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未亮,柳直就被负责调度杂役的贾管事唤了起来,今儿是大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府里内外有的是事情要忙,柳直这个下等杂役虽然没多大用处,更不可能跟随出嫁的队伍前去声名赫赫的项府参加婚宴,不过,为了让莫老爷看着欣慰,府里上下不能有半个看上去不洋溢着喜悦甚至偷懒的人,这是大管家下的死命令,府里每一个下人都必须遵从。
在需要搭手的各处都顺着帮忙一下,柳直左奔右走,显得很忙碌的样子,内心却是烦闷焦躁无比,事实上诸多事情都已经在昨日就准备得分外妥当,只需注意一些小细节方面是否出了纰漏,压根不需要如此费事。
更何况今日出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痴心妄想过并且到现在还未了断残念的大小姐莫青竹,心仪的女子嫁人,这对每一个正常男人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心情苦闷一些自是难免。
晃晃悠悠穿过忙碌的外院,趁着四下无人,柳直悄悄蹿入了仆役们居住的杂院中,这个时候府内大部分人手都分布在内外两院中,还有一部分在府外准备迎接项府的接亲队伍,杂院中自是空无一人。
古木星等级森严,莫府亦是如此,府内的下人们,是不会也不敢违抗大管家的命令的,所以柳直来得有恃无恐。
杂院虽是仆役们所居,却并非只有大片矮小狭窄的住房,工具库房、锻房等无关紧要的设施都布置在这里。
柳直来这儿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来偷懒睡觉的。
站在锻房前,瞄了一眼紧缩的厚重铁门,柳直一改平常痴痴傻愣的模样,小跨两步,身子当即轻跃而起,拧身一钻,从三米多高的风口处钻入了漆黑的锻房之中。
莫府的锻房除开一个用来通气的风口外,就只有大门能够让人进出,重要的是还配置了特殊的隔音装置,有效避免了锻房内的喧天敲打传到外面,不得不说,这是莫府除去莫青竹外最为人性的地方。
柳直以前对此倒不太在乎,拥有“机械之心”的他,就算在熟睡中,也能够自动剔除喧杂吵闹的声音,几乎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现在,却发自内心的赞扬这一天才的举措。
这样的话,就算他因睡死了而打起巨鼾,也不会惊动任何人,虽然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打鼾。
寻了个舒适的角落,拿一巨大的铁锤当靠枕,柳直紧了紧衣服,便和衣睡下。
他昨日,确实太累了一些。
起先因为赤犬妖闹出的事情一夜未曾合眼,后又在锻房中敲打了大半日,身体与精神上都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再不好好休息,就算以他的强横体质,也会有些撑不住。
即使拥有“机械之心”这样的高级程序,能够机械式的劳作与练功,却并不代表柳直就不会犯困,他一样需要休息与睡眠,紧绷了一天的肌肉不经过放松可并不会无故恢复。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作为穿越者的柳直,可不会傻叉到心仪的女人出嫁了仍旧大义凛然浑然无事的去送祝福,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件事情,那好吧,大爷我能不能眼不见心不烦?
因此往来跟牛犊子一样任劳任怨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的他,才决定今儿好好放纵一回,管他母亲的谁出嫁谁娶亲!爱谁谁去!
尽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躺下不一会儿,锻房内便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天空中,一丝柔和的亮光透过风口照在柳直微蹙着眉头的脸庞上,凉风潜入,四周安详静逸,让熟睡中的青年不觉舒服的轻吟一声。
这一声轻吟后,似乎所有的烦忧愁苦都消散无踪,青年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开始荡出一丝浅笑,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梦境中。
只是他并没有发觉,晴朗无云的天际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浓重的血色阴霾。
…………
…………
这是个夏日的清晨,阳光柔和煦烂,飞鸟起舞轻鸣,伴随着浸透心脾的花香,给这条街道点缀上了许多美好的意味。
为了北燕城世子项飞羽的婚事,衣甲鲜红的城卫军一大早就在这条通往莫府的必经之路上整齐的列成两排,个个身躯笔挺,长枪向天,面色肃然。
而在城卫军队列的十步外,焦头烂额的治安大队的士兵们已经将脸涨得通红,卯足了力气。他们很多人都已经被抓破了衣服,铁盔歪扭得不成样子,鞋子上留有无数脚印,就连脸部,也不可避免的多上了几条划痕。
让八千名奉命维持外围的治安大队士兵们无奈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数十倍于己的热情群众。
项飞羽!莫青竹!
这两随便扯一个出来都能在整个北燕城掀起轩然大波的名字,现在结合到一起,所起到的巨大效应几乎不下于十年一届的建国盛会。
士兵们几乎敢于肯定,在场的民众中但凡独身的男青年,都是冲着艳名冠盖北燕的莫青竹来的,而女青年们,她们或许在幻想着项飞羽经过这条街道时,脑袋里某根神经突然搭错了,放弃被誉为“北燕三百年第一美人”的莫青竹,义无反顾的迎娶自己。
整条街道上,挤满了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人,均在翘首以盼,听着前方的欢呼声,后头的人立即兴奋起来,踮脚昂首,争相观摩。在这样的情绪骚动下,八千名治安所的士兵们感觉自己就像狂风中的枯树,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
此刻他们十分羡慕城卫军的那些家伙,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刚刚发放下来的崭新甲胄一丝不苟,鲜亮无比,不需要担心任何人来破坏他们完美的站姿,待会甚至还有机会近距离欣赏将骑在项飞羽坐骑上的莫青竹。
为了这起轰动全城的婚事,整个北燕城的军事力量几乎被调动三分之一,从项府到莫府这条近十公里的路上不止队列森严,更是洒满了无数美丽的花瓣,就连铺就了三十多年的青石地面也被洗刷得一尘不染,至少一些年轻人自打出生以来还真没见过这么干净的青石街道。
但这样昂贵甚至可以称得上奢侈的代价,在北燕城居民眼中却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只是想见识下这一对天之骄子究竟是何种模样,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俊朗美丽,又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是天生一对,珠联璧合。
当阳光穿透清晨的雾气,逐渐清晰的时候,哒哒的马蹄声也在街道上响起,随之,一队整齐有序的红色骑兵从街口缓缓拐入,他们清一色的红色铠甲、红色头盔、红色披风、红色铠甲,就连腰间悬挂的战刀,也是毫无例外的通体血红。
袍甲猎响,旌旗飘扬,这是项家的近卫骑士团。
在这名为“血魔”的骑士团出现之后,人群不可抑止的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果然,三百血色骑士过后,一头丈二高的巨大白马跃蹄而出,安坐于白马之上的,是一位身材修长,面貌俊秀的青年男子。
这人,正是声名大噪的北燕城世子,磐地国北方十大青年高手之一,项飞羽。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仿佛提前约好似地,无数怀春少女开始放声尖叫,沸腾的热情几乎将摇摇欲坠的八千治安士兵当即掀翻。个别极为疯狂的,甚至开始抓着头发,伸出手臂,泪眼婆娑的嘶吼:
“飞羽,不要娶莫青竹!你该爱我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才对呀……”
“项飞羽,我恨你,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诅咒你们!”
“生儿子没**呀你!”
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微笑的项飞羽看着面前疯狂涌动的女性人群,俊逸的面庞上不由泛起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从习惯到逐渐麻木的无奈。
自小,他便极为出色,生在王侯世家,天赋异禀,姿容出色,性格稳重,无论先天条件还是后天条件,在诺大一个北燕城,几乎没有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些,项飞羽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赞美、阿谀、恭维,甚至是诽谤和谩骂。
甚至一些好事者,还将他与另外六名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一同排为北燕七贤,并列入首席,对此,项飞羽很聪明的选择不回应,也不炫耀。
而事实上,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北燕七贤!呵!这在外人看来无比荣耀的称号,项飞羽是从来不屑一顾的。
一位灵修与六位灵师级武者排在一处,这荒唐的做法实在是白痴到了极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别的力量。他觉得被列入这劳什子七贤之中实在是有失身份。
于是后来,他成为了磐地国北方十大青年高手。
不挂着什么贤秀杰之类的词,在项飞羽耳中反而更为中听,只因为个排名囊括了磐地国整个北方十三个省,九十一个郡。
而他进入这个榜单时,年仅二十一岁,是当时以及现在榜单中第二年轻的人。
惊才绝艳!天姿卓然!
这些极尽夸赞之能势的溢美之词,在现今的项飞羽听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所取得的成就,本就与他的名声相当。
所以,当有人撮合他迎娶莫青竹时,项飞羽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磐地国北方的十大青年高手!项飞羽的野心可远远不止这一点,他还很年轻,他潜力无限,他的天空该在更辽阔的地域,整个东洲,甚至是古木全星。
那么,能做他妻子的,自然该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
莫青竹!那个被盛赞为北燕城“三百年第一美人”的女子,项飞羽觉得她是足够与自己相配的,无论气质、学识、容貌以及涵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天赋不高,家世也不如何显赫,名声更是局限在小小的北燕城内。
但这也正是项飞羽决定当即下手的主要原因,他虽天生傲骨,却并非目中无人,磐地国人才辈出,比他项家更有底蕴的家族更是不少,他项飞羽在没有成为世界级的人物之前,可不能指名道姓的想娶哪家女人就娶哪家女人。
乘着莫青竹还未艳名远播的时候,先行下手,无疑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至于那个据说婉约灵秀到了极致的女人是否愿意嫁给自己,那就不是项飞羽需要操心的问题了,他需要做的就是说服祖父项南山同意这门婚事,同意他迎娶一个家世相差极大却并非不可妥协的女子进门。
只要在北燕城一言九鼎的老爷子答应了,接下来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以往的事例都毫无疑问的说明,在北燕城,项南山拥有与皇帝陛下等同的权利,现在,自己不就在前往迎娶那个拒绝过一百三十六次提亲的女人的路上么!
想到这,项飞羽的笑容中透出一丝得意,他对着人群挥了挥手,好似在亲切的打着招呼,心里却嗤笑着:“无知的人们,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心中的女神马上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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