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孕之后,杨二郎曾在饭桌上说想让李氏多休养,杨婆子当时便有不满,这村里有哪家的媳妇怀个孩子就金贵得啥活儿都不做了?还是杨老头说老二两口子有这个孩子不容易,多照顾下是应该的。因此上,李氏虽仍需做些活计,比起以前却是轻松了许多。相反的,王氏的不满也慢慢堆积起来,而赵氏虽心里不愉,面上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如此过了两个月,胎像稳固了,天气也冷起来,李氏不敢懈怠。恐婆婆再有微词,李氏便在屋子里织布,预备给二老做身过年穿得新衣裳,多余的也好赶在年前拿到县上店里去寄卖。杨婆子看李氏没有拿乔,再看她肚子好似是尖的,心想这次该是孙子了,是以对李氏有了好脸色。李氏受宠若惊,做起事来更是小心翼翼。一天,二郎与李氏商议去城里一趟,把闲时编的一些小玩意拿到城镇集市上去卖。李氏也想卖掉一些布匹,添置些针线,正好苞谷也收了,捡些个嫩的给城里的李府送去,让锦儿他们尝个鲜。
杨婆子听说是要送给李府的,忙不迭地答应,一向抠门的她还特地选上了许多,嘱咐他们要跟李府好好攀下交情。杨婆子本不想李氏跟着一道去,她也是好心怕李氏有个好歹。两人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说了,李氏许久没见到锦儿和李夫人,到生产前有些时候不能走动了。杨婆子想到有新衣裳,况且跟李府交好了对自家也是极便宜,也就没再阻拦,末了仍是只给了针线钱及几个铜板与二郎。
沐雪听到要去镇上,央着爹娘带自己一道去,杨二郎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起来洗漱一番,简单吃了早饭便准备出发。杨二郎虑着李氏身子重,想套牛车,李氏拦了他,说到城镇上也不远,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这牛车还不知家里别人用不用的,不然最后又是麻烦,多走几步路对以后生产也好。看着李氏连牛车都不敢用,而是极小心隐忍的劝阻,一旁沐雪也微低着脑袋,杨二郎心里一阵苦涩,隐隐有了提分家的念头,可眼下时机未到。
早晨虽有些凉意,胜在空气异常的清新,这路上的阴霾也慢慢消散。杨二郎背着麻袋,一只手小心地扶着李氏,沐雪开心地牵着娘亲,说说笑笑,不觉便到了集市上。清平镇是清平县府的驻地,集市上很是热闹。杨二郎找好了位置,从麻袋里把自己编的箩筐、扫帚及自己做的小马扎等物拿出来,整齐地摆放了。沐雪又把麻袋里的一个小布包取了出来,里头是李氏这段时间来织的几批粗布。杨二郎本来打算让李氏和沐雪找个馄饨摊子坐着歇会儿,再吃些东西,等他收摊再一起去寻布店。
李氏笑他太过小心,沐雪和她也还不饿,且钱本来就不多不能做它用,离这里不远处便有一家相熟的布店。杨二郎拗不过她,叮嘱过,随她们去了。李氏领着沐雪到了那家相熟的店里,老板娘并不势力,热情地接待了她们,按以往的价格收了她们的布匹,又扣掉了相应的针线钱数。
这时,沐雪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方手帕,问老板娘收不收。李氏疑惑地看着她,沐雪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娘,这是我自己做的”,李氏疑惑更甚,“上次我央锦哥哥帮我寻了些做手绢的棉布,不多的。”看沐雪说着像做错事地低着脑袋,李氏没说什么。老板娘接过手帕看了,手法虽稚嫩了些还算过得去,最吸引人的还是是这手帕上的花样子新颖别致,颜色搭得也好。老板娘笑眯眯地说:“丫头手真是巧,这帕子好看的紧,我收了!”沐雪听到立马笑逐颜开,跟老板娘说她下次再多做些带来,老板娘乐呵呵地应了。
走出店门,沐雪便向李氏认错:“娘,我错了。”“还知道自己错,说说看你哪里错了。”李氏面色明显不好。“我不该偷瞒着娘找锦哥哥帮忙。”沐雪乖乖地承认。“你知道就好,你李家姨姨和锦儿平时没少送东西过来,这是他们的情分,咱们没什么可回报的已是很惭愧,再不能去麻烦人家帮咱们这些小事情。”“娘,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那剩下的布还可以做好些个,我做完吧?”
“讨过来了的就算了。娘也帮你做,家里也算多了个赚钱的收项。”李氏牵着她手说。
“那娘,咱们做手帕赚的钱可以不交给奶奶吗?”沐雪仰起脸问李氏。
李氏有些为难,还是跟沐雪说道:“这恐怕不行,咱们还没分家,钱财都是要交给你奶奶管着。”
“可是娘,大娘、三婶还有大丫姐姐都有做针线拿出来卖,没跟奶奶说。爹每次做的箩筐还有娘亲织的布,卖了钱之后都有给奶奶啊。这个帕子又卖不了多少,奶奶不会知道的。”沐雪试图说服李氏。
“不行,万一你奶奶知道了会更不喜咱们。还有,你大娘、三婶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以后别再说了,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不然嚷嚷出来,你大娘还好说,被你三婶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闹腾!”李氏着急地叮嘱沐雪。杨沐雪无法,只得应了她。爹和娘亲都太老实了,没有一点私心,她们自己家里何时才能有银钱?
两人回到集市上,杨二郎的箩筐、扫帚已卖去大半。李氏知道杨二郎素来不爱去那些贵人府上攀交情,她去李府是找李夫人,也不方便招呼杨二郎,便说道:“二郎,这会儿生意好,你在这里略等等都卖完吧,省的再背回去。我带沐雪去李府,东西又不重,我们送去就回来找你。”杨二郎还是有些不放心李氏大着肚子,自己不在跟前,沐雪见状,忙如小大人般跟杨二郎拍着小胸脯说道:“爹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娘亲的,我们去去就回了。”
“婉柔,你们在那边用饭不?”杨二郎问道。
“不了,他们府上人多嘴杂,事情也多,咱们又不是正正经经的亲戚,就不给李家姐姐添麻烦了。”李氏准备去提那装苞谷的小麻袋,沐雪先拎着了,“娘亲,我来拿着吧,真不重。”李氏不肯,沐雪便说:“娘要照顾好小弟弟呢。”李氏笑着摇了摇头,扶着肚子,牵着沐雪往李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