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枣大马跑起来飞快,半盏茶的功夫就追上早就走远的马车,冯云忙叫停下,他的包袱可还在上面呢,哪知青衣女子还在气头上,冷哼一声,催着大马加速越过马车,冯云狠狠地瞪了女子背影一眼,无奈趴在马背上开始盘算起来,六十文钱只够买两天的干粮,露宿的地儿却是没了,城中最便宜的客栈最起码也要四十文才行,这样一来吃的就成问题了。罢了,今晚就露宿街头吧,现在盛夏,偶尔露宿一下,这秀才冯云的身体应该受得住。
冯云思量一会,眼珠却是不肯闲下来,左顾右盼看看路边的风景,蓦地,冯云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他们经过一个偌大的湖泊,湖泊与官道之间有厚厚的芦苇,都是一丈来高,挡住了人大部分视线,青衣女子只顾赶路,没有留意路边,但冯云却很清晰地听到芦苇中有骚动,而且一阵连一阵,芦苇发出轻微的摇摆,这引起了冯云的警觉,他密切注意着芦苇中,眼睛四下扫射,在红枣马快要驶过这片芦苇地时,眼尖的冯云发现芦苇中缓缓探出一根尖尖的菱形箭头,冯云心中一震,这个箭头呈三角菱形,可不是普通的弓箭羽箭,而是强弩才用到的短箭,具有强大的洞穿力,杀伤力惊人,是明朝末年,除了火器之外最为厉害的冷兵器之一。
短箭方向直指御马而来的青衣女子,而青衣女子却丝毫没有察觉,眼见已经进入强弩的射杀范围,那放冷箭之人就要下手,说时迟,那时快,冯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般力气,身子就着马背一滚,贴在女子身后,双手从后揽住女子的纤腰,双脚一蹬,在青衣女子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从马背上给拉下来,由于惯性,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下,因为动作剧烈,两人头发都弄得散乱不堪,衣袍不整,很是狼狈。
更加狼狈的是,当他们停下来后,姿势就显得分外暧昧了,冯云在上,青衣女子在下,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呼吸可闻,而冯云的一双咸猪手更是无耻地紧紧抓住女子的纤腰。
身下是秀色可餐的美人,柔软芬香,令人亢奋,但冯云却不敢多造次,身子一滚就地滚开,因为青衣女子的眼神变了,这是杀人的眼神,冯云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来自哪里,但可以确认,这种眼神真的是杀人的,她真的怒了!
“你,该杀!”青衣女子还没爬起身,双眼就喷出猛烈的火焰,声音冰寒,充满杀意。
但她刚说完就猛地听到自己的红枣大马发出巨大的悲鸣,看过去才发现她的大马已经倒在血泊中,脖子上有一根没入一半的短箭。青衣女子一个激灵,知道冯云的用意了,收起愤怒的目光,美眸在对岸的芦苇中快速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最近的一处芦苇丛,然后不假思索地扬起长鞭,对其中猛地抽了下。
“啊!”一声惨叫从芦苇中传来,紧接着,噗通一声水响声紧跟着飘过来,青衣女子身形一展,长鞭左右一挥,将这片芦苇全部打散,露出一片空旷,冯云赶紧起身,凑过去一瞧,只见芦苇地上躺着一具黑色的劲弩,只有一尺来长,地上还有一支没有来得及装上去的短箭,短箭上有几颗血滴,应该是青衣女子刚才的一鞭将此人手给伤到,所以来不及带走强弩就慌张跳水逃跑了。
青衣女子拾起短箭,看了看短箭上雕刻的小字,凤眼含煞,愤怒地咬牙道:“哼,腥风血雨楼!本姑娘把这笔账记着!”
冯云凑过脑袋来,这短箭上的确有几个小字,正是“腥风血雨”字样。
青衣女子没好气地白了眼冯云:“你一介秀才懂什么,腥风血雨楼是江湖杀手组织,与你这般读书人八竿子打不到。”
冯云并不恼怒,不动声色地将这个一尺长的劲弩收回袖中,而后才真心感叹:“国之将亡,群妖毕现,这大明的江山怕是要乱了。”
“你倒还知道点国之将亡,不像其他书生,就知道八股文。”青衣女子索性将那支短箭也丢给冯云,径自走到红枣马身前,看着还没有断气,眼睛眨巴的大马,美丽的眸子里溢满雾水,最后忍痛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巧短箭。
冯云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这红枣大马很有灵性,刚才是它主动救主,冯云之所以能及时将青衣女子拉下马,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大马感受到了危险,把身体扬起,这样冯云才将女子拉下马,而脖子扬起的红枣马也挡下那致命一箭,否则,他二人指不定还是会被射伤。
青衣女子粉泪哗啦啦直流,哭得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可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在刺破战马的心脏后才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
“我会为你报仇的。”
冯云不禁高看了这女子一眼,此女心情火辣,可心性着实坚韧,若是别的女子,恐怕要哭得呼天抢地了,不依不饶了。
“我们走吧。”青衣女子擦干眼泪,拦住恰巧赶过来的马车,冯云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冲进马车中找回包袱,这下好了,三天不用愁吃喝了,还能美美睡一觉。
见冯云抱着包袱,分外不舍的模样,青衣女子诧异道:“怎么,包袱里有宝贝?”
冯云乐呵呵的点头:“老大一堆宝贝呢,我的身家性命!”得到的自然是青衣女子的白眼,马车一路晃悠悠向孔令县出发,按照时辰来看,孔令县应该快到了,最多不过两三里路,冯云的心也踏实了,到了孔令县得赶紧走,跟着这个疯婆娘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本人凶巴巴的不说,还尽招惹是非,什么腥风血雨楼这样的江湖杀手都对她下手,在她身边着实危险得紧。
冯云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嘴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没有半分读书人的气质,车中人不禁面面相觑,青衣女子也白了她一眼,皱眉沉思起来。
但,冯云的悠闲日子没多久,马车就骤地一停,紧接着闷哼一声,车夫捂着喉咙不断渗出来的血水,仰头倒进车厢内,顿时,车厢内慌乱起来,大伙争先恐后地准备出去。
冯云目光一凝,一个闪身拦在出口,大声喝道:“打破车厢,从另一边出去,快!”
众人纷纷醒悟,拿起手中的包袱使劲砸向车厢侧面,青衣女子略有深意地看了冯云一眼,抬掌猛击在身后的车厢上,她的力气何等大,车厢对她来说不就是纸糊么,一下就被击穿了,车中人纷纷下马,冯云也不甘落后,走的时候不忘抄起自己的包袱,闪身下车。
“安静,躲在马车后面,不要出去!”见场面混乱,冯云立刻大喝道,敌人在官道的另一侧,马车可以暂时作为掩护。
青衣女子倒是从容自若,不慌不忙探出一个脑袋瞅向对面的官道,那里是一片蒿草丛子,并不高,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摆,敌人定然是匍匐在蒿草当中,不易被察觉方位,青衣女子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这些蒿草摆动太剧烈了,对她的判断有很大影响。
探查无果,青衣女子转头看向冯云:“这位秀才大人,你有妙计么?”她本是打趣之语,她可不相信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比她还厉害,能找出敌人的藏身之所。
岂料,冯云并未推脱,而是道:“如果敌人现身,你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对方制住么?别忘了,这可有一车的人,他们可不像你能高来高去的。”
青衣女子脸露不信之色,拍了拍腰间挂的长鞭,意思很明显,她的长鞭足够。
冯云点点头,从衣袍的下摆撕下一片布料,借了车中一位大婶的油沫子,将布条浸染,套在车厢散落下来的一个木架上,而后胸有成竹地掏出火折子,点燃布条,绕过车厢顶部狠狠掷向对面的官道,秀才冯云身体虽弱,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燃烧的布条直接被扔在对面的官道上,那些蒿草遇火分泌出一种青色的油滴,顿时,蹭蹭火焰直冒,烧出一股草汁味,老远就可以问道。
青衣女子目露奇色,露出脑袋看去,不由美眸圆瞪,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那布条的火焰之所以越烧越大,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除了蒿草会分泌出油滴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风直往那边吹,火借风势才能迅速撺掇起来。
刚才她就是被风所干扰才无法判断出敌人的下落,现今风在冯云的手中却反而是一件制胜的法宝,这不得不令她狐疑,这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酸秀才,是真的观察到这一切,还是只是巧合呢?
她没有时间多思考,遍地的蒿草很快就被燃烧,那个匍匐在蒿草丛中放冷箭的人再也藏不住了,惊呼一声跳将出来,他一身绿色长衣,与蒿草的颜色十分接近,如果不是他跳出来,肉眼很难看到。
青衣女子目光一寒,手中的长鞭如臂指使挥出,如一条腾空的长蛇,在敌人刚跳出来,长鞭就抽到了,所有人都听得一声惨嚎便再也没有生息,冯云暗暗一叹,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这个女人当真杀人不眨眼,真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
一击制胜,青衣女子炫耀地回头冲冯云一笑,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骄傲地扬起那动人的小下巴。
冯云承认也有些看痴了,这个火辣的小妞的确有傲人的资本,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紧接着,众人还处在后怕中时,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冯云一个饿狗,哦,不,是饿虎扑食扑向青衣女子,这小妞还在洋洋得意,察觉到冯云的动作时已经迟了,冯云一把将她搂住,二人直接搂着倒地,在冯云的带动下,他们还在地上滚了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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