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茗娴叹了一口气,于是讲述了案情的大致经过:原来,就在前几天,秦元锋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到酒吧喝酒,在包厢里调戏服务员邓芝兰。据说动作太过份了,大有意欲**的嫌疑,于是邓芝兰拼命反抗,情急之下,狠狠地在秦元锋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咬掉了一块肉。
秦元锋那几个狐朋狗友当即一涌而上,把邓芝兰打得半死。右眼球被打爆了,无法医治,永久性失明;左手臂被打断了,粉碎性骨折,就算治好也无法恢复如初了;脑部被打成严重脑震荡,大部份记忆丧失;下巴被打得脱臼,脸部被打得肿得看不清人样,身上多处瘀青,胸腔内积血,肺叶轻微破裂,至今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呢。
据主治医师说,此女就算治好,也成了废人了。
事情发生后,所有犯罪嫌疑人迅速被带到黄花区公安分局。当时个个面如土色,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事情的经过,寻求宽大处理。
谁知后来事情突然变复杂了,所有人竟纷纷翻供,并一口咬定邓芝兰是**女,由于她信口开河,谎称自己是处女,并威胁要告发秦元锋等人,这才引发口角,从而导致事情迅速恶化。
酒吧老板原本出面作证,坚称邓芝兰是酒吧服务员,可是现在,酒吧老板也改口了,称邓芝兰其实是**女,服务员职称只是为了掩护她的真正身份。至于酒吧监控设备,酒吧老板称,那只是摆样子的,从来都没有开启过。
所有人都一致坚称秦元锋根本没有打人,打人的都是他的几个朋友。
“今天早上梁督察提取的那一包东西就是秦元锋被邓芝兰咬伤的血衣以及其他证物?”方大伟问。
“是的,所以我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虽然我们非常痛恨秦元锋那伙人,黄科长甚至发誓一定要将这伙人绳之以法,因为我们到医院去看过邓芝兰,真是惨不忍睹啊。”蔡茗娴说着说着,眼眶竟渐渐红了。
沉默了片刻,蔡茗娴继续说道:“谁知现在事情竟演变成了这样,看来这单案子又跟以往某些类似案件一样,赔钱了事了。所以我说,第二种类型的人最难对付,因为后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没办法绕过督察办案吗?”方大伟问。
“没办法,督察是管我们的,人证物证都没了,我们拿什么去起诉秦元锋那伙人?现在各种迹象表明,原本明明是一起恶性的刑事案件,竟渐渐过渡到民事纠纷案了。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秦元锋一伙人赔邓芝兰一笔钱了事。”蔡茗娴幽幽长叹一声。
再次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蔡茗娴说道:“你今天也听到了,黄科长不是说过,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调到下面去反省呢。”
“黄科长又没犯错误,凭什么把他调走?”方大伟有些气愤地说。
“虽然我刚刚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可是类似的事也见了不少了。上面的人要整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你这里出了这种案子,他可以说,你治下的辖区犯罪率太高,治安混乱,所以要把你调走,换一个人来管。或者说,根据不具名举报,你跟当地黑恶势力有瓜葛,因此不能让你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就算你什么错误都没有犯,他都可以说你不作为。”蔡茗娴无奈道。
接着,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方大伟一眼:“甚至他们要把你调走根本不需要借口,直接一纸公文了事。这些事在警校的教科书里面是没有的。所以我毕业参加工作之后,曾经无限感慨地说过这么一句话,工作岗位是最好的课堂,周围的人每一个人都是你的老师。”
见到蔡茗娴为了秦元锋那单案子意趣索然,方大伟赶紧岔开话题:“你刚才说,最怕的是碰到三种类型的涉案人员:一是胡搅蛮缠泼辣型;二是后台硬邦邦趾高气扬型;三是聪明懂法避重就轻,甚至颠倒是非,翻云覆雨型。前面两种类型已经谈过了,能不能说一下第三种类型棘手在什么地方?”
蔡茗娴神色一正,心情迅速恢复平静,她娓娓而谈:“处理这种类型的人的难就难在他本身懂法,有的人甚至比办案人员还要懂法,这就麻烦了。懂法,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让你明明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想法,可你还无法辨驳,甚至被他牵着鼻子走,非常非常被动。甚至有些人厉害到具备很强的反侦探能力,根本让你逮不到任何证明他有罪的证据!他比第一种类型,靠耍无赖更棘手;比第二种靠深厚的背景脱罪更麻烦。总之,我最不希望碰到这种高智商的生物。”
两人聊了很久,聊社会的种种弊端,聊生活的种种压力,聊前途的种种迷茫,聊人生的种种困惑,聊身边的种种人情事故,聊着聊着,竟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食堂里静悄悄的,厨房里黑漆漆的,厨师们早已经关灯下班走人了,整个空旷的食堂里只听见两人低声说话,偶尔伴随着开怀大笑以及嘻嘻笑声。开怀大笑的人当然方大伟,嘻嘻笑的当然是蔡茗娴。
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一个在企业单位,一个在行政机构,两人所见所想所感所言所叹竟出奇地合拍,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实说,方大伟跟郑卓妍在一起的时候,聊的最多的是房价,赚钱以及生活。根本没有聊到这么广泛的内容。
两人聊得正兴起,蔡茗娴忽然充满憧憬地说道:“我真希望我们国家的法律进一步建全,增加约束当大官的条文,让弱势群体不要再受太多的冤屈。”
方大伟却不以为然,他说:“我倒希望出现救世主,将一切不合理的,潜规则的东西统统打倒,让人们自觉遵守社会秩序,不敢越雷池一步。”
物极必反,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两人聊得投机那么久,分歧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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