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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寅时中,并州五原郡北部要塞白狼关。
雪后的夜,格外的漆黑。凌晨的朔方,也显得无比的幽寒。白狼要塞的城头,约隔二三十步的距离就有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每个火堆边围着一什人马凑成一团烤火取暖,一个个都是惺忪着双眼,昏昏欲睡。透过矇眬的火光中远眺,两侧连绵起伏的山脉尤如一头头潜伏的怪兽。关下的白狼谷中阴风呼号,呜呜作响,尤如一个通向地狱的入口,散发出恐怖森冷的气息。一队队身着铁盔铁甲的士兵在城头来回巡视。偶尔从城头或城内大营里传来一阵报时的刁斗竹更敲击声,划破这夜的寂静。
“嗒,”一声细微的撞击声在要塞北侧城墙最靠右的角落里诡异地响起,旋即又消失在呼号的朔风中。城头上的巡逻兵迈着机械的步子走了过来,领兵的小校往那阴风森森的谷内看了一眼,赶紧勒了勒领口的袍甲带,领着身后的九个冷得直打哆嗦的小兵转向城西而去。
片刻之后,一颗光秃秃的头颅在城墙角落上冒了出来。脑后的猪尾巴小辫在几中诡异地飞扬。隐藏在角落里的秃头用他那唯一的眼睛左右转了几下,见两边再也没有巡逻的士兵走来。便轻轻地一跃,蹲在城墙上火光不及的黑暗里,紧接着,又有几位秃头之人跳了上来,跟着最先跳上来的人隐伏到一起。
最先上来的独眼之人手指点着身旁二人和自己,再向墙下的城门指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剩下的三个人,向在对面不远处的火堆边烤火取暖的十个汉军士兵点了一下,最后大拇指朝城下一点,顺手作了个抹喉的动作。
言下之意是,你们三个在这守着那边的几个人,我们几个下去偷开城门,万一我们被他们发现了,你们几个就要负责堵住这些人,保证我们能顺利打开城门。
后点的三人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抬头朝着漆黑的北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留恋和不舍,却又坚决地轻拔出腰旁的弯刀。
另外二人在独眼之人的率领下,解开缠在腰上的牛皮长绳,将绳头的铁勾勾住固定在城墙垛口下轻轻地向城墙下溜了下去。
黑暗中的三人紧紧地盯着火堆边围着的众人,呼吸遂渐变得沉重,死死地握住弯刀刀柄的手指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只要等城门打开,自己就要顺着爬上来的木杆赶快溜下去,至于大帅许诺的那什么女人奴隶,认他见鬼去吧,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回到草原上,比什么都强……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如同雷鸣般地在三人的耳边响起……刚才下去的一人松开了绳绳,本来勾在垛口上的铁勾掉到了地上。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透着土灰般地死色。
火堆边的什长猛然甩了甩头,刚才那清脆的声音也同样惊醒了他。揉了揉双眼,朝着四周的黑暗中看了几眼,却什么也没发现。晃了晃头,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他长长地打了一声哈欠站了起来,顺便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躯四肢。
“叮……当……”
“叮……当……”
在那黑暗中的三人只顾盯着火堆边站起来的汉军什长的时候,身后的两柄铁勾又一次掉到坚硬的青石墙道上。响亮的声音再次撕碎了诡静地黑暗。
火堆边的几个老兵同时惊醒,诧异地看向早已抽出大刀的什长。
什长指了一下其中一人,又向其余众人招了招手,向着发出声响的黑暗之处扑了过去……
…………
白狼塞校尉府,高顺衣甲未解,躺在垫垫厚厚稻草的军床上。整整的一天,他的右眼老是跳过不停,按吕商的话来说,叫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也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本能感觉,就像在磨盘口他感觉会有人来救他一样。
临睡前,他反复检查了粮草屯积处,哨楼,马厩,城墙各个角落,凡是他想到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他能查了一遍,却又是一切正常。在吕商的强迫下,他回府休息,但躺在床上也一直反覆转辗无法入眠。一直到城内隐隐传来寅时的更声时,他才迷糊地合上眼……
“呜……呜……”
“哐……哐……”
一阵杂乱的号角声和兵器撞击声如同炸雷般地传来,高顺一个激凌,翻身跳了起来。
敌袭,肯定是敌袭。听那撞击声,应该是城上兵士与敌人交上手了。
抄起倚在床头的长枪,高顺一脚踹开房门跑了出去。
大街上,已经陷入了混乱,一队队地士兵在小校的指挥下朝北开进,而更多的士兵连自己的长官都没有找到,胡乱地抓了把刀就跟着大伙慌乱地向着北面城墙上跑了过去。脚步声,兵器撞击声,呼喝声,谩骂声……
乱了,整个白狼要塞全乱了,可是作为要塞的最高指挥官,他却是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窝囊,实实在在的窝囊,高顺一边狠狠地骂着自己,一边朝着北墙跑去。所有声音全从那里传来,所有的人全往那里在跑,只有到了那里,那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将军……高将军……”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背后传来,高顺刹住脚步,急转身视之,却是手下亲兵耿環策马奔了过来,到得高顺面前,亲兵滚鞍落地,道:“将军,方才巡夜小校来报,匈奴贼兵已偷开北城门,偷入了城中。现正在全力攻找瓫城城门。”
高顺眼前一黑,一口热血差点没当场喷了出来,顾不上多说什么。一脚踢开耿環,跳上马背狠狠地在马臀上砸了一枪杆,座骑悲嘶一声朝着北城狂奔而出。至于路上撞倒了多少士兵,高顺也顾不上了。眼下,只要尽快赶到北城,保住瓫门,才能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否则,让鲜卑人踏进城中,就一要都完了。
瓫城,是墨家寅门大子郝良提出的构造,当时高顺还觉得是浪费人力物力,颇有微词。而在现在看来,高顺是恨不得找到郝良,跪在他面前磕几个响头,要是没有这个瓫城,鲜卑铁骑早就杀到他的府营里啦。
现在的要塞北门瓫城,窄窄的十余步宽的甬道里,挤满了鲜卑人马,两边城墙上也是挤满了汉军兵士。两边的箭手是全力地向对方倾斜着箭矢,反正面前全是人,瞄都不用瞄,开弓射去,必定能射穿一人的身躯。而对面城墙上的窄小城楼石梯上,双方的兵士也是拼力博杀,骨肉横飞。鲜卑人是拼了命地要冲上去,以便能通过城墙与瓫墙的连接处直接杀向城内。而城墙上的汉兵也是全力保护这紧要之处。没有丝毫的技巧,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双方的将士都是以命博命,前赴后继。腥红的鲜血片刻之后便洒遍了两侧城墙,城楼边的尸体也是堆积如山。
城上的瓫门处,几个身躯魁梧壮硕的大汉正举起巨大的铁锤,恶狠狠地敲击着木门。一人被射死,立马就有身边的人接过铁锤,锤击不止。
瓫门的门不像前边的城门是用整块地钢铁制成的,瓫门的城门只是在一块厚厚的木板外包了一层铁皮而已。眼下在这些大汉的狂擂下,已是摇摇欲垂,门后的汉军将士也是拼死不退,几个将士都已被震得口吐鲜血,却依然是强咬钢牙死死地抵住瓫门。
高顺一马如电,朝着瓫门飞驰而来,见得城门危急,立即纵身下马,上前撑住瓫门,朝着后面汹涌而来的将士嘶声吼道:“抬石头,封死城门通道……”
紧随而来的士兵四处抬来修城时遗下的石头,却犹豫着不敢放下-----一旦堵死了城门通道,高顺也就要被困在石头与城门中了。
轰隆的锤击声越来越大,身边的将士一个个都开始口吐鲜血,高顺也是心中被震得一阵烦闷,朝着身后那些抬着石头却犹豫不决的士兵怒吼道:“狗日的给我快点堵上,城破了谁他妈的也别想活……”
“谁要敢堵我他妈的就砍死谁!”远处又是一骑飞驰而来,却是那耿環。看到高顺要士兵把自己堵在城门洞里,耿環自是说什么也不肯的。人未到,骂声却已是如雷般响了起来。
高顺听了更是火冒三丈,高声咆哮:“耿環你这畜生,不想老子死就赶快填上通道,到城外去接应老子!”
耿環悲嘶一声:“将军……”
高顺歇斯底里地嚎叫:“快滚!”
耿環仰天一声悲啸,转身朝着瓫墙楼道奔出。门道里的士兵也迅速地将手中的石头堆积在城门通道里。
片刻功夫,门洞就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
高顺朝着身旁的士兵吼道:“都是一帮好爷们!都是爷的好兵!听我的号令,一旦城门被破,就随我杀出去,这些狗娘养的还没有杀爷的本事!”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顶住瓫门的众将士齐步往后一退,迅速捡起地上的刀枪,聚集在高顺身旁。
“哄……”一阵轰鸣声中,瓫门终于被锤倒,门外的鲜卑勇士一声欢呼,正待抢门而入。
怱觉一声骤雷般地声音在耳边炸响,两道如电般的刀光惊现,顿时头颅横飞,骨肉四射。
高顺此刻,尤如从地狱中闯出来的夺命修罗,左右手各持一柄沉重的断山刀,领着十余个奄奄一息的兵卒,从城门中逆杀而出。
甬道中的鲜卑众贼措手不及,更皆高顺是凶悍无比,只管杀敌,从不顾及自己安危。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是被杀得连连后退。
眼间得高顺就要杀上城门楼道了,鲜卑大帅也是气得够呛,见过横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当下怒喝一声,舞动着手中的大铁矛,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高顺刚刚一刀削去而前几个鲜卑士兵的刀颅,还没等他喘过气来,背后一股冰冷地杀气就汹涌而来。咬着牙向右转身一让。
“卟……”
一声闷响中,鲜卑大帅的铁矛生生地刺穿了他的右肩胛,一阵撕心裂肺般地疼痛感瞬间麻痹了全身。
高顺大吼一声,左手死死地抓住矛杆向体内一带,光滑的矛杆顺力滑溜而出。对面的鲜卑大帅也被带得向前扑来。高顺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右手大刀顺势扫出。“嗞”的一声中,鲜卑大帅的头颅已横飞而起,一腔腥臭的污血暴洒而出。
高顺的抹脸上的鲜血,回刀砍断肩中的矛杆,抽出长矛,鲜血如泉般涌出,高顺却是顾也不顾。抬头仰天一声长笑,手中大刀扬起,遥指前方,眼神如电,傲视四方。边上的众鲜卑将士竟是连连后退,不敢触及锋芒。
城楼上的将士看得是热血沸腾,主将尚且如此不顾性命,属下安有退避之礼。
一声厉嚎声中,耿環扬起手中大刀,疯狂地从城楼道上扑了下来,身后的兵卒也是亡命跟从,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当。
俗话说得好,狠的怕恶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长年征战的鲜卑人也算是横蛮到顶了,但一下面对数千汉军不要命的冲杀也渐渐抵挡不住。
更皆城上的田晏已率着弓弩军主力抵达甬道边的两侧城墙上,在田晏的指挥下,射向甬道内的箭矢也是密如雨下,鲜卑兵士尤如被横割的野草,一片片地倒了下去。
同时,关墙之外,墨门安置的火油汲筒开始喷洒出漫天的火油,淋落在城墙外的鲜卑士兵身上。紧接着一支支缠着布帛的火箭从城头射下,城墙外顿是火光四起,一片令人窒息的焦臭味弥漫在要塞上空,一声声凄厉的悲呼声响彻天地,一个个浑身火起的鲜卑人在地上无助地翻滚、哀嚎……
“哄……”一声巨响之中,要塞北墙那厚重的铁门轰然关闭。谷中青狼旗下的一头顶留着一束顶毛身着匈奴人打扮的大汉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如此妙计都不能攻下此城,莫非老天都在帮助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