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呱呱坠地
三房屋子里，王氏仍昏迷着，杨三郎木着脸守在床边。帘子隔开的另一边，杨婆子正轻声哄着春丫和秋娃。赵氏来过一趟，看到王氏身上的血迹，本想给她清理换身衣裳，可大夫还没来看过，她不敢妄动。陪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太过沉重，她便回了灶房。再大的意外，人终归还是要吃饭的不是？
宋问枢进来后，因着紧急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径直走到了床边。杨三郎立即把位置让了出来，杨婆子也走了出来，急道：“宋大夫快给看看，这是怎么了？”宋问枢坐下搭脉细细诊断，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冷摔得也重，这孩子已是保不住了。”
杨三郎仍是木木的，待消化了宋问枢的话脸上才现出哀伤的情绪，蹲在门口那里不言语。杨婆子却是直叫道：“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都四个月了还留不住......”宋问枢劝慰了她几句，并说道：“三哥跟我家去拿药，得让这已成型的胎儿从腹中流出，不然对三嫂子身体愈发不好。”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杨三郎跟着宋问枢去取药。
赵氏亦知道王氏的孩子保不住了，心里生了一层愧疚，可转念想到这也算是王氏咎由自取，自己虽没提醒于她，可她若不逞强事事争先，也落不到今天的地步。思及此，赵氏心里的愧疚稍减，可到底还是同情王氏。等杨三郎取了药回来，赵氏尽心尽力地煎药。
在赵氏煎药的工夫，宋问枢施了几针，王氏才悠悠醒转。初闻杨三郎叮嘱她好好休息待会儿吃了药便会好，王氏还是觉得有些得意，看，丈夫还是关心自己的，若不是身上太过疼痛，她真要笑出来了。等她看到宋问枢，再到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迹时，她才紧张起来，焦急地问宋问枢孩子如何了。
宋问枢怕自己说了会刺激到王氏，眼神询问杨三郎和杨婆子。杨婆子上前拍着王氏胳膊，“三郎家的别着急，先好好躺着休息。唉，这孩子跟你们没缘分，你是留不住他了。好在你和三郎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杨婆子后来说什么王氏听不到了，只听到说自己孩子留不住，一时哀痛不止，涕泪交加。宋问枢看无甚大碍了，识趣地退了出来，留出空间给人家。出来看到杨二郎紧张地站在二房屋子门口，宋问枢走过去宽慰他别太紧张。
杨二郎点了点头，想到王氏摔得挺重，便问道：“三弟那边怎样了？”
“唉，孩子是保不住了。”宋问枢也觉得有些不忍，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再过几个月便能睁眼看这大千世界了。
杨二郎怔了一下，怎会如此严重？当时情景他不清楚，他和老杨头进来便看到王氏摔躺在地上，李氏的大肚子和王氏的碰在一起，怎么就都摔了呢？旁边沐雪听到三婶孩子没了心里也难过。李氏的呼痛声传了出来，杨二郎和沐雪都不及多想，揪心起来。
好在这次生产并没让李氏受多长时间的罪，一个时辰小娃娃便顺利地出来了。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王婆子已是出来报喜说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娃。宋问枢看杨二郎脸上并无失望之色，便拱手祝贺杨二郎弄瓦之喜，逗沐雪说有个小妹妹可以跟她一起玩了。
沐雪听到是妹妹有些些失望，不过待她跟着杨二郎一起进去看李氏，看到那小小的一团时，直说道：“王奶奶骗人，妹妹一点都不漂亮。长这么丑，我以后可要对她好些。”李氏确认孩子无恙后安心了许多，听到沐雪的话，不免想到锦儿，撑着力气说：“小孩子都是一样的，等妹妹长大就好看了。”沐雪有些不信，可也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娃娃，觉得新奇，眼睛不眨地看着。
李氏看到杨二郎，便急急问道：“我这边无事了，不知三弟妹那边如何了。”杨二郎本不想告诉她王氏的孩子掉了，免得她多想，可又不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与她说了。李氏听到，虚弱中带了些后怕，“怎会这么严重？当时我转身想回屋，不想二弟妹却滑了一跤，扯到了我衣袖，连带我俩的肚子撞到了一起。若我们孩子月份再少些，岂不也危险了？四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三弟妹不知该如何伤心......”
杨二郎听李氏话，知王氏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心里提着的石头落了地，他就怕王氏摔跤和李氏有什么关联。杨二郎嘱托李氏先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他去招呼下宋大夫和王婆子。
外头王婆子看到赵氏端着药碗去三房那边，想到李氏早产的环节，八卦心顿起，忙打着招呼跟了上去。知道是怎么回事后，王婆子也有些唏嘘，不免真心安慰了王氏几句，和杨婆子一起劝王氏喝药。
起初王氏仍不相信孩子留不住了，坚决不喝药，好一番折腾，才肯喝了。一个已成型的男胎流了出来，屋里人俱都不忍心看，王氏早已昏了过去，王婆子教着杨三郎拿不用的瓦罐装好胎盘，一起带到村里后山远远埋掉了。
赵氏帮王氏清理了一番，收拾了污秽。宋问枢过来又诊了次脉，嘱咐说要多多休息，身子损伤严重，以后怕是子嗣上有些艰难。经历了这场变故，杨婆子看王氏着实可怜，明事理了一次，想着三房有了秋娃，难就难些吧，小宋大夫也说又不是一定不会有了。
待都理稳妥，杨婆子出来了，杨二郎在外面候着，看到忙迎上去说道：“娘，婉柔刚生了个女娃，您去看看吧。”“女娃有啥看头，她要争气怎不给你生个带把的？！正好，我也要问问她，这是咋回事儿，老三家跟她怎么就一起摔了！一直折腾着还没顾得上问！”杨婆子边不满地说着边往二房去，并没有为添了个孙女儿有一丝高兴，她才刚失了个宝贝孙子哩！
“娘！婉柔这会儿该睡着。她跟我说了，是弟妹不小心滑到了又扯着她衣裳就一起摔了，娘若不信可以问大嫂......”杨二郎恐娘亲说话没个顾忌，连忙替李氏解释着。
杨婆子听言，连屋子都没进，更没去看新出生的孙女儿一眼便折回去找大嫂赵氏。倒是老杨头从堂屋出来，问二郎李氏和孩子如何了，二郎回说都好。老杨头听说是女娃，也没说什么，只喊杨婆子问老三家的情况怎样。听说孩子最终掉了，老杨头重重叹了口气，“那是这孩子跟咱家没缘分！都想开些。”说完又回堂屋了。
从赵氏那里听来的跟二郎说的差不多，杨婆子心里直怨王氏大意，可王氏刚失了孩子又病着发作不得。杨婆子有怨气，拿赵氏作了筏子，“你在一边怎不看着点，就让她这么摔了？”赵氏垂了头不做声。说了一通，杨婆子也知自己怨错了人，甩手回了堂屋。
赵氏也跟到堂屋，问杨婆子早饭怎么用。折腾这许久，谁人都饿了，老杨头便说：“那就开饭吧。至于老二家和老三家的，待会儿吃完让二郎杀只鸡，你炖个汤给她们补补。”杨婆子听到要杀鸡心里有些不愿，可常理摆在那儿，也不好再说啥不愿，免得传出去外人说自己这婆婆刻薄。
赵氏自去安排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