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凌卿羽小脸快团到了一起,狠狠咬着嘴唇试图转移注意力。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昏暗的油灯下,左暗香微皱柳眉,仔细轻柔的给凌卿羽的伤手上药。
一行四人直到天黑才到一个小镇,寻得这间简陋的客栈。好在客房较多,四人倒可以松松快快宿一夜。当然,至于暮文的各种崩溃不情愿挣扎再挣扎到最后凄凉妥协就不一一诉说了。凌卿羽进房屁股还没着落,左暗香就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些伤药来找她。
“呵呵,没想到这么疼,谢谢左姐姐”凌卿羽扁扁嘴,看左暗香抬头,立即改口道:“呃,云泉姐姐。”
“手都这么疼,你还想抹脖子?”左暗香口气有些不快。
“咦,姐姐那时就到了?”凌卿羽又是一惊。好吧,今日连连吃惊她不用吃饭了。左暗香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又是一个迷一般的人物啊。
左暗香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对凌卿羽语重心长道:“妹妹担心他们又劫持你来控制殿下对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为了殿下自杀,他的感受,他必然会痛苦一生吧。”
凌卿羽连忙挥手辩解道:“没有啦,不是姐姐想的那个样子。我刚刚不是左手放在脖子上吗,我是打算挥刀划破手,然后撇开刀双手捂着脖子,有血就好了,就像街上变戏法那样了。接着迅速倒下瀑布,让他们以为我晕厥掉了下去,我再看看能不能顺水逃脱了。结果,呃,手还是破了。”
左暗香伸手戳了一下凌卿羽的头:“你傻啊!瀑布那么高,你内力足够吗?下去生还几率多大你算过没有?”
看着左暗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凌卿羽心里突然暖暖的,觉得此刻的她似乎非常好相处,不似平日那般高高在上,便试探问道:“叶离他们为何叫姐姐主子?”
“这个要细说起来就话长了,我表面虽是左府的小姐,可三岁那年娘亲就走了,五岁的时候我身患重病,我虽是嫡出却因为没有母亲,在府里一直倍受欺辱,没一个人管我死活。也就这时,一位恩人暗地里救了我,并悉心的传授我琴棋书画武各项才能。后来我知道自己一切的悲剧,皆是父亲的宠妾所为,而且,竟是父亲纵容她害死我娘。”
左暗香目光落在窗外,道不尽的凄凉和愤恨,顿了顿方接着说道:“这位恩人恐怕是殿下的母妃,虽然她自称陈氏,却费尽心思要将殿下推上那把龙椅。当她问我是否愿意为她做事,我一口答应。只因,这样既能回报夫人的恩情,并可以拉下整个左家,是我最想看到的。在夫人的安排下,湖松六侠就为我所用了。”
“就是说,也许这位夫人就是他天天念着的母妃!真好,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凌卿羽听到这个陈氏暗地里为尉迟澄做了这么多,不由得为他感到欣慰。
左暗香被凌卿羽情绪感染,面上有了点笑容:“呵呵,娶不到你,他也不开心呢。”
“姐姐就喜欢取笑我,我记得他提过他母妃。”凌卿羽撅了撅嘴,垂下眼帘轻声道:“也许,陈夫人不愿尉迟澄再陷入和上一代一样的境遇吧。都说帝王无情,是不能有情吧。”
左暗香拍拍凌卿羽的手:“对不起妹妹,上次夫人让我出面阻挠了你们的婚事。”
“姐姐不用自责,我已经放下了。对了,你怎么也和我一样逃出来了?也有人假扮你吗?陈夫人这次又要用我威胁他什么?”凌卿羽继续追问。
“只因我虽然恨我爹,但并不愿他死,更不想左家满门抄斩。所以我求了夫人让我嫁给尉迟澄。”左暗香伤感道。
凌卿羽明白了,左家是睿王的后盾,睿王只要出事,左家必会牵连。左暗香即使想报仇,却不愿一己之私来残害满门的性命。左暗香表面上嫁给尉迟澄,其实和她嫁给尉迟澄一个道理,为了家族和亲人。
左暗香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接着说道:“夫人知道我只是要嫁给尉迟澄的结果,也清楚我和殿下皆无意于对方,她还想我可以脱身做些别的事情,所以同你猜的一样,殿下娶了两个替身。这不,刚一脱身任务就来了,又是抓你喽,不过她只是想看好你,不想你到处乱跑,徒生事端或被人发现,让殿下分心而已。”
真是这么简单?凌卿羽直觉上不太相信,不过看左暗香的样子倒是对陈夫人深信不疑。
左暗香又和凌卿羽说了一会话才离开。一席长谈,凌卿羽对左暗香的印象大为改变,她不再是那个出尘脱俗绝代风华的神仙姐姐,而是个有血有肉背负着恩情和仇恨的世间女子。
凌卿羽渐渐对左暗香心生亲切,她也有姐姐,可是不会如左暗香这般关心她,责备她,照顾她,好似真的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左暗香走后,凌卿羽找到暮文的房间,尚未敲门,便听到一句淡淡的“进来吧。”
此刻,暮文站在案台边喝药,止水在一旁伺候。
凌卿羽忙上前急道:“暮文暮文,你又病了?”
“无碍。”暮文淡然一笑,一口饮尽黑乎乎的药汁,将碗递给止水:“你先下去吧。”
止水接过碗点点头,瞪了一眼凌卿羽,出了客房。
“暮文,你真没事吗?”凌卿羽仍然不放心,仔细打量一翻,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可他今日看起来除了有点疲惫,并没有病态。
暮文被凌卿羽的既认真又关切表情逗乐:“我有那么弱不经风?”
“没有没有,呵呵。”凌卿羽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头了,讪讪笑了笑,又想起这么晚找暮文的事情,吞吞吐吐道:“暮文,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左臂。”
暮文眸中飞快划过一抹意外,转瞬又变得波澜不惊:“早愈合了,当时纯属误会,卿羽无需挂怀。”
当凌卿羽今日看到暮文没有用内力和大师兄缠斗时,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在忆尘居伤过的白衣人。结合他的招式,常喜欢易容,熟悉的眼神,日日着白衣,身姿和体态。凌卿羽基本确认了那日的白衣人正式暮文。
无意间伤了暮文,虽然他说不介意,她却依旧耿耿于怀。
果然,和暮文相处越多,她发现到的谜团也就更多。暮文和尉迟澄之间并非她以为的那么简单的至交老友,她默默告诉自己,还是不用深究下去了。
“暮文,谢谢你能来救我。”这是凌卿羽今日最想单独对他讲的话。
暮文奇道:“左姑娘没告诉你?”
“告诉什么?”凌卿羽莫名其妙,刚刚和左暗香可是说了不少话。
暮文微笑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是左姑娘找到我,拜托我去救你。”
“叶离他们不是左姐姐指示吗?左姐姐不是奉命抓我吗?”凌卿羽又是一头雾水。
“叶离?”这名字暮文倒不曾听过。
“就是黑大婶,啊,六个师兄弟里最好看那个,他其实性格也很好的,问他叫什么,他还真告诉我名字呢。”凌卿羽提起叶离一脸笑意。
暮文似是回忆片刻想起了叶离是哪一个,接着解释道:“左姑娘确实是奉命行事,也许出于内疚又或许有其他原因,总之她不愿你再被囚禁吧,所以面上让湖松六侠挟持你,私下却让我来救你,差不多这个样子。”
凌卿羽刚刚已经知道左暗香对陈夫人言听计从,却不想为了她破了例,而且左暗香这一计用的甚妙,既救了她,又让陈夫人以为她左暗香已经尽力做了且危急时刻保存了湖松六侠的实力。而且左暗香现在为质,另一方面也是可以看着她,确保她的安全,完成陈夫人交代的任务,尽管凌卿羽不觉得陈夫人抓她仅仅是为了看好她。
凌卿羽对左暗香又是佩服又是感激,这样聪慧美丽且善良的女子却要自小背负着沉重的仇恨,老天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公平才行啊?!
那么暮文救她并非是出自他本意吗?凌卿羽很不开心,追问道:“你也是担心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假意不通武艺,来到我身边,还帮我悉心包扎伤口?”
凌卿羽死死的看着暮文,她就不信他对她就没有一点关心。可令她失望的是,暮文深邃的双眸仍旧该死的无波无澜,说出的话更是相当平淡:“我若不过去,他们敌不过时肯定会拿你要挟,我们一样会失败。你手上的伤是止水飞石时,劲力把控不当造成,是以,我很抱歉。”
这么说,一点都不担心呢!凌卿羽怎么觉得暮文出现在她的人生,就是给她添堵的!
很好,很好!她这次还哪也不去了!反正脸皮厚,就跟定他了!刚好有吃有喝,不愁被人绑架欺负。她刚好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壮大自己。
哼~~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她没有回敬他的一天!
凌卿羽眼睛一弯,笑的如花似玉:“暮文暮文,我看我还是一直跟着你比较好。”
“你不是要北上吗?”暮文也勾了勾唇角。
“你看,我包袱都丢了呢,怎么北上。”凌卿羽可怜兮兮。
暮文从容回身,从柜子旁边拿了一个包袱放在凌卿羽面前的桌上:“看看少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