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杨二郎和李氏又忙碌起来。屋后背阴的地方枯草清理干净了,李氏说要留出空地来置几块伐木,兴许能生发出木耳来,那可是滋补的很。对于这些杨二郎不大懂,对于李氏说的木耳他以前在小河塘对岸的榕树上见过,这也能吃?可他深知李氏是识字的比自己懂得多,也乐意照李氏说的做,饭后去荷塘对岸把那节生了木耳的榕树木砍了回来放到了屋后。
当阳光透过窗棂格斜照进来,沐雪醒了,带着沐曦穿戴洗漱好了去用早饭。灶里的火还没熄,锅里留着的稀饭还冒着热气,上面用蜀黍杆儿扎成的锅排上放着三四个白面馒头和两个水煮蛋也是热的。李氏一早起来蒸的馒头软软的带了丝香甜,沐曦吃得很满足,眼睛都眯了起来,“姐,馒头真好吃,比在奶奶家吃的硬馍馍好吃多了,还有鸡蛋也好吃。”
以前在老院,她们几乎吃不到白面馒头,最后留给她们的只是冷得发硬的苞谷面窝头,烙牙的很。杨婆子不许太费柴火,娘亲要先侍候去地里干活的众人还有二牛、秋娃吃了饭,到后来也只能跟她们一起吃冷掉的饭菜,哪能像现在这样灶里还能留火热着饭菜?不过现下家里啥都没有,要添置的东西也多,恐怕以后不能顿顿都吃白面了。不过娘厨艺好,只要有热饭菜就好,沐雪如是想着,带着沐曦去看沐风和沐雨。
说来这俩小娃娃也是懂事,家里这么忙乱,俩人却也不常哭闹,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脸对着脸依依呀呀的似是在聊天儿。沐雪觉得有趣,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小妹沐雨,小丫头瞅了她一眼又去跟小沐风“说话”去了。沐雪又去逗沐风,小家伙竟对她笑了,引得沐雪心情甚好。几人嬉闹了一会儿,俩娃娃像是要睡觉,沐雪和沐曦悄悄地出来了。杨二郎在院子里扎小板凳,沐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给杨二郎递下锤子、刨子。
李氏把杨二郎搬回的榕树段上的木耳摘了,放到外面晾晒。看到沐雪在洗碗,“雪儿有无用热水,在那个小锅里,仔细别冻着手,还是娘来洗吧。”沐雪笑嘻嘻地扬了扬了手,“我知道这锅里有热水的,早用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冻着的,娘放心吧,这就要洗好了。”看到小篮子里的木耳,沐雪好奇地问道,“娘亲这是什么呀?”“这是蕈菌,又叫黑木耳,长在木头上的,你看像不像木头的耳朵?咱屋后放了一截木头我刚去理了下,等它再生些出来,积多了晒干留着夏日里凉拌吃最是爽口。”
沐雪听得眼睛一亮,这个木耳不仅自家可以吃,以后多了可以拿去集市上买啊,那不就有钱了么?美滋滋地想着,沐雪把想法跟李氏说了,李氏笑着打击她说,“这你可想错了,黑木耳虽好可也是天生的,算是山珍,运气好能多得些,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得只这些了。若那么容易生成,别人还不都拿去卖了?”
沐雪吐了吐舌头,看到墙角堆放的粮食和白面,想了想跟李氏说:“娘,那小河塘里的水不是很干净,还是吃井水的好,咱这灶房还缺了面缸、水缸还有砧板啥的,总不好一直借用高大娘家的。还有碗筷也只够咱家人用的,得备着一些待客。”李氏露出了赧颜,昨晚高大娘送来了那些菜,临要烧饭才发现婆婆没分给他们砧板、刀具和铲勺之类,只得让沐雪又去高大娘家借了来用。再看看,这个家还真是一穷二白。
杨二郎刚好到灶房来找水喝,听到沐雪说的直点头,“雪儿说得对,这些都得添置。娘没分给咱们银钱,不过咱家既然彻底分出来了,就不再靠爹娘了。我寻思着把两麻袋粮食拿去卖了,多换些苞谷、高粱面,余下的钱去买了这些急用的。”
“爹,不如我们把粮食先拿到村东头的磨盘里磨成白面,这价钱比粮食能高出一些来,只不过得劳爹受累了。”沐雪提了个醒。“是了,白面比粮食卖价高,这几下力气算啥,爹有的是力气,我下晌就去。”杨二郎喝了水又去做木活了。
看到这天越来越冷了,沐雪有点羡慕起觅锦哥哥家的红泥小火炉来,若自家也有个小火炉那爹爹就能喝上热水了。不急,不急,爷爷常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当务之急是要把家里要紧的物件置办起来。
匆匆吃过午饭,杨二郎就出去借了辆平板车拉了粮食去磨面粉,沐曦欢喜地坐在车上跟着一起去了。饭后沐雪整理灶房,李氏去河塘边洗衣裳及俩小娃娃的尿布。想着李氏回来还没地方晾晒衣服,沐雪回屋去找绳子,欲在槐树和香椿之间绑个晾衣绳。可她在堂屋找遍了也没发现一个线头,唉,这个家真是缺东少西的。没办法,沐雪只得去老院看看。
老杨头正在院子里摆弄农具,农闲下来了这些锄头啥的要清理干净明年好用。沐雪喊了声爷爷,老杨头笑眯眯地说雪丫头来了,新家收拾好了?还住得惯不?“都理好了,住得惯,家里还缺了些东西,不过爹说慢慢置办呢!”沐雪脆生答道。“好,好!有啥东西缺了来爷爷这里找找,看有没有多余的拿家去用。”老杨头仍手不停歇地侍弄着农具。“爷爷,我就是来找根晾衣裳的麻绳呢!”沐雪并不客气直说道。
老杨头带她去了他们以前的屋子,原来他们二房的屋子已经做了杂物房,收放着农具及粮食、苞谷等,看来三婶并没得到啥好处,亏得她之前还想三房占了这屋子,沐雪在心里偷笑。老杨头翻出了跟麻绳给沐雪,沐雪谢了爷爷便回去了,怕碰到杨婆子又是一顿好磨。
香椿树和槐树间隔有些远,所幸麻绳够长。等她绑好绳子,李氏刚好洗完衣裳回来,晾上去正好。李氏夸了夸沐雪,两人进屋去看沐风沐雨,俩娃娃睡醒了正互瞪着玩儿。李氏让沐雪看着他们别掉下床,她把织布机去拿了出来打算织几匹布。等织好一匹,杨大郎和沐曦也回来了,两袋粮食磨出了一袋多一点的白面,李氏帮着收在堂屋放好,看日头要落山了,便去灶房准备晚饭。
沐曦跟着她问,“娘亲,晚上吃啥好的?”李氏看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娘晚上给你蒸野菜包子吃,可香了。”沐曦听了高兴极了,“有包子吃咯,姐,晚上吃包子!”边喊着边进去内室找沐雪。
李氏把高大娘昨儿个送来的晒干的野菜仔细洗了,切成碎条盛在菜盆里拿油、盐拌了,又放进去了些豆腐丁。这是她去高大娘家借擀面杖、砧板的时候,高大娘硬要给她一块豆腐。李氏推拒不过只得接了,想着明天一定得把这些东西置办好,总用高大娘家的很是过意不去。擀好包子皮儿,用小勺子装好馅儿捏出漂亮的褶子包好放到铺了细纱布的锅排上,盖好锅盖开始蒸。
等热腾腾地包子出锅了,沐曦兴奋地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个呢!稀饭烧好了李氏张罗着准备吃晚饭。而这时,王氏好巧不巧地来了。进到灶房看到包子,酸话便出来了,“哟,二嫂分出来这日子过得真是滋润,白面包子闻起来就香,可怜我们挤在一个院子里只能吃那杂面。”说着她还紧盯着包子。
李氏只得招呼她问吃饭了没,王氏仍是酸溜溜地说着“这刚做完活儿出来歇会子,哪里像二嫂家这样轻松?”“那你尝一个吃吃看吧。”李氏听她如此说便拿了个包子递给她。王氏一点都没推让地接了,还自己又拿了两个,“我拿回去给春丫和秋娃,让他们也尝尝。”其他人都不好说啥,沐雪出来说道:“三婶,我刚听到似是春丫在喊你,快回去看看是不是也要吃晚饭了。”
王氏本想再蹭着吃一个,听到这也只得先回去了。看沐曦有点不高兴,李氏哄着她:“看,咱们还有好些个呢,包子馅儿还有剩,不够吃的话娘再给你包几个。”“够的够的,曦儿吃得少,曦儿只是不喜欢三婶婶。”沐曦低着头说。
“三婶婶是咱们长辈,不管如何该敬的地方你得敬着她,不然让人说你忤逆长辈就不好了,不过不该敬的半分也不能让了她去。”沐雪狡黠地教导着沐曦,沐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