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胜雪,赤裟似火,妖异美僧法定方丈怎么会出现在星辰山庄?
法定方丈慢慢踱步至晓楠面前,一派气定神闲,清越之声传来,“阿弥陀佛,郑施主别来无恙。”
“你……你……”
晓楠一时竟口急起来,还没有从见到他的震撼中跳脱出来。
“施主不必惊慌,可愿听小僧道来一故事?”
晓楠只是呆愣,不置可否,法定方丈径直转身翩然而去,再次往湖心凉亭行去。
晓楠只能随行而往,走进亭内,四面通透,凉风徐徐,亭角挑着一盏灯笼,照入亭心,淡淡殷红,亭心只得石桌一张,石墩子四个,现石桌上摆放一张古琴,碧玉熏炉一鼎,香烟袅袅而起,清淡淡随风飘荡,白瓷茶壶茶杯整套摆放一边,此情此景到也雅致,只是晓楠没甚心情享受而已。
法定方丈率先入座,晓楠遂也不好意思站着,净白的素手帮晓楠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润嗓,放下茶杯,那双很是妖异的瞳眸望着晓楠。
晓楠从头到尾都很被动,现如今又被他凝目望着,更加不安,忙端起茶杯,借以饮茶的动作来避开他的视线,也好镇定一下心神。
“施主,可愿听小僧娓娓道来。”
晓楠心里想着,我不愿意听,你就不说了吗?还不是一样,废话,嘴里却不敢不恭谨,忙道:“愿闻其详。”
法定沉思了一番,才缓缓开口,“故事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这座星辰山庄本名为青云山庄,老庄主夫妇原有一个十二岁的长子,名为谢星,在那年,谢夫人又诞下次子,名唤谢辰,星辰山庄因此得名,谢氏夫妇与谢星都极为疼爱谢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待谢辰慢慢长大,性子却变得越来越阴郁,整日把自己关于房中,除谢星外,不肯见其他人,谢氏夫妇也颇为焦急无奈,直到他五岁那年,谢星才从谢辰嘴里得知,他发现自己天生带有异能,能通晓许多奇异之事,他对自己的这种能力非常抗拒,认为自己是妖怪,所以封闭所有对外界的接触,只想自生自灭。”
晓楠听到这里,心想,只不过天生有些特异功能,这样都认为是妖怪,如自己这样的,不是更加要被世人攻击,不禁有些心寒。
法定的话语未停,继续用清越之声述说着,“谢星为了幼弟,一心钻研佛法术数,想拯救或开导于他,但一直都是徒劳无功,不能解开他之心结。时值谢辰七岁之时,他性子变得更加乖僻、怪异,连年不见天日,每日进食也逐渐减少,终日只得只言片语,只是躲于阴暗洞穴之中,蜷伏不出。谢氏夫妇实是不忍幺儿受苦,两人遂出山庄寻访奇人异士,以解困境,谢氏夫妇一去便从此再无音讯,整个星辰山庄和谢辰全都由谢星一人担负,谢星只见幼弟越来越严重,浑身就如鬼魅一般,苍白瘦小,整个人极为孱弱,害怕他终有一日将弃世而去。”
话说到此,法定停歇了下来,目光投向碧湖之水,眸色凝重而深沉,只停顿半刻,便又再次道来,“不想谢氏夫妇离庄一年后,一日,忽来了一位僧人拜访,说他有办法让谢辰振作而起,谢星一听,欢欣鼓舞,忙领了僧人去谢辰穴居的山洞前,引荐于他。僧人只是三言两语,说有一异人将降世,这异人命途飘摇,只有谢辰能挽救于他,说完这几句,便起身离去,只道自己在山脚一茅屋居住,如谢辰思虑通透之后,再去寻他。自此之后过了十来日,谢辰便自愿出了洞穴,往山下寻访僧人去了。”
法定再次停歇下来,眼光炯炯地盯着晓楠,这次的时间更久,半晌不再言语。
晓楠见此,忍不住询问道:“后来呢?”
晓楠的问话打破沉默,法定这才收回目光,“后来,谢辰就跟随僧人修习一种秘技,僧人曾言,这天下只得谢辰一人有望学成此秘技,如果修炼成功,就可以拯救那位异人。谢辰听了僧人的话,自觉自己拥有天赋异丙实属天命,生就为了救人于危难,从此打通心结,不再自弃,认真习技,成年累月,一直坚持着,就算再艰难,也不曾放弃,深信自己可以办到。”
晓楠不禁有感而发,在法定停顿之时,忍不住插嘴而言,“这件事到也奇,谢辰一心一意想拯救人命,反而让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也算是找到了精神支柱和寄托,这到不知算是他拯救那位异人,还是那位异人拯救了他。”
“施主所言极是,谢星也是如此想,心里很感激那位僧人和僧人嘴里所说的异人,可从谢辰那又得知一事,让他不禁担心,那秘技修炼起来非常困难,弄不好的话,谢辰反而会被伤害,丢失性命,况且,据谢辰感知,这位异人很不简单,在他身上,会出现让人匪夷所思的状况,实在让他为幼弟担心不已。”
“那他到底练没练成呢?”
“施主少安毋躁,故事还没完,请慢慢听来,那谢辰明知危险,依然修习,谢星相劝无果,便想到办法,出庄去往异人出生之地,在那位异人诞生后,他借故给婴儿批命,提点异人之家人,希望集合众人之力,阻止往后一些事情的发生,从而让谢辰停止修炼。却没想到,他花了十二年的时间,还是没能扭转天命,事情还是按照命运的轨迹发展,所幸,谢辰没有白费十七年所付出的精力,终让他修炼成功,并把那异人带来了星辰山庄。”
故事到这,法定和晓楠都已经无话可说了,虽没有完全点明,晓楠心中已经透亮,她就是法定嘴里说的那位异人,而他的俗名应该就叫谢星,带她来这的黑衫人就是他的弟弟谢辰。
晓楠听了这么一段谢家兄弟的故事,到最后才明了,谢家兄弟的这十七年光阴,全是为她辛苦为她忙,心里不禁感概不已。
法定慢慢站起,转身背对晓楠,移开几步走到亭沿,凭栏而立,任由晚风吹动他的衣裟,沉浸在月光下的背影显得很是孤寂。
晓楠愣愣地抬头望着那背影,思绪空荡荡的,只是坐着发呆。
法定没有回身,再次举步慢慢往亭外走去,走出不远,清越之声传来,“贫僧终在今日了解所有尘世俗务,往后便能四海云游,再无牵挂,施主保重。”
身影渐行渐远,清音也几欲不闻,淡淡地飘入晓楠耳中,随后消散风中。
今日的故事让晓楠把以前没想通的事情全贯通了,可心情却没有好起来,以后她将面临什么状况,现在还是一无所知,更何况,法定说谢辰修炼那秘技很危险,不知他要如何运用这秘技救她,而她又会不会有危险呢?
碧湖上的水雾渐渐浓重,夜色如水,开始渗出丝丝凉意,呆坐着的晓楠在不觉间发梢染上了一层水气,凉意便更重了一些。
“唉”晓楠叹了口气,也起身走出了凉亭,满腹心事地漫步而去。
想到自己还没有解决迷路的事,就更让她头痛起来,没办法,只能到处瞎撞,看看有没有这么好运,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正沿着碧湖往前走,侧旁闪出一名家丁来,说受了吩咐来带她回房,想来是法定指派过来的,晓楠也就没多想,跟随家丁的身后,往自己暂住的厢房行去。
这一夜,原本以为会失眠的晓楠,却意外的很快入了睡,直睡到天光大亮,一夜无梦,早上起来全身爽利,精神好了很多,看来,这闷于心胸五年的谜团能解开,还是让她放下了很多包袱,不自觉得放松不少。
自己动手从井里提了水,漱洗一番后,推开房门,直往厨房走去。
方厨子还是依然满脸笑容,帮她炖了粥,切了些酱菜,清清淡淡的很暖胃,晓楠胃口大开,盛了两碗,才算吃饱,又和方厨子闲聊了几句,方才出了厨房。
晓楠吸取了昨晚迷路的教训,再不敢乱跑乱闯,这星辰山庄极大,人又少,倘是再迷路,都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个下人,带领她回来了。
有了这层想法,晓楠就捡一些离厢房较近,有把握走回来的地方闲逛。
一晃三日过去,她在山庄里整日无所是事,又往往一日里见不着几个人,闷得有些发慌。
现在和她最熟的就是方厨子了,每日一到饭点,她就会自动自觉去寻他,一来二去,他也知道了规律,总是能在她去厨房之前,就做好吃食备着等她来用,还每日做些点心零嘴让她解馋,晓楠对他印象极好。
三日里,除了方厨子,她就只见过胡管事,两个洒扫的家丁,再无其他人。她从方厨子那探听到,法定已经在那夜过后的第二日早上离开了星辰山庄,而谢辰则一直在后山,没有露面过。
晓楠也颇有些琢磨不透,这个谢辰急急地把她夹持来星辰山庄,哪知到了目的地方反而不急了,把她晾在一边,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和她解释一下,吩咐下一步要怎么配合,只管独自埋头行事,毫无沟通。
背后真的不能说人,晓楠心里正嘀咕着,胡管家就出现了,说庄主有请。
晓楠抖擞了一下精神,随着胡管家而去,据说,将带她去往后山,庄主在那等她。
这后山还真是有玄机,谢辰回来就一头扎进去,现在又要在那见她,看来,和救自己一事肯定有关,想到这,便不再耽搁,跟着胡管家快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