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宝发青的脸色,包间中陷入了一片难堪的沉默之中。良久,还是王其澜打破了沉默,笑着对周宝道:“周兄这是何意?莫非是嫌弃王某武艺低微,不堪驱使,不愿意收留王某吗?”
周宝终是收回思绪,轻轻一叹,道:“王兄说笑了,王兄愿意来我铁壁镖局屈就,周宝只有欢迎,哪有推拒之理。我只是感叹,这大晋原本已是风雨飘零,摇摇欲坠。治下的官员却还是如此鼠目寸光,任人唯亲,只怕亡国之期不远了。这宣城地面若无其澜兄压制,早已糜烂不堪。那吴禄如今自毁长城,他日终将自食恶果!”说道这里,周宝也是笑了起来,“倒是我铁壁镖局捡了个大便宜,能够有其澜兄加盟,实力无异于增长了一倍。”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席间气氛终于恢复轻松。周宝方才所说的大逆不道的话语,却仿佛没有人听到。
四人寒暄一阵之后,周宝便问起墨怡君的情况来。范晔道:“自从当日我将她引见给老师之后,老师便与她在书房中密议了一夜,所议之事,连我亦是不知。只是第二日,老师便带着她出门了,临走时说是只去几日便回。今日不过才是第二日,想来还有几日才能回来。”
踌躇半晌,周宝终是问道:“我听说孔老先生书房中藏书颇多,不知周宝能否前往一观?”他说话之时,神情甚是讪讪。原来自从早上与李敢一番比试之后,周宝就深感自己在枪法上的成就极为有限,心中已在不住思索解决之道。平日闲谈之时,他就从范晔口中得知,孔丹书房中除了儒家的一些典籍之外,还包括大量其他书籍。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八卦、武功秘籍,应有尽有,早已眼馋的紧了。只是平日里孔丹都在书房之中,若是直接去向其求取,一者人家未必愿意,自己不免碰个灰头土脸。二则上次见面之时,孔丹的表现让周宝心中有了疙瘩,不愿意再去面对孔丹。但此时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周宝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试一试了。
谁知范晔听了之后,却是莞尔一笑,“我只当你早该来寻我借书了,却不想你也真能沉得住气,直到今日才来问我。老师书房中藏书虽多,却大多只是一些常见的书籍,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你如愿意,不如今日就随我过去看看就是了。里面有些书籍,或许对你在兵器的理解方面有些帮助。”周宝听了,自是喜不自禁,却不想范晔竟也看出了他在兵器上的缺陷。
饭后,李敢与王其澜二人先回铁壁镖局,周宝则随着范晔赶到了城外的农庄。
范晔将周宝带到书房之后,就自行离去了,留下周宝在房中慢慢搜寻。孔丹书房之中,两个大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挤满了无数本书籍,均是宣纸所制。周宝随手取出一本,只见封面上写着《楞伽经》三个隶书大字,字迹饱满圆润。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柏枧山人录于己丑年壬申月壬子日。柏枧山人正是孔丹的别号,周宝却是没想到这书竟是孔丹亲自誊抄而成的。《楞伽经》乃是禅宗初祖达摩自天竺带来的圣经,主张直指佛心。是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的源头,因此禅宗又称楞伽宗,可见《楞伽经》在禅宗的地位。
周宝捧着这卷《楞伽经》不由发愣,这《楞伽经》中自不会有金大大书中所写的《九阳神功》秘籍,周宝之所以发愣乃是没有想到孔丹作为儒家大儒,竟会誊抄佛门经典。这与他当日教训周宝的行为可是极为不符。
纳罕的摇摇头,周宝将书卷重新放回原处,又重新抽出一本,封面上写着《黄帝四经》,也是孔丹的笔迹。周宝随便翻了翻,却是一本讲述黄老之道的书籍。(《黄帝四经》1973年出土于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但此书汉时就已湮没,连司马迁都未见过。马王堆汉墓,实在为中国保留了太多的文化遗产)再翻几本,仍然如是。竟是各种学派的典籍都有收录,而且均为孔丹亲笔手书。周宝不由感叹于孔丹的博学多智。治学态度严谨至此,实是难能可贵。
在一个书架的角落中,周宝终于发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武术秘籍。孔丹显然对这几本书并不十分重视,虽也誊抄了下来,但上面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是很久未曾动过了。周宝将几本书擦拭干净,一一摆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心情不由微微激动。
书不多,总共只有四本,分别为《手搏六篇》、《剑道三十八篇》,《蒲苴子戈法四篇》以及《马槊》一篇。周宝一一细观了一遍,却因为里面的古文实在太过拗口难懂,还是没有找出一本适合自己的功夫来。不过周宝也不气馁,取出从范晔那里拿来的纸笔,就着桌上砚台中的残墨,歪歪扭扭的开始誊抄起来。他准备将这四本书全部誊抄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
这一写就是一夜。当天光大亮之时,周宝终于吁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望着一夜的成果,周宝不由摇头苦笑。他在现代之时,可没有怎么认真练过毛笔字,此时写出来的字,自是惨不忍睹。整个纸面上,仿佛是一只只蝌蚪在杂乱无章的游来游去,其间还夹杂着大团乌黑的墨渍,乃是写错后涂改造成的。再加上写的又是简体字,就算是孔丹过来辨认,只怕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自己能认识就行了,周宝暗自安慰自己。以前看穿越小说,穿越的主角混的再惨,到了古代都至少会有一技傍身,要不然就是出身富家,金山银山任我挥霍;要不然就是物理化学超级棒、创造发明滚滚来;要不然就是军事天才、打起战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或者是风liu才子,出口成章,下笔成文,琴棋诗书画,样样拿手,件件精通;即使倒霉到投生成了私生子,爹不亲娘不爱,也能凭借阴谋诡计,深谋远虑,干掉竞争者,最终自己坐上家主宝座。那福禄寿财喜,各大神仙,始终围绕在穿越者身边,为其保驾护航。可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变了。金银财宝?没有,巧思奇谋?没有,绝世好运?也没有!自己整天所想的,就是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连写个字,都是令人不忍卒视的鬼画符。自己这样的穿越,说句实话,太他妈失败了!
但是,路总还要走下去,生活,也还要继续。自己如今,也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迎着熹微的晨光,周宝深深吸了一口早晨冷冽的空气,向着前方,大步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