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勉励了大家几句,便心事重重地走了,他的背影显得很萧条很落魄。
黄安一走,笼罩在院子里的阴霾很快就消散了,因为他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方大伟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干涉的,包括刚刚从警校毕业的蔡茗娴,也只有干着急的份。虽然方大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已经大致猜到七八成了。
望着黄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蔡茗娴对方大伟嫣然一笑,说道:“好了,他们的事我们帮不上忙,我们继续我们的工作吧。”
于是,大家继续投入工作。
方大伟也不好意思做个闲人了,撸起衣袖跟大家一起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他真的很佩服警察们的干劲,一整天之内,大家一刻不停,忙得满头大汗,除了中午停下来吃午饭之外,一直就没停过。而且在工作的过程之中,也没有人聊天说闲话。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把一千张纸板处理完。
大家把所有东西都收进证物室,打扫好院子,到洗漱间洗漱一番,这才到食堂吃晚饭。此时天色已晚,分局食堂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厨师在里面洗碗筷的声音。七个人一来到食堂,张小翠便径直走到厨房里面。鼓捣了一会儿,便提出七个套餐分给大家,一人一份。
方大伟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吃。
谁知,吃着吃着,感觉前面位置有异样,抬头一看,见到蔡茗娴端着饭菜在对面坐了下来。见到方大伟抬头诧异地望着自己,蔡茗娴微微一笑,指着方大伟坐的位置,说道:“你的眼光倒是毒辣,竟坐到我平时坐的位置。”
方大伟一怔,左右看看,这才明白他们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于是赶紧站起来,捧起饭菜要找另外的位置,却被蔡茗娴微笑着制止了。方大伟歉然一笑,只好坐下继续吃饭。吃完饭一看,除了自己和蔡茗娴之外,其他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的伙食真好,”方大伟拿起桌上的牙签筒,挑了一支含在嘴里,背靠着椅子,满足地说道。
“不算好,比起在警校差得远了,”蔡茗娴放下筷子,把饭碗和菜盘往旁边一推,不以为然道。
“今天早上黄科长似乎很不开心,下午又不见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大伟若无其事地问道。
“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呗!”蔡茗娴长叹一声,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街道,幽幽说道,“书本上的东西跟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在警校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在正式工作时会面临如此复杂的人事环境。有时候,有人证物证还是不够,还要有钱或者有权才行,否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法律本来就是用来约束人们行为的规则,是非常严谨,非常严肃,非常神圣的武器,可在某些人眼里却变成了钻空子的手段,变成了逃避法律制裁的工具,而且还说得振振有词,不容置疑。”
方大伟默然了,一个警校毕业生刚参加工作,有这样的感慨不足为奇,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蔡茗娴终于打开了话闸子,令方大伟大开眼界。
蔡茗娴说,她最怕的是碰到三种类型的涉案人员:
第一种类型:胡搅蛮缠泼辣型;
第二种类型:后台硬邦邦,趾高气扬型;
第三种类型:聪明懂法避重就轻,甚至颠倒是非,翻云覆雨型。
蔡茗娴认为,在这三种难缠的人物之中,第一种类型的人无疑比较容易对付,因为这种人大都是法盲,只要调解得当,双方做出适当的让步,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这种人只所以被列为难缠的人物之一,倒不是因为他法盲,而是因为他们一旦得不到满意的处理结果,便动不动就越级反应问题,甚至锲而不舍地跳级上访,区里不行上市,市里不行上省,省里不行上京,屁大点事都被他弄得好像天大的冤案似的,烦不胜烦。
虽然如此,你还不能拿他怎样,还要苦口婆心地劝他,有时一个明显可以接受的赔偿数额,他竟无法接受,弄得赔偿方也火大了,最后小事变大事。事情一闹大,对各级相关部门都没好处。
这种类型的人虽然像被冤魂附体一样难缠,但也难不过第二种类型的人。最难对付的是第二种类型的人,因为后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蔡茗娴接着讲了一个案例,这个案例竟是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件案子。
蔡茗娴说,秦元锋是海东市政府办公厅秦某人的侄子,在得到秦元锋出事的消息之后,秦某人马上打电话给黄科长,义正词严地说:“黄科长,秦元锋虽然是我的侄子,但你也不能因为我的关系而姑息他,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该怎么关就怎么关,一定要按法律程序办事,知道吗?”
蔡茗娴模仿秦某人讲话的语调逗乐了方大伟,他哈哈大笑道:“此人当真厉害,不愧是当大官的料,听他的口气多正义凛然,就算你去电信公司弄到他的电话录音,也一样拿他没办法,因为他说的可是句句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违法犯罪的迹象。可是只有傻瓜才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
蔡茗娴点点头,说道:“是啊,如果真的要我们秉公办案,他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秦元锋是哪根葱,也就没什么顾虑,直接按正常程序来办就是了。他这么一打电话,不管说什么话,只要他挑明秦元锋是他侄子,那就等于说,‘我的侄子就在你们手里,你们看着办吧’。”
蔡茗娴阴阳怪气地说出最后那句话,模仿得像模像样,直逗得方大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那个梁督察是什么回事?”方大伟问。
“督察是管我们警察的机构,我猜想,秦某人给我们科长打电话以后,一定也给管理我们的机构打电话。当然,依然是一幅义正词严的口气,不过那个梁督察倒好,亲自出面帮他摆平了。或许,秦某人正是希望有人这么做,只是他不明说而已。”蔡茗娴叹道。
“对了,这个秦元锋究竟犯了什么事?”方大伟又问。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