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寻着张婶,询问居住在贫民区的叔叔和堂妹可否无恙!在得到二人平安脱险的消息后,他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放下。
穿越三年余,也只有这三个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一家子值得柳直如此挂心。
所以,哪怕是要出外游历修行,哪怕一去几经十年,柳直也希望三人能够平安健康,岁岁老去,而不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灾难中无故丧命。
待得翻涌的心思平复,柳直又想起了城主府安民的榜文。
“邪术师!那生吃活人的赤犬妖,真是邪术师弄出来的?”
柳直无法判断事情的真假,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蹊跷,按理来说,邪术师就算要实验法术,也不该寻北燕城这种有光明殿堂坐镇的大型城邦,在实力强横的执法队眼皮底下犯事,这样愚蠢透顶的行为简直就是找死。
可是,城主府与光明殿堂的统一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柳直只觉得脑袋都大了,他加紧时间干完了一天的活,而后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窜入了锻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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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燕北城再往北三万公里,古木星极北之地!
这是整个世界可以到达的最北端,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尽管时节正处于夏季,这个常年冰封的地方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辽阔的大地,峰峦叠嶂的高山,起伏汹涌的丘陵盆地,一眼能够忘尽的地表上,不是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而是已经凝结成固体的冰凌,整个世界,就似一个白色水晶铸成的巨大雕塑,安静而冷冽。
只是,在这个白色世界的中央,还有一抹截然相反的颜色。
在无数山峰围绕地平地上,一座漆黑如墨的高塔稳稳伫立,抬眼望去,塔顶没入云端,不知尽头,在无数白雾云层的笼罩下,显得雄伟而肃穆。
因为地界的关系,极北之地白天极长,而夜晚很短很短,但不知为什么,平素洁白如雪的云层今日变得有些古怪,它染上了一抹阴沉的灰色,仿佛天空都压了下来,又似夜晚提前降临,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自“永恒之塔”建成至今,极北之地头一次出现这种异象——乌云蔽天。
塔顶之上。
一名行将枯木的老者,拄着拐杖,拖着佝偻的身子,缓缓走到塔边的瞭望台处,他浑浊的双眼半睁半闭着,神情严肃,遥望脚下苍茫无边的大地,默然无声。
他这一站,就不再动了,整个人更像是一个融入天地之间的雕塑,神情复杂,似是想要透过无边的白色,看向世界的最南方。
这一眼,仿佛看了万年。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忽而叹息一声,而伴随着他的叹息声,天空中的灰色云层动了,这一动风雷狂涌,天地震颤。
云层开始一圈一圈不住搅动翻滚,在中心点化成一个极速旋转的巨大漩涡,四周的白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疯狂扯动着,纷纷卷入灰云漩涡之中,纠缠、厮打、而后同化。
不过顷刻,灰云便壮大了数倍,并逐渐朝墨黑色演变,天空愈加黑暗。
塔顶上正抬头仰望这片异色的老者,闭上了双眼,脸上现出一抹血红,不住轻颤的右手高高举起,法杖透向天空,陡然间,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芒从老者身上迸发出来,扇面般疯狂扩张,直射而出,将整个天空的灰色云层都照耀进去。
漆黑的高塔,漆黑的云层,被庄严纯净的金光连成一道黑色的帷幕,瑰丽中带着诡异。
低喝一声,老者轻颤的手臂一顿,稳稳停在空中,他的身子仿佛也在这一刻高大挺直起来,白色长袍疯狂鼓动,在金黑两色参杂交错的天地间,分外夺目。
忽而,老者双眼猛开,神光迸出,法杖向前一探,一时间金光怒放。
呼啸的狂风愈加凛冽,云层中似是号角齐鸣,鼓声大作,愤怒的嘶喊与发狂般的咆哮滚滚而出,震耳欲聋。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法杖上一道道破空而出的金色利剑,透入云层,绞杀、撕扯、破灭。
老者双眼中的神采逐渐敛去,身子又佝偻起来,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一个即将作古的垂垂老人。
然后,他缓缓收回了法杖。
雷停,风歇,灰云散去!
天空中圣歌嘹亮,吟唱声伴随着四溢的金色光芒,洒向无边无际的白色大地,漆黑的“永恒之塔”复又披上一层圣洁的光晕,世间一片清朗。
而老者的眉头,却锁得比任何时候都深。
“这个世界,要乱了么?”
老者岿然长叹一声,皱纹密布的苍老脸庞上泛起一丝深深的无奈,整个人仿佛也在瞬间苍老了数十岁,那神情模样,就如一个亲者即丧,却无力回天的孤苦老人一般。
但正是方才,正是这个老人,举手投足间所施展的威能,惊天动地。
他叫古长行,光明殿堂第七任殿宗,古木星仅有的两名跻身九元的术者之一,“永恒之塔”的实际掌控者。
自五百年前,一代天骄莫禹创立“光明殿堂”以来,历代殿宗,无一不驻留在“永恒之塔”内,他们所等待的,就是这不知何时才来的“大暗黑天”。
很少有人知道,“光明殿堂”殿宗,站在这个星球权利巅峰的人,却为何从不过问世间之事,从不介入人类社会的各种权利争夺,心甘情愿的留在这荒无人烟的极北之地,留在那仿佛亘古长存、直插云霄的“永恒之塔”塔顶。
为的,就是这成为殿宗所必须背负的宿命,等待“大暗黑天时代”的降临。
这一等,就是五百多年。
事实上,古长行并不知道“大暗黑天时代”到来的具体时间,他遍读过历代殿宗的手卷,除了立派宗师莫禹曾多次提到外,其余殿宗的生平纪事中均不曾发现有关“大暗黑天时代”来临的任何征兆与蛛丝马迹,亦不清楚“大暗黑天时代”骤临后,这个世界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混乱与恐慌。
在某一段时间,他甚至认为这个将给人类带来无法想像灾难的“大暗黑天时代”,不过是莫禹大宗错误的预知,或者说是臆想也不为过。
这个星球正处在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发展期,又怎么会忽而坠入毁灭的深渊呢?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古长行不停颤栗着。
乌云盖天,魔物遍地,灵桥塌陷,天地震荡。
头一个预示已经成真,那么接下来,漫天的魔物是否该出现了?
还是,已经出现了?
古长行低头,俯瞰着脚下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不知时隔多少年,他浑浊的双眼中再次露出一丝茫然。
“莫禹大宗,启动那个法术!真就能阻止这场浩劫吗?”
古长行轻叹着向天询问,尽管已经知道“大暗黑天时代”降临在即,却并不意味着身为殿宗的他,宿命就此终结。
阻止!甚至将“大暗黑天时代”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他,包括光明殿堂所有人员,唯一的使命。
“殿宗大人。”
古长行身后的空白地处,闪出一道细微的波纹,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从空气中跨出,单膝跪在地上,恭声道:“七位‘宗执’应您的召唤,已经齐聚塔顶大殿。”
“都来了么……”古长行喃喃说了一句,他缓缓转过老迈的身子,跨步离开瞭望台,停在巨人身边:“这世间让人无法逃避的东西,除了宿命外,还有什么呢?”
老人这话不似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期间透出的无奈与悲哀,不知不觉透出“永恒之塔”,传向更为遥远的地方。
跪地巨人稍愣了会,不明所以的皱起浓眉,他没答,也不敢答,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敢于在老人面前谈论“宿命”这个问题的存在,是不会跪在他面前的,再抬头时,老者淡然一笑,一步步朝着遥远的大殿走去。
相聚数千米的距离,却仿佛在他那一笑中,化为了短短数米,一步,两步,三步……时间与空间在老人面前似是纸糊的屏障,一捅就破。
三步后,他的步伐停在了精致庄严的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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