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你本来是个兔子,现下要和老虎打一架,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发现老虎不过是披着皮的梅花鹿。墨染想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现状,出了一头冷汗,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是熟人。
天地间还是那样一片灰色,参天古树将天地分为灰绿两色。
墨染见到是熟人,路上又经历了这么些艰险,难得的小女儿性子又发作了,"爷爷既然在这,这么不早说,害的我一路上担心了好久,你都不知道来的时候走了好多天,还有这么这么大的鸟,差点把我的小脑袋给搬下来,要不是有司喃姐姐在,又碰到了狐狸,我这样的修为,怎么还赴爷爷的百年之约。"
古树看着墨染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连蹦带跳的比划,最后用你是坏人,你不是打算赖账吧的表情看他。不由有些好笑,在这里呆得久了,除了小灵果就没什么人气,墨染如此娇娇俏俏的,又和伊人如此相似,古树是早就在心里拿她当孙女儿看了,不然也不会轻易指条明路。见到墨染不避讳,把一路上得事说给他,愿意亲近他,比什么都好。又打量了一眼旁边一身红衣,艳丽无双姑娘,恩。是蠃鱼一族的女王啊,倒是有些因果的。放低了声音,才说,"要寻这可以改天换命的玄黄草,自然是要付一些代价的。我本来也不知道是你这丫头,后来第一关不是应了你的话,给缩短了路程了吗?就是那狐狸也是知道你与他的因果才有的,到底是天地至宝,总是要有程序的。"
司喃美目一咪,就觉得一路过于简单好走了些,原来真是猜测准了。
墨染却长大了小嘴,颇为惊讶。原来都是古树给作弊的,要不然不知道还要多久,过不过得去,又想到但凡天地间难得的宝物,都是有异兽看守的,莫不是古树便是那看守的异兽。
"爷爷这样放水,天道会不会降下惩罚?"
古树见墨染担心,存心逗逗她,便道,"我若是要受罚,你待怎么办?"墨染眉头紧皱"要不,我再去走一遍,爷爷不放水也就是了。"
"你要救之人怕是命不长了,再走一遍肯定来不及的。"
这次墨染整张脸都皱了,"要不我拿了草,让她们带回去,爷爷的罚由我来受就是了。"
"这天罚可不是什么小事,你受了,是要魂飞魄散的。"
"我一个小小的草植之灵,到这来便是存了回不去的心的,但凡能如愿也就安心了。"
古树见她神色焦急,对他这话是认了真,心下对他又是一片真心,自然觉得心口暖暖的,听得她这样消极,正色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你这样看轻自己的,便是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该轻易就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你且放心。我哪里是守着这草,不过是这东西恰巧长到我旁边的,愿不愿也就是我一句话儿。丫头,走近点,我探探你的修为,我看倒是见长了不少。"
墨染听古树这样说,倒是安了心,她本来第一次见古树就觉得他亲近,倒像是长辈,怎么也不能害了他。现在放了心,依言上去将小手安放在古树上,便觉得清风一托,就稳稳的做到了古树的枝干上。
"闭上眼,灵台清明。"
墨染依言闭上眼,古树的原意本是看看墨染天赋精进如何,哪知道却发现她体内黑气郁结,修仙之人,最忌心结。古树眉头一皱,施了法力探入她心境,墨染对他也不设防,近日发生的事便点点滴滴浮现在古树眼前。
"丫头,可知道草植之灵为何修炼不易?"古树看她大眼睛迷迷茫茫的,"天道公平,草类天赋强大,就如同玄黄草,若是多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你只看到蠃鱼女王那样的上古异兽,天生骁勇。却没看到你身为四叶苜樎,本就是难得的,修炼成人形的这四海八荒也独有你一株,这样的机缘,怎么还妄自菲薄。"
墨染略略觉得心中轻松了几分,才发觉司喃的话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我只知道自己没用,连累了修木这么些年。况且出了留嘉山连连遇难,却无半点自保能力。修木为着救我,成如今这样。我不就是司喃说的那样,妄图攀高枝,还放不下眼前这人吗。"
"丫头,可还记得那日我问你为何寻盘古灵脉,你怎么答的。"
墨染听得古树声音温和,低头答道,"为着自己安乐舒心罢了。"
"这便对了,你遇难,是你的劫,也是那白杨的劫。你受那白杨千年庇护,难免存了些依赖的性子,知道了,改也就是了。你遵从自己的心,便没什么不好。丫头,你要知道,修炼者,一步一个脚印是最好的,这便有弱的时候。生来就天赋异禀的不一定是好事。"古树带起风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孩子,你需知道,你能走到这一步承了多少机缘。你该认清本心,不偏不移,保持安乐舒心,欢快和乐,就是最好,何苦想那些腌庵的事。不是走了歧途吗?"
墨染细细思索,只觉得自修木出事后她心中便如同缠了千丝万缕,一会儿是修木的伤,一会儿是司喃的话,一会儿又是暮得神仙眷侣的模样。竟然把这些年的平安和乐忘得一干二净,听了古树的一席开导,竟如拨开云雾见月明,心中一下清明了。可不是,犯了错,改就是,弱便强就是,尽凭本心就好。
再睁开眼就是潺潺生辉的摸样,觉得身体轻盈,身上使不完的劲,竟是差一步便修成灵仙了。抱着古树,可劲的撒娇。古树再一探,发现黑气已消,修为不受压抑飞涨,如此也不怕再入歧途了,就放了心。
檀木盒子凭空飘出来,在空中呼啦晃了一圈。墨染看着盒子下面竟有个翠绿的枝叶,这叶子蹦跶到墨染身上,欢快的拉着她的衣裳嚷嚷"姐姐,你可来玩了,我老远看到,还以为认错了了。我在这无聊死了,幸好爷爷说我就快可以化形了,姐姐下次来,就能看见了。"
墨染又和他说了好些话,古树再一旁看着,见两人越来越有劲头了赶紧把话题给掐了,"莫缠着你姐姐,她还有事。丫头,你拿着这个盒子,出了这里不到用的时候千万别打开,这里面是整根的玄黄草。你且记着,但凡神物出世都有异象,放在这盒子里却是没关系了。还是要谨慎些,没得惹了一生骚。"
"不用一根的,有叶子便好了。"
但凡有人在这,便要眼红骂她,但墨染实在不是个贪心的,有生怕拿多了与古树有碍,哪里肯。
"这小东西我还看不上,你便哪去给那白杨,也免得你觉得亏欠他,当是他的福报,那蠃鱼族的就要醒了,你且出去吧,免得晚了怪我老人家误事。可要记得百年之约,去吧去吧。"
墨染一晃,只听得小灵果不舍的哭声。古树让墨染走近时便给司喃下了昏睡咒,出了门好一会儿,墨染才见到司喃醒了,却挣这一双美目惊异的看着她。
墨染只觉得她是惊讶如何出来的,便拿了盒子塞到她怀里,"这里面装的是玄黄草,不到用的时候不打开,便不会生异象了。"静默了一会儿,又有些喃喃的,"这次修木受伤,是我不好。害的这么多人奔波,姐姐,我对修木,仅是兄妹之情,怎么也不会变的。"
再抬眼已是璀璨夺目,脸上坚毅动人,甚是美好。司喃一瞬间便知道修木爱她什么,她是不够美丽,能微修浅,但却有一股倔性子,从来不轻言放弃,感想感为。更为难得的是,她享受生活,会怕会胆小,却把苦难也过成欢欣,身上自有一股安乐舒心,他们这样生来大能的,挨着就觉得舒适,原来没察觉,这次从里面出来,墨染如同脱胎换骨,竟气质往前一个飞跃,想是修为精进了。
"不去看看修木?"
墨染低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难过,"不了,姐姐也别告诉他我来过漠北了,就说我好得很,知道他没事了很开心,又游历人间了。要是想我了,待他有空再来看看就好,切勿为我耽搁了事情。"
司喃还欲说什么,却猛然想到梦里那让人胆寒的威压,不带感情的狠狠敲打她---------你虽是上古异兽,但上古异兽着实多得很,也不在乎少了你一族,念在你是初次,染丫头的事也就算了,但没有下次,你需得知道,你也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上一刻对着墨染还是温和慈祥,到了她这便压得骨头冰刺刺的疼,哪里不知道,这便是墨染口中的爷爷了。一想到到这,突然没什么好说的。
墨染的游历人间不过是说说,倒还没想到去什么地方,告别了司喃,也不过是想回水月居看看,墨染与乔万缓缓走在镇子的街上,看这热闹的景象,想起这月种种,真是恍如隔世。
一抬头,竟到了迎春苑,只闻得楼上传来熟悉的笛声,墨染驻步,幽深的看那个着绯红衣裙,浅粉衣带,妆容精致的女子。她从未看过她化这么浓的妆,也从未见过她这样猖狂明媚的笑。平日里她有心事,总是郁郁的。
安澜陈卧斜月晚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