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烬伸手捧起夏慕华的脸,此情此景本该至动情处。只是七殿下由于花粉过敏症引发的面部浮肿以及一双叼了肥肠的双唇无疑在焚琴煮鹤。苏小烬本想无比感动地赠予香吻一枚,但看了半天终究是没找到下口的地方。
夏慕华自下方看去,便见苏小烬脖颈处那道伤口又裂了开来,血珠透过纱布渗了出来。再看看她这一身伤,真是比剐在他身上还难受。
“小烬,待这件事完了之后别回半城了,留在我身边吧。”夏慕华覆上脸颊边的手温声道。
“七哥,你生来便是皇子,身份尊贵一呼百应。但我不同,我自幼流落街头,后来成为一个杀手。我精通的是各种各样杀人的法子,而你需要的却是一个贴心的妻子。”手轻轻地抚上眼前人的额头,“七哥,我知你并非池中之物。古野未来的主人不会是夏冬白也不会是太子,而是也只能是你。”
夏慕华怔愣地看着苏小烬:“你怎知我——”
“之前我遇到一个叫王思归的人,我在太子府和安平王府都见过他。后来我在安平王的军营里看到了一幅古野全景图,我猜他的目的便是如此。而他显然不属于太子和安平王任何一方势力,那么此时此刻最需要这幅图的就只能是七哥你了。”
夏慕华轻笑,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分毫不差。如此不起眼的线索都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小烬,你实在不该只做一个杀手。”
“可我不得不回去做一个杀手。”苏小烬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七哥应该也瞧出来了,他们想杀了你们然后嫁祸于我。你觉得这人会是谁?”
夏慕华沉吟了片刻,斟了杯茶递给苏小烬:“太傅绝不会行此等下招。若这世上有人觉得以我和方君乐的命来换你的归顺是值得的,那么除却三哥便别无他人。”
苏小烬捧着茶,双眸中带了一丝忧伤。原本她并不想怀疑到夏冬白身上,只是今日这一招未免太过明显。夏慕华和方君乐若一死,她无路可退就只能去投靠他。更让她忧心的是,今日之事若真是夏冬白的计谋,那么半城是否已经落入他的掌控?!
“你知道三哥对你的心意么?”夏慕华瞧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苏小烬,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约是惜才吧。”苏小烬得意起来,“你看我这么厉害,他要是有我这么个好帮手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你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邱傅山是剑圣的师弟,那等高手在他身边还需你做什么,摆着好看么?”夏慕华伸着手指戳着苏小烬的脑袋,恨不得戳一个洞出来看看她脑子里都装得什么。方才还心若明镜,此刻为何又迷糊了起来?
苏小烬撇了撇嘴:“不好看么?中上之姿也总是有的吧。晴姨早些年还总让我去鸿瓷馆充门面呢。”
夏慕华懊恼地瞧着她:“你怎么没去呢?你若是去了咱们也可早几年相识了。”
“现在也不晚呐。待我洗刷冤情之后,我会常进宫来看你的。”苏小烬说着起了身,推着夏慕华,“好了,我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夏慕华似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开口道:“小烬,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话未出口已经红了脸。好在四下无人,否则被人瞧见十七岁便采花无数的七殿下竟然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红了脸,传出去也不用在采花界混了。
“恩,你说。”苏小烬停了手,仰头看着他。他高她大半个头,因为站得近头也仰得颇为吃力。
“我…我…喜欢你!”
苏小烬一个趔趄连退数步,脚下被床边踏板一绊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夏慕华眼疾手快一把揽住苏小烬的腰肢向怀中一带。苏小烬手忙脚乱地要推开他,却被双臂牢牢困在了怀中。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苏景玉。只是…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耳边传来近乎恳求的声音。他们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苏小烬几乎可以感受到夏慕华剧烈的心跳。一时间无法拒绝……
这是她此生遭遇的第一次告白,如此青涩而小心翼翼。可是…她不能给他毫无指望的期待,长痛不如短痛,唯有拒绝才是为他好。苏小烬仰起头,张口欲言却尽数被堵了回去。夏慕华俯身吻上怀中人的柔软的唇,香香软软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像一杯可口的毒酒,明知喝下去会肝肠寸断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尝。
这一吻不同于方君乐那总是霸道而带着恶意的挑逗,先是青涩的试探。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像是一步步引导着她。大脑由于缺氧而开始不受控制,四肢绵软了下去。苏小烬只觉得整个身体连同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苏小烬慌忙推开夏慕华,却见他正瞧着自己,一双明眸之中还带了一丝小小的得意。顿时面颊飞红,局促地撇开眼不敢再看他。
华信跳了进来,范窈欣紧随其后。“七殿下,你刚刚是不是欺负小烬了?”华信大步走过去挡在苏小烬身前,挥舞着小拳头,眼中满是戒备。
夏慕华眼中笑意越深:“那不是欺负,是喜欢。”苏小烬只觉面颊一路火烧火燎到了耳后。华信这才卸去了防备,点头做出老学究的模样:“这一点确实符合情理。小岚从前也对我说过,你们凡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这样的。”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刚刚还以为你在咬她呢。”
苏小烬一把捂住华信的嘴,努力挤出笑脸:“七哥,你花粉过敏之症还未消,快回宫休息吧。我们姐妹三个还要说体己话呢。”
夏慕华宽和地笑着看着她:“好。我的话你考虑一下,早些给我答复。”说罢转身,回头见到范窈欣,两厢颔首擦身而过。
华信瞧见苏小烬满身血迹也并不惊讶,早先在半城也是见怪不怪了。“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华信挽着苏小烬的胳膊,“我和范姐姐这几日也要搬到宫中来了,以后咱们就可以一同作伴了!”
范窈欣抿唇浅笑:“你瞧着丫头一听到这消息就巴巴地跑来了,惹得太子好一阵不快。”
“小岚就是小心眼,不理他。”华信扮了个鬼脸,“小烬,今日春光这般好,你快去换身衣服带我们去御花园玩玩吧。”
“好好好。”苏小烬无奈地抽出手臂,“你们稍带,我去去就来。”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但这御花园中却是繁花似锦。月月红,牡丹,马蹄莲次第绽开。微风过处,似一片片飘扬的裙摆。
苏小烬忽然想起某个花粉中毒的可怜皇子来。可惜这娇美的花于他却是致命的毒,自命风流的七殿下也只能望花兴叹了。
华信欢喜地黏着苏小烬,尾巴几乎要翘了出来,好几次都被苏小烬一脚踩了回去。范窈欣只静静地跟着,美目含笑。
“蝴蝶!那儿有蝴蝶!”华信忽的叫了起来,松开苏小烬的胳膊,张着手便扑了过去。
“你小心点儿,别绊了。”
话音刚落,华信便脚下一个踉跄,扑进了百花丛中。顿时花瓣翩飞,惊起蝴蝶无数。
苏小烬和范窈欣忍不住笑了起来,华信翻身坐起来,脸上还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花粉,像个大花脸。“不准笑!”华信气鼓鼓地跳了起来,飞身扑向苏小烬。早先她是只小狐狸,扑来也没多大力气。但如今,华信这一扑便撞得苏小烬连连后退,两人一齐向后面的花丛倒去。
范窈欣忙伸手去拉,无奈她身娇体弱连带着竟也被扯着扑向两人。三人齐齐滚落在地,苏小烬被压在两人身下当了肉垫,苦不堪言。华信和范窈欣却咯咯笑了起来。
随同而来的宫女们原本瞧见三人摔倒心中一紧,但瞧见这情形,不由得被她们的欢乐感染,也都含笑立在一旁。这宫中向来阴郁,一花一草都规规整整,沉闷死板。三人却像是一片春风吹来了轻快的欢笑声。
只是这欢笑声于某些人听来却恼人的噪声。八公主瞧见花丛中跌作一团的三人,冷哼了一声:“尽是些粗野的丫头。”
“是啊,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她们这些宫外来的野丫头怎比得公主您金枝玉叶典雅大方。”身旁的宫女筱儿不失时机地拍着公主马屁。
八公主心念一动,带着一帮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走了过去。苏小烬顺手拔了朵花簪在范窈欣的发间,笑道:“名花倾国两相欢,长使君王带笑看。说的便是范姐姐吧。”
华信伸不依,蹭着苏小烬:“我也要簪花。”
“你这么漂亮簪什么花。”苏小烬宠溺地捏了捏华信的鼻子。范窈欣轻笑:“是啊,信儿的容貌便是书中常说的闭月羞花,这花儿戴在你发间怕也是要汗颜了。”
“是否汗颜我不知,但你们胆大妄为违反宫规,本公主今日定要责罚你们以儆效尤!”八公主的声音赫然响起。
华信对这个上次扇了苏小烬一巴掌的公主很是没有好感,她跳起来:“我们犯什么宫规了,你分明是无理取闹。”
“御花园的花都是花匠精心培育,为的就是搏父王和母后一笑。这一花一草都珍稀无比,你们随意破坏就是违反宫规。”八公主翘起唇角,“来人,将她们三个押下去,一人赏二十大板!”
苏小烬看了范窈欣一眼,她低声道:“我们确是违反了宫规。”苏小烬轻叹了一口气,拉过愤愤不平的华信,福身道,“虽说不知者不罪,但我们违反宫规是事实,领罚也是应当。既然八公主要一杆子打死三个嫂嫂,我们也无话可说。请便。”
八公主冷笑:“你别拿皇兄来威胁我,皇兄断不会为了你们几个外人而对我这个亲妹妹怎么样。”
向来沉默寡言性子温和的范窈欣上前一步:“公主要责罚我三人也是按宫规行事,于理无可厚非。只是我和信儿二人初来乍到并不知这宫中规矩,于情却有可原。况我三人虽只是待嫁,但皇命已下,论理八公主该唤我们一声嫂嫂。若要说责罚,由八公主来做未免惹人非议。为保公主声名,我与信儿自会向太子请罚。至于小烬,七殿下就在宫中,很是方便。”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八公主发作不得咬牙切齿道:“好!你伶牙俐齿,你们姐妹情深!本公主不信今日便治不了你们!来人——”
八名侍卫上前听命,八公主手一挥。侍卫们立刻上前押下了三人。华信张口便咬那侍卫的胳膊,却被苏小烬一个眼神制止了。范窈欣端然立着,一派从容典雅的气度。那些侍卫不敢轻慢,只站在她身后却不敢动手。
(小八:哼,三个小蹄子,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们!
某香滚过:求票票求打赏求包养,求——呃,求八公主饶命......
小八:她们都成婚了,本公主居然被剩下了!真是狗胆包天,推出去斩了!
某香抹泪:不愧是和太子殿下打一娘胎里出来的,凶起来是一模一样。公主殿下的姻缘很快就来了。至于成不成,嘿嘿,那就看您自个儿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