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烟走了,和王来咸一起走的,本来王来咸的伤势不利于动身,但老头子一刻也不想在余杭待,好似余杭已经成了魔王的巢穴。临走之时,赵崇宇并没有去送别,他不想给林玉烟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静静地站在余杭北门的城楼上,目送着马车逐渐远去。
佳人已去,追思无奈,不如收拾心情重新投入到余杭一线的建设中来。
据考证,诸葛亮北伐之时坐的是小车,两轮前有收缩横杆,可以由马匹带动,恐怕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轮椅使用者了吧?
仇尚义命硬,挺过来了,不过自腰部下全部瘫痪,只有享受武侯享受过的待遇,被人推着轮椅来到了州衙,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摆都督架子,也不是斥责赵崇宇,而是坚持要拜谢赵崇宇的救命之恩。
让一旁的荣训法看的一脸抽搐,赵崇宇哪敢让他一个残疾人给自己下跪,连忙上前安抚道:
“都督受苦了,都是我等无能,没能保住都督的双足。”
仇尚义虽然名字比较凶悍,但为人却是谦和,一阵感激后,说道:
“仇某这个败军之将丧家之犬还有何颜面再在赵大人面前自称上官,我听亲卫说,大人把余杭治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仇某真是佩服,仇某如今已是半残之人,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靠着头顶上这个都督名义为大人遮挡一些风雨,大人但又吩咐,仇某莫敢不从。”
谁说这世上没有明白人,我看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反而越明白,仇尚义如此深明大义反倒让赵崇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客气道:
“都督说的哪里话,下官只不过是一区区七品知县,如何能够担当余杭大任,还请都督一应主事,自下官起,无不为都督马首是瞻。”
这就是典型的三拒三让了,仇尚义这种老官油子哪里不明白赵崇宇的心思,两人来来回回演足了戏码,让周围的人看的一阵心里发堵,赵崇宇才勉为其难地暂代总理余杭军务政务,名义上一切却还是以仇尚义为主,只等新任知州尤触时一到便交割政权。
可大家心里都心照不宣,尤触时来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了一个顶缸的傀儡而已。
连日来,余杭治下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架空起来的仇都督被赵崇宇推着出席了各种场合,知道自己角色的仇尚义显得十分配合,不断在商界、士人中赞颂赵崇宇的表现,一应的人事任命全部照赵崇宇的意思办,从安吉、德清到桐乡、海宁,赵崇宇完完全全地控制了余杭西、北、东二府三县的地盘。
仇尚义破格提拔赵崇宇为余杭副都督,表章已经遣人绕路送去了安庆。刘茂遐能者多劳,擢升为余杭同知,曲奉为余杭通判,余者皆一应职责担当州府中的判官、推官、掌书记、参军、监当官等,从上到下都换上了赵崇宇的德清旧部,除去一些不起眼的无实权的职务为了拉拢余杭的小官小吏分给了他们,可以说整个余杭的关键职位都抓在了赵崇宇的手里,行事起来如同臂使,办事效率比以前大大提高。
除去都指挥使、按察使这两个职务没敢私自任命外,基本上该有的职务都被赵崇宇一帮人填的满满当当,要说赵崇宇手下也没这么多人,不过当官嘛,稍微有点学识的人谁不想往官场这趟浑水里钻,你只要能力够了,能胜任,对我赵崇宇忠心,好,我就敢用你。
看着满满的几十页纸的表章,让前往安庆的使者都惴惴不安,小皇帝要是拿着这么大一沓人事任命发起飙来,还不掉脑袋啊。赵崇宇才不操这心呢,你爱批不批,批了咱们面子上都好过,不批你又能拿我怎的?
裘程荣自领中军一万人守余杭,周宗骏守桐乡,霍式俊守海宁,荣训法守安吉,李恢守德清。
这背后自然又是仇尚义和赵崇宇达成的协议,虽然落难的都督不如鸡,但总的给手下找回点利是啊,而且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仇尚义发现赵崇宇此人眼光奇高,岂会满足于一个区区的余杭副都督?
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虽然仇尚义已经残了,但他的心没有死,是人都有欲望,老仇如此配合当然是希望赵崇宇能够干出个样子来好为他捞取继续在官场里厮混的政治资本,至于在余杭他说了算不算,他才不放在心上,何况本来说了就不算呢。
不过赵崇宇当然不会误会自己就已经是余杭的实际主人了,要知余杭此时的形式完全是一个政治上的怪胎,四权分立的龌龊事暂且不谈,保安军占了浙江东北一隅,浙中浙南还是大片的沦陷之地,而且余杭治下的世家大族也没有被项挺全部杀绝,这些顽固不化、傲慢十足的豪强,权力大的吓人,各个都是为祸一方的土皇帝。
对于这种人,赵崇宇只有一个办法,肯合作的就是开明士绅,不肯合作的就是红衣乱党,反正余杭缺粮,抄家抄出来的粮食还能够暂时填补一下缺口。随着抄家进行曲的不断进行,余杭治下的土豪劣绅半数都选择了奔逃,而余杭赵阎王的名号也跟着不胫而走。
不过缺粮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随着年关将近,从徐茂良报上来的统计数字看出,起先的估计能够撑到夏日恐怕还是乐观的,随着苏南、浙中、浙南的流民不断涌入,粮食的配给已经进一步紧缩,士兵领到手的粮食越来越少,怨念与日俱增,但又不可能拒收流民或者进行裁军。
刘茂遐提出以战养战,干脆南下浙中,把盘踞在那里的土匪山大王们全部收拾了,或许还能多支撑一些时日,但大家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做法,就算拿下浙江全境又如何,江浙二州的粮秣早就被收拢到了扬州,只不过饮鸩止渴而已,到时候又多出数十万张要吃饭的嘴,叫赵崇宇到哪里去刨食去?
将领们提出干脆直接攻打福建,反正齐王和福建的红衣三帅之一刘延商打得不亦乐乎,咱们不如打着帮助刘文秀平叛的旗号伺机侵占福建,只要能够拿下福建,粮秣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不过这又有点异想天开了,刘文秀是什么人,刘延商又是什么人,屯兵于北的朱慈焕、杨青叶、项挺等又是什么人?你精锐尽出不远千里地去打福建,路上还要顺带收拾了那些乱世草头王,别到头来连老巢都丢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个办法,正在此时,卫士来报,安庆的天使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