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萝其实是一个很懂事儿的小女孩,虽然她以前的岁月都是在深山中度过,但她本能地不想让顾荷担心,当然不会说自己每天都站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哥哥,顾荷不在的时候,烟萝有时候的确是独自看着池子中的鱼儿,偶尔也会踱步到书房中,从书房的窗户里望出去刚好能看到来最远的那个路口,顾荷回来肯定会先经过那个地方。
吃过东西之后为是尚早,顾荷也想多陪陪烟萝,他便让烟萝坐在书房里,然后照着女孩儿的样子画了一幅画。
顾荷所画的东西,虽然还不到他在铁匠铺中见到的那幅饱含的意境极其深远,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大师作品,有烟萝乖巧站在面前,不一会就有了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女孩跃然纸上,顾荷收笔停下,吹干墨迹,满意对着画纸笑起来。
烟萝见他停笔,跳着走到顾荷身边,偏着脑袋问道:“哥哥,这是我吗?”
顾荷笑着对她点头道:“好看吗?”
烟萝认真答道:“比我还好看。”
“本来画的就是你。”顾荷失笑道:“自己和自己相比,哪能判断得了哪个更好看?”
“那是画上的烟萝更好看。”
“那哥哥送给烟萝好不好?”
烟萝想了想,使劲摇头道:“不好。”
顾荷诧异看着她,不甚理解,难道是这几天没有陪小女孩,也没有山鸡兔子给烟萝吃,她撒娇上了?想到这里,顾荷饶有兴趣看着她问道:“哦?……为什么?”
“烟萝送给哥哥才好,如果哥哥见不着烟萝了,还有更好看的烟萝陪着哥哥。”
听到烟萝的话,顾荷沉默下来,看着小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他转头愣愣看着窗外,初春时节正午阳光并不显得刺眼,顾荷微微眯起双眼,半晌他抬手擦擦眼角,回身搂着烟萝说道:“我不会离开烟萝,烟萝也不会离开我。”
一…
……
齐远中只是每天早上上课,下午的时候学生们要么在汴溪城中游逛,要么约了人在茶楼酒馆中聊天,像流风宇那样除了每日招呼一下院子中的芝兰花,一有时间大多数都是在袭风楼里厮混着,这样的学生在齐远也不少,既然有出去玩的,那么当然有继续留在学堂中不走的,有些学生留在属于自己的院子中苦练着武艺,有些学生则是在书馆中流连于书海里。
齐远书馆坐落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同样是绿树掩映,山上的积雪融化,雪水变成潺潺溪流围绕,然后淌入汴溪河中。
一个四合院子,四周排满了书架,上边天文地理,奇闻怪事应有尽有,顾荷在其中翻找半天,抽出几本书走到四合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这些书页边缘有些卷了,应该是被很多人翻看过,里面的内容非是出奇,很多人平日里都听说过,那些说书先生也是使尽平生本事来满足听众们好奇的胃口,不过顾荷在九溪生活得太久,要认真说起来他仍然游离世界之外,很多事情依然是他所不曾听闻过的。
比如他只知道烟萝本体是梦幻千莲,能对修行有裨益,却不知道细节问题,比如他知道三元之上才是修行开始的地方,其中原因他也不理解。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馆中这些书籍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更让他了解许多心底非常模糊的事情,何况齐远学生中又不是男校,大宋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做官,大道没有女人不能修行的规则,窈窕女孩自然也有不少,在顾荷前面不远就坐着一个穿着紫罗裙的齐远女生,双手搭在膝盖上,正在很专注地捧着书,顾荷在抬头之于还能看到书中没看到的颜如玉,到也是生活充满阳光,他轻轻笑了笑,将修为的阴影很快抛在脑后,沉醉在书馆的魅力中来。
北十二郡在大宋版图中占的地方很小,只有京兆地区的四分之一不到,比之繁华的京兆以及同样繁华的东部,虽然人烟稀少却地域广博的南部和西部,极其不出彩,因为是大宋皇帝起家的地方,北边又靠近混乱之地,所以北十二郡的军备力量却是京兆之外最强,军院在这里也专门设了分部,普通小事都是在北十二郡当地就处理了,不用上达天听。
大宋对杀官员的事情是深恶痛绝,通常第一天杀了人,第二天大早缇骑司就四处拿人了,因为这是对皇权威严的一种挑衅。有官员被杀,那么皇帝陛下肯定会最早知道,然后勃然大怒,缇骑四出,就算是不怒,也要装装样子怒一下。
朝会时那些大臣也是人,也是官,有修为不一定很高,有供奉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舍生处地一想,朝堂中就一腔悲愤,陛下怒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荷看到这里,暗嘲自己原来早就该被锁去京城的天牢里面,就着馒头坐在枯草套着镣铐过这一生,他不会认为京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汴溪府衙封锁得住消息,那是针对普通平民百姓,若是对陛下封锁消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关于修行的问题,他到是也看过不少,他在策明殿中说那些话的中心理论并非是完全摈弃前人智慧,千万年来积累下来的东西是一笔极其可贵的财富,没那个必要放在眼前看都不看一眼,那样不叫清高,叫做又傻又二。
三元之境分为三个阶段,这个分的阶段却不是气感养气那般模糊的高中低,而是精气神三阶。
三元之境一旦踏入,多多少少都能沟通天地,当精元圆满之后,则身体通透,也就到了气这一阶,严格来说三元之境只有两个阶段,就是精和神,因为出镜三元时也能拥有一点天地之气,这个气不是身体产生的真气,是天地元气,一旦施展开来影响四方,天地色变,齐老先生那日给顾荷疗伤的时候,齐远里狂风吹拂,就是因为天地元气激烈动荡产生的。而气之一境在中间并没有明显的划分,可以说都有,也可以说都没有。
顾荷像海绵一般吸收着每一份水滴,不断充实着自己,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着,有疑问时有回到书架上去不断寻找解决方法,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晚去,上一次他抬头时还能看到对面的那个女子,现在却是只有空荡荡的座位,他抱起旁边的一大摞书准备走回去放在书架上,但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却不知道手里的这摞厚厚的线装书籍原本的位置在哪里,游荡好一会手中的那摞书一半都还没处理好。
他原先拿书的时候都是见着一本拿一本,然后堆积在一起放到石凳一头,慢慢翻看,对书馆又不熟,颇有面对蚌壳一样无处下手的感觉。
书馆中一个二十几岁的美丽女子正在柜台后面写着什么,见顾荷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手中的书却还是很厚,她停笔走到正在一排书架前端详的顾荷后面道:“书馆要关门了。”
顾荷听到女子声音,将手中的书抽出一本垫着脚放上去,讪讪道:“我以为书馆不关门的。”
“书馆要是不关门,难道要我日日夜夜都守在这里,又没有人来接替我。”
顾荷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书馆中比初来时候冷清多了,除了他们两人,好像还真没有第三个人在这个四合院中。
“我下次会注意的。”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很害羞很可爱,双手抱着一大摞书,像是在外面闯了祸的孩子回家祈求原谅一般,年龄也是他的一个优势,如果是浮念然柳竹流风宇,甚至是死去的祝元,还是九溪卖卤肉的张老三,只要从前认识这个少年的人站在这里,都可能瞪着眼睛,暗想着小子啥时候变得如此更加装逼更加讨厌了?
--------------------------------------------------------------
先发两章字数少点,昨天说了今天三更,不敢食言,这个……人品问题不容败坏,一会再发一章,晚上那章我能写多少写多少,十点半左右传上来,尽量多写,这个多写是指肯定比前两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