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鲍忠已经在他房间等候,待见到鲍信后,忙上前询问:“大哥,你没有答应他吧?如今中原皆平,我们不如离去此处,去其他郡县请求帮助,何苦在他这里受些鸟气!”
鲍信闻言苦笑道:“我身为济北相,奈何平日里并无交好之人,若草率请人出兵,徒留人情不说,恐付出更多,唐城虽然贪婪,却是一讲信用之人,答应了的事情,必然不会反悔。”
鲍忠闻之惨笑:“你怎的就答应了他?如今济南郡兵多将广,粮食即将丰收,岂会在乎我们的五成收益,他用此事要挟大哥,定然另有所图,此事不可不防啊!”
鲍信沉吟良久,叹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待得将济北收复之后再做定夺吧。”
第二日,唐城整点兵马,率军出发,过不三日,行至济北郡,见城门紧锁,一时半刻实在无法攻下,遂遣兵将济北城围拢,准备强行攻城。
却说济北城中,黄巾军两万余人,乃卜己留下驻守的军队,见此刻黄巾军已然大势已去,又见唐城兵临城下,不待对方下令攻城,就遣使者前来说和。
却说唐城听手下来报,有黄巾军使者至,不由微微一怔,笑对身后典韦说道:“他们不会如此软蛋,前来投降吧?”
典韦哈哈大笑,回答道:“大人所言有理,如今黄巾军只余此一根独苗,四处皆朝廷军马,并无守望相助者,逃向哪里都不成,要我是黄巾军统领,恐怕也会如此做。”
唐城遂将使者招来,问他来此何意,使者恭敬拜伏道:“闻将军英勇善战,黄巾军实在不是对手,与其增添伤亡,不若现在就投降于大人,只乞求大人遵循‘降者不杀’之条例,好生善待投降将士。”
唐城点着他笑道:“我怎的没有听说过‘降者不杀’这一条例?这是那一条律法?你可否告知与我?让我也增添些见识,避免将来被人嘲笑。”
使者闻言心中苦涩,遂叩首说道:“此事……此事实在不是大汉之律法,只是惯例而已,乞求大人答应,若是不应,吾黄巾军宁可战死,也不后退一步!”
典韦上前一步,冷笑道:“你们倒是好胆气!某倒想看看,等你们兵败之时,是否能够如你所讲,宁愿战死!”
使者见典韦虎背熊腰,言行间颇有一番威势,遂讷讷不敢言,典韦正要再讲,却被唐城笑着打断:“典韦,速速退下,莫要将使者吓坏。”言罢看向来使,说道:“我接受你们的投降,你速去城中传我命令,大开城门,只要尔等真心归降,某发誓,定不妄加迫害。”
待将使者送走后,唐城忍不住大笑出声,未费一兵一卒,就凭空多了两万兵马,虽然其中有不少老弱病残,但若是去除出去,最少还能留下一万余兵马,心中自然欣喜,典韦却是闷闷不乐,说道:“某自投军以来,还未打过几场痛快仗,本想着今日能出些风头,大杀四方,却没成想他们竟是如此软蛋,未战先降,着实恼人!”
唐城听后,无奈抚着额头,说道:“你这个战争狂人!不费兵力,就能得胜,岂不是更好?这才是上上之策。”
过不一会儿,等黄巾军打开城门后,唐城整点兵马,进驻城中。命赵云、典韦两人将投降的黄巾军打乱,重新编制入伍,这才进了城主府,鲍信见济北失而复得,虽然心中巴不得唐城赶紧离开此地,却出于礼仪,仍然对唐城手下将士设宴款待。
唐城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假意看不见鲍忠的黑脸,也不管鲍信是否真心实意,与两人推杯换盏,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心中正飞速谋算着。
酒过三巡,唐城将酒杯放下,假装无心之言道:“鲍大人如今已经收复了济北,却为了信义,送我一半的粮产,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招募士兵定然异常困难,两年之内,济北犹如不设防之地,某与两位都是兄弟,不如就有我派兵屯驻于此,保护大人的安全吧?”
鲍信听罢,大惊之下手中酒杯掉落在地,顾不得拾起酒杯,忙对唐城摇手道:“此事万万不可,若大人派兵于此,岂不是将此地变成你的管辖之地?朝廷也定然不允,还道大人有谋逆之心,得不偿失啊。”
唐城听罢,不以为意道:“鉴于此事有内情,只要大人答应,我当即刻向朝廷上表,将事情境况言明,朝廷定不会不允许。”
鲍忠猛力将酒杯向桌上一放,顿时酒水四溅,指唐城大骂道:“你这奸贼,正是因为你要收取我们五成粮草,这才难以招兵,你就不怕我们上表朝廷,参你一个坑害友军之罪?”
唐城怪眼一翻,丝毫不惧,看都不看鲍忠一眼,径自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又有契约在此,就算上报朝廷,我又有何惧怕?再说你们,明明写了契约,我出兵帮你收复城池之后,你却不思报恩,为早已有定论的事情上表参我,你就不怕朝廷见尔等言而无信,将你长兄撤职查办?到时候沦为阶下囚的时候,可莫要怪我没有提醒。”
鲍忠大怒起身,唐城见他模样,又说道:“你若是想叫周围兵士将我拿下,我劝你还是免去此事吧,你难道不知如今城中兵士,尽皆出自我手下?你要兵没兵,要武力的话,不用我动手,只要我一声令下,手下自有万千将士收拾于你,你还想作甚?”
鲍信将鲍忠拉下,重新坐下,当初鲍忠早就对他说过唐城狼子野心,他却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没成想当初所言,如今尽皆兑现,悔不当初,却毫无办法,只得硬起头皮对唐城道:“此事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若将兵权交出,某于傀儡何异?还请大人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莫要再逼迫我等。”
唐城见对方说的凄惨,有那么一瞬就要答应下来,关键时刻,紧咬嘴唇,为了心中的大计,更是为了以后能够如意的活下去,只得硬下心肠,微微撇过头去,不再看向鲍信,用笑意掩饰着心中所想,说道:“我只要兵权,至于管理济北郡,我暂且没有兴趣,你若是答应,那我们一切好说,你若是不答应,那就莫要怪我无情了。”说罢一拍双掌,在门外侍立的将士皆涌进门来,唐城身侧典韦、赵云两人也手持兵器,将鲍信两人围在一处。
鲍信见状,悲愤欲绝,一口将鲍忠杯中烈酒饮下,起身惨笑道:“我乃堂堂男儿,身为济北相,却不听信自己兄弟之劝诫,引狼入室,置自己于险境。手无兵权,与平民何异?你若执意如此,那尽可将我斩杀当场,我决不皱一下眉头!”
唐城见四周强敌环绕,鲍信竟是被激出了傲气,心中连连苦笑,命令士兵将两人捉拿,临走时,对鲍信说道:“我本不欲与你为敌,只是此事实在非做不可,将你拿下,并非是为了杀你,只将你关押,今后你且在牢狱中度过吧。”说罢,挥手命人将他们拉下去了。
鲍信兄弟两人接连大骂,声音萦绕不去,过了很久,这才渐渐小了下来,却是被拉走关押了。
唐城目送两人离去,回身坐于主位上,心中犹自空落,遂独自饮酒,唱起歌谣。
赵云两人从未听过如此怪异难听的曲儿,不由皱眉坐在唐城身侧,忍受着折磨,取过酒水对灌了起来。
过了良久,唐城一曲唱罢,见两人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轻声笑了起来,淡然问道:“此事,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你们尽管说就是,我定然不会因此怪罪你们。”
赵云丢下酒杯,见唐城脸上满是不能让人理解的落寞之色,沉吟略许,不由出声低语道:“此事的确有欠考虑。鲍信虽然不配做一郡之官,却仍是朝廷任命,你如今未得朝廷允许,私自将他权力剥夺,又落他下狱,吾实在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唐城久久沉默不语,一时间宴厅内寂静无声,连心跳都不曾听闻,过了许久,这才长叹道:“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四周又有饿狼环绕,我们身为正常人,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对待他人就要尽力变的冷血,只有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站在权利的巅峰,那些人才不敢窥伺,更不敢将我们当做他们的食粮,一口将我们吞下,连渣滓都剩不下。”
两人听后表情不一,赵云似有所得,低头沉思,而典韦却是狞声笑道:“大人,你说的也太玄妙瘆人了些,管他什么人吃人、饿狼环绕,谁要是敢对我们动一根歪脑筋,那某就将他的狗头砍下来做夜壶,看看到时还有谁敢谋划咱们!将我们当做食粮吞下?呸呸呸!”
唐城闻言一怔,听典韦将这么有深度的话理解的如此粗俗不堪,不由指着他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嘶哑,又伴有泪珠滑落,似哭似笑,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