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某没什么好酒好肉,些许粗粮还是能勉强撑上一段时间,两位师弟愿意入我保安军,我是求之不得。”
二人一阵欣喜,他们自从扬州一役之后,就十分注意和重视赵崇宇的一举一动,从红衣众口中不断得知赵崇宇在德清的所作所为,心中钦慕久矣,今日跟着王来咸潜入余杭,已经做好了一旦事机不对,也要帮着赵崇宇逼退师父的打算,现在这种情况比他们想的好多了,能够脱离红衣的队伍,他们也算松了一口气。
赵崇宇看向站在一旁的吕四娘,小姑娘倒是干脆,古灵精怪地冲赵崇宇一笑道:
“以前不知道你是好官,既然你是天下难得的好官,我不杀你,那我走了哦,不过你要记住,如果你以后敢和那些贪官污吏一般鱼肉百姓,我吕四娘的宝剑随时会回来取你项上人头。”
听得在场众人一阵发呕,这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嘛,赵崇宇微笑着摆摆手,让周宗骏他们给吕四娘让开道,吕四娘冲他嫣然一笑,身形一提,如同一阵清风般越墙而出,这高来高去的本事着实让人无语。
赵崇宇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林玉烟,再看看那面还强硬地不肯低头的王来咸,叹道:
“罢了,把王前辈请下去医治,你们都退下吧,我和林小姐还有话说。”
众人押着王来咸下去了,悉悉索索地走了个干干净净,赵崇宇重新坐回石凳之上,为林玉烟的酒杯斟上果酒,道:
“林姑娘,我能叫你一声玉烟吗?”
林玉烟坐下,点了点螓首,一滴清泪从眼眸之中滑出,滴入酒杯之中,赵崇宇看的心疼不已,忙安慰她道:
“玉烟,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寒暑,若连自身都身不由己,又有何意义?你是身负绝技的奇女子,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赵某不会勉强你留下来,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我想即便是李存业,也无法强令你做些你不愿意的事情,赵某尊重你的选择。”
林玉烟从长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瓷釉瓶子,递过来,道:
“仇尚义中的是跗骨之毒,这种毒会随着时日的增多而逐渐增大,直到最后颅内淤血堆积而亡,能不能把他救回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赵崇宇接过瓷瓶,林玉烟又道:
“大人不但是天下枭雄,而且是古今男子中的第一奇人,我等女子谁要是能够有幸侍奉大人,便是她天大的造化。”
一听林玉烟此言不对,赵崇宇就觉得世间最难懂的还是人心,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意已经表达地如此明显露骨了,还是无法挽回她前往李存业处的念头。林玉烟一抬头,同唉声叹气的赵崇宇四目相视,轻启玉唇,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大人知道李存业为何弃安庆而取常州吗?”
赵崇宇呆头鹅一般傻傻道:
“此乃舍本逐末之道,在下不知为何?”
“因为你们的小皇帝许诺他让出江浙二州,并承认他朱明宗室的身份!”
“什么?”
赵崇宇惊地一下子蹦起来,林玉烟面色如常,毫无感情地说:
“李存业是前明崇祯皇帝的第七子,真名叫朱慈焕,教众皆称。。。。。。”
“朱三太子!哈哈哈哈,竟然是朱三太子,真是可笑,如今朝代更替已成定局,还想着恢复他前明的荣光,真是可笑!”
林玉烟不知为什么跟着赵崇宇一起笑了起来,旋即又发现自己不该笑,连忙捂住娇唇,道:
“是真是假,只管他人说去,但李存业,哦不,朱慈焕的招牌一拿出来,确实鼓动了一大批心系前明的旧宦和江湖人士,你们的小皇帝怕他攻下铜陵之后直取安庆,连忙派人密谋与朱慈焕,让出江浙,分庭礼遇。我想过不了多少天,你们小皇帝勒令撤军的密旨就该到余杭了。”
“朱慈焕难道就看不出这是缓兵之计,只等李定国大军到时,岂有他李明容身之地?”
林玉烟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赵崇宇,总算露出一点微笑道:
“大人,何人看不出这是缓兵之计,只是,大西朝廷还能等到李定国大军从泰西回来吗?”
赵崇宇心下一黯,也是,一个缓兵之计,一个将计就计,等朱慈焕拿下江浙,收拢部下,集中全力攻向安庆,小皇帝如何能挡,不过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既然是将计就计,何不先取金陵,再取苏州,合二府之人力财力,可以迅速组建精兵,直下安庆,却饶了个大弯儿去取常州?”
“大人别忘了,常州有谁?”
“谁?”
“留明侯朱由菘啊!前明的崇祯遗诏和明室的一应依仗都在他那里,朱慈焕此去便是要配齐鞍马,继位登基了。”
哼,真是一个痴心妄想被猪油蒙了心的家伙,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只想着先把面子撑起来,不过他这样做也有好处,就是前明大旗一竖,许多前朝遗老便会蜂拥而起,倒是大西各地恐怕又是一片烽火连天。
“那玉烟你。。。。。。”
林玉烟恬静地笑容再次出现,不同于刚才,刚才虽然微笑但总带有三分戏谑,但现在却完全是一种解脱的笑容。
“大人,奴家可以叫你赵郎吗?”
赵崇宇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内心的欣慰,茫然地点了点头,就听林玉烟道:
“赵郎,此去常州,奴家只是送去图纸,若论婚嫁,奴家万万不从,朱慈焕要是识相便会休了奴家,若是痴心妄想,奴家不会跑吗。。。。。。赵郎你先别说话,听奴家一言,奴家虽然本领稀松,但论起逃跑的本事,天下没有几人能够拦得住奴家,奴家心在郎君处,早晚必归。”
赵崇宇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白费劲,林玉烟此去恐怕是想借图纸之事了了和朱慈焕的媒妁,但朱慈焕此人,能够让林玉烟如愿以偿吗?
“不若我遣。。。。。。”
“郎君,万万不可,奴家和王来咸同归,若是有人相随,王来咸必然生疑,反倒坏了奴家归来的计划。”
“那好,这把短铳你且带在身边,以作防备之用,一会儿我命人送来弹药,玉烟,我很担心。。。。。。”
“嘘。。。。。。”
林玉烟在赵崇宇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藏起短铳撒欢一般去里屋了,赵崇宇如同傻子一般呆立在八角亭中,不知该不该跟着进去。
最后竟然站在亭中高声吟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完拔腿出府而去,却不知林玉烟在门口已经泣不成声,眼中满是绝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