬让我爹爹将我交出来。我爹爹不允,将我藏了起来。他将我家人捉去逼问我的下落。我本想出来自首,却被平叔打晕。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悬首城门口!”
她永远记得爹爹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黑色的乌鸦飞来啄食他的眼睛的情景。那是翎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悲痛欲绝。她想爬上城墙解下爹爹的头颅,却被逃难的人群挤得身不由己。那太子残忍地下了屠城的命令。
她被挤到街市,却看见娘亲和弟弟的尸首四分五裂。她的弟弟还只有九岁,前几日还因为逃学被她教训了一顿,两人大吵了一架。她本来是想着做些糕点去哄哄他的,但现在她只能看到他小小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往事涌上心头,翎羽将头埋进冰夷的怀中。有生之年,若有机会,她一定会手刃那个混蛋!冰夷揉了揉翎羽的头,此刻她的难受于他来说却是加倍放大。
而遥远的王城之中,宫景仰头看着天上璀璨的星辰。紫微星旁的逆冲星光芒大盛,而且出现在此处。莫非太子殿下天命的克星来了王城?!他闭着眼睛盘膝而坐。
此刻太子殿下应该正在攻打珈蓝国,若无意外,再有十天便能完全攻下这个积弱的国家。想到此处,宫景无声地笑了起来。天下共主,他此生宏远即将实现!
忽然,城楼之上无声地落了两人。一名素衣黑发的女子,身旁男子宛若天神。两人就那样翩然而至,没有分毫预兆。
宫景连退数步,双目圆睁:“你们是何人?!”
“你猜。”两人异口同声道。
宫景被噎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恼火:“你们所来何事?!”
“不告诉你。”翎羽哼哼了一声。冰夷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告诉他他怎么把东西交出来呢。”翎羽想了想,改口道:“那好吧,告诉你,我们是来要你十二年前抢走的那颗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