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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昂特爷爷

却说张驰和梦蝶化为螳螂,在蜿蜒曲折的山洞隧道中奔逃,张驰螳螂本来就不灵活,急速奔跑又扯动身上的未痊愈的伤处,不时在石壁上磕磕碰碰,痛的直冒汗。

“老、老婆,停一下。”张驰一脚踏在块湿滑的小石上,重心不稳又摔了一跌,翻了跟头撞在石壁上,索性化成人形坐在地上,揉搓着化身后仍疼痛的腰,叫住梦蝶道:“我们跑什么啊?”

“呀,是啊,跑那么急干么。”梦蝶也醒悟上来,魔翼又没来追他们,不由望着狼狈不堪的张驰,“噗哧”笑了出来,道:“瞧我们俩个被给吓的,你没事吧。”

“腰、扭了腰,来帮我捏捏。”张驰边咧着嘴享受美女的揉捏,边回忆着刚才的情形,有些疑惑的问:“老婆,你觉着这魔翼倒底是个什么怪物?”

“兽人呗。”梦蝶理所当然的道。

“嗯,他化身成老鼠和画眉鸟都好理解,但那对乌黑翅膀是个什么兽?”张驰道。

“我也没见过。”梦蝶道。

“你说他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张驰猜测着魔翼的身份。

“男的吧,那么吓人。”梦蝶道。

张驰摇了摇头,神秘一笑,道:“不是。”

“女的?”梦蝶一愣。

“还是少女。”张驰浮出坏坏的笑十分肯定的道。

“去你的吧,亏你想得出来。”梦蝶好气又好笑的推了张驰一把,呵笑不止的道:“要不再去把人家衣服也偷来。”

张驰听梦蝶提及“陈年”糗事,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发烫,哈笑道:“我这不也是调剂一下气氛,刚才差点儿把胆给吓破了,就算你借我个胆也不敢去呀。”

“人家不是说色胆包天吗?”梦蝶故意道:“去呗。”

“还是留着小命心疼我家仙女老婆。”张驰笑道。

“就知道贫嘴。”梦蝶笑着在张驰腰上拧了一把,道:“咱们还是先离这儿远点。”

两人歇了口气,喝了些水,就又往前行,不再像刚才那样匆忙。

“这儿怎么有这么个隧道的?”

“天池峰顶有个湖,据说湖底住着条龙,有时候会往外喷火,有时候则会喷冰,火和冰都从这里过,也就有了这条隧道。”

张驰笑了笑,当然不信什么龙,知道这是座活火山,这条隧道便是岩浆熔出来,只是有点想不通火山喷冰是指的怎么个情况,也没心思追究。隧道被植物根侵蚀会变得松垮,塌方的事件也时有发生,会形成一些天井或坑洞,借助植物的根茎或藤枝就能通往外面。

从一处天窗处,两人化身螳螂攀爬着一束纠缠的藤,爬出山洞,却身处半山腰上,满山遍野的植物顺着山势起伏,犹如凝固了绿色的海浪,重见天日的感觉让张驰兴奋的直嗷叫。

“小点声。”梦蝶吓了一跳,道:“也不怕把魔翼给招出来。”

“嘿嘿,有了快感就要喊。”

“坏蛋。”梦蝶又笑骂了句。

“想什么呢,你?”

“叫你管。”梦蝶羞笑着窜到树上,道:“我们到树顶上去找昂特爷爷。”

“好哦!”

随着张驰对螳螂化身的逐渐熟练,徒手攀爬动辄上百米的大树不再是不可能任务,想起初来时为了摘个椰子大费周折,而现在却具备了向雨林顶进发,这让张驰像个首次随家长远足的孩子,既兴奋又紧张。

热带雨林具有明显的分层结构,从树冠到林底,各层彼此迭套,高矮搭配,从高大乔木到低矮灌丛可分为四、五个植物层:最上是高近百米的乔木,它们树冠高举,凌驾于万木之上,是热带雨林的巨人;第二层由几十米高的乔木构成,它们的树冠郁闭,是构成雨林天棚的重要林层;第三树层树木密度也很大,形成又一蔽光的天幕;第四层为喜荫植物、乔木幼株、灌木以及一些草本植物;第五层通常为疏密不等的各类杂草、荆棘、苔藓等。

藤本植物像是纷繁有序的热带雨林中,最不守规则的搅局者,贯穿于所有树层,它们的枝叶伸张于林冠之上,而在林下则是交织的藤茎,靠缠绕攀援于别的树木,借力支撑自己的躯干。它们或粗、或细、或扁、或圆,形态各异。有的如龙般飞舞林间,有的如蛇状卧地爬行,悬挂穿梭、盘旋匍匐,亦或交抱成团,也为雨林中架起了四通八达的空中道索。

回到树上的兰花螳螂如同鱼游大海,在林层树冠间攀藤上树、时隐时现,仿佛是穿梭于珊瑚礁里的游鱼,时不时忽然出现在张驰面前,对他盈盈一笑诱他来追。于是,雨林多了一道罕有的风景,两只体长超过一米巨螳螂在林层里追逐嬉戏,不时惊飞藏身在枝叶间的鸟,甚至树上蜥蜴、蛙也都滑翔着逃开。

尽管同样是螳螂化身,相比之下张驰则显得笨拙的多,时不时的把兰花螳螂追丢。

“老婆,你在哪儿?”

刚刚还在眼前的兰花螳螂只不过转到树身后,待张驰追去却不见了踪迹,只有几朵开在树身和枝杈的花,老茎生花也是雨林植物为了适应环境的一种进化,这样既可以长高争取阳光,又方便雨林底下的蜂虫传粉。

“哈哈,我就在你身边啊。”

兰花螳螂是天生的伪装伏击高手,随着环境调节身上的颜色更是拿手好戏,此时把身上的颜色调节成与树皮相仿,酷似花瓣的腿和腹则模拟成一朵盛开的花,让近在眼前的张驰都没能认出来。

张驰追逐着兰花螳螂,攀上最低一层天幕,阳光多了起来,虽然仍旧阴凉,却不再如林下的那般昏暗。附生植物渐多起来,它们形色各异,琳琅满目地挂满在树干和藤萝上,五彩缤纷的构成空中花园的绚丽景观。

“瞧那儿。”梦蝶指着叶丛中道。

“哇,好漂亮,它们在做什么?”

“它们在用舞蹈求婚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顺着兰花螳螂镰足指的方向,透过叶缝,几只托着美丽尾羽的天堂鸟,正在翩翩起舞,卖力的炫耀自己的舞姿以争得雌鸟的好感。

“那一团悬挂的像草笼的是不是灯笼草?”

“才不是呢,那是纺织鸟的巢。”

“编起来的?”

“是啊,你听,里面雏鸟在叫呢,肯定是鸟妈妈在喂食。”

“真的哦。”

张驰凝耳细听,果然有啾啾雏鸟声。

树杆上长满附生植物,走在上面就像走在草丛中一样,让有不解的是这些植物下面铺有挺厚的一层土,细看还能发现潮湿的土层里还有蚯蚓之类的小动物。原来,飘浮在花叶间的水雾,每一滴水珠里都裹着粒更细微的尘埃,这些植物在从雾中吸引水份的同时,也把那些细小的尘埃收集在根下积攒成这一层土壤。

而高大的乔木树杆也会生出须根,从土壤中汲取水份和营养,这真是令人赞叹的合作,这些附生植物借助树的高度来获得阳光,同时也为巨木提供补给,或许正是这种互惠互利的合作,才使得这些树能长得那么高、那么大,创造出这样一个生命奇迹。

“老公,别动。”

“怎么啦?”

“你身上有条虫。”

梦蝶从张驰的鞘翅上夹下条青虫,浑身碧绿,肥嘟嘟的有成人手指那么长。

“喏,给你。”

“一条虫子给我干吗?”

“吃啊。”

“啊?不是吧。”

“很营养的,你不要那我不客气了哦。”

张驰狂汗,敢情这玩意儿是零食啊。

见张驰一副欲呕的难过表情,梦蝶放弃了演示给他看的想法,又不舍得扔,环顾见到一株凤梨科附生植物,便兴冲冲的跑过去,张驰不知道他要干么,便跟了过去,观音莲花座台状的叶片中央围出一口小小的水塘,当张驰凑近去瞧时,不由惊叹:“咦,这棵凤梨的小水塘里竟然有蝌蚪、鱼虫,还有只指甲大的小螃蟹,小小的一洼水竟似一个小世界。”

张驰观赏着这奇景,水塘里的一只蝌蚪也在好奇的看着他,酒盅口那么大,已经生出四条腿却还拖着条长尾巴,伏在水边叶片上,见到梦蝶时,兴奋的扑打出小小的水花,开口叫道:“梦蝶姑姑。”

“哇,小弗洛,才几天没见,腿都长全了啊。”

“嗯,再过几天,我就能到处去玩啦。”那只叫弗洛的蝌蚪向往的道。

“好啊,这个给你,吃了好快点长大。”梦蝶说着把青虫丢到水塘里。

“谢谢姑姑。”弗洛急匆匆的向青虫游过去,还不忘向梦蝶道谢,抓抱起青虫翻压到水塘底,和青虫的搏斗搅翻出塘底的积泥。

张驰这才合拢了嘴巴,道:“它会说话!”

“它是毒箭蛙丹兽弗洛的孩子,会说话有什么好稀奇的。”梦蝶道:“真羡慕小弗洛有个好爸爸,箭毒蛙妈妈在生下蝌蚪后也会离开,蛙爸爸却会很负责的照顾它们,一直守着小蝌蚪从卵里孵出来,因为小家伙很凶,放在一块会打架,所以要把它们一个个的分别背到不同的小水塘里,还会定期给它们带来食物。”

“一花一叶就是一世界,原来树顶上有这么多小精灵啊。”张驰感叹不已。

“对啊,比树底下热闹的多。”

“还好没放火烧树建房子,要不然可就罪过大啦。”张驰为当初自己想烧出一块空地建庭院的想法抹了把冷汗。

“那可不。”梦蝶又指着一株树的大鸟巢道:“昂特爷爷应该在附近,注意找找。”

“哦,那是个什么鸟的巢?”

“白雕。”

“白雕,那不是咱们的天敌?”

“呵呵,放心吧,它吃过你烤的肉,认得你,不会伤害你的。”

“哦。”张驰这才放心了些,道:“老婆,你人脉还挺广的呢。”

“通常丹兽间不会彼此伤害的,而且又没家人,当然要多交些朋友啦。”梦蝶道。

“呵呵,有了老公就有家,你现在也是有家人的喽。”张驰道:“有我在,你的苦难日子算是过到头啦。”

“行了、行了,又吹上了还。”梦蝶话说的轻松,却抹了抹眼睛,因为复眼没有泪,这让她感觉眼睛更加酸涩,“我们还是分头找找昂特爷爷,估计在树荫里睡午觉。”

时值午后,树顶上的阳光还很毒辣,除了知了之类的昆虫扯着嗓子叫个不停,大多的动物们躲起来打盹,连乔木的树叶也都竖了起来或是打起卷,以免被毒辣的阳光灼伤。

白雕没找到,张驰却在一株附生旱莲中,发现了个让他捧腹的情形,叶冠丛里的绿荫中却有一株绽放的旱莲,托盘绿叶粉红花,花蕊里却有只正在睡午觉的大齿猛蚁,拇指大的个头,身板像火炉里的铁,黑里透红,子弹头般肚腹生有螺旋纹,最夸张的部分要属于它头上那对颚牙,粗壮结实而且奇大无比,让人觉得这家伙吃饭肯定要人喂。

粉红的花朵里这么躺着只黑蚁,很显眼,连张驰都知道这在雨林里等于犯了大忌。

搞笑的不是这家伙的长相,而是它的睡相,跷着二郎腿头枕着臂仰躺着,还用半朵残花瓣盖着脸,一对半月大颚牙随着呼吸张张合合,不时的砸巴几下,这让张驰想起儿时寄住在乡下的那段日子,干完农活,爷爷就会在地头的大树下歇困,草帽遮脸、赤着脚、跷着腿、打着呼噜砸巴着嘴,每每睡过头,奶奶就会让张驰到地头叫醒爷爷回家吃饭,他就会拔根狗尾草,蹑手蹑脚的拿开草帽,拔弄爷爷的鼻子直到打着喷嚏醒来。

情不自禁的勾起童心,也兼不愿这只与爷爷有相同嗜好的蚂蚁丧食于鸟口,张驰便像小时候一样,夹着一根草叶,还好他没直接用镰足去撩,轻手轻脚的撩去盖在脸上的半片花瓣,拔弄起这只大块头的黑蚁来,被挠痒了黑蚁丝毫没有雨林动物应有的警觉,只是用大齿把叶茎切断,竟然翻了个身接着睡,惹的张驰哈哈大笑。

“老公,什么事这么好笑?”

梦蝶听到张驰的笑声,也赶了过来,待看清场中情景时,梦蝶吓的腿脸都绿了。

“老婆,快来看,笑死我啦。”

张驰却还不知道自己身陷险境,正要招呼梦蝶来看,却被像豹子一样的猛扑来的梦蝶撞失了重心,双双往树下滚去,一只翼展近三米的大白雕夹风呼啸而过,幸好张驰被梦蝶撞落,利爪擦着头皮而过,即便如此,白雕的利爪抓空的指风也刮得张驰三角形脸上火辣辣的疼,若被抓实,只怕它利爪抓碎这颗坚硬的螳螂脑袋,不过像抓破只鸟蛋而已。

翻落的梦蝶抓钩住张驰,在撞断数根横杆后才卸去力道,撞停在树杆上,张驰还没搞清状况,那只白雕却又呼啸着冲过来,翅风刮动树摇枝颤,好似暴风来袭。

“浩儿,算了。”一个显得有些苍桑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

离张驰脑袋不过尺余的利爪收起,白雕身体爬升,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调头缓缓翻落在那株旱莲附近的枝头上,若无其事的梳理着毛羽。惊魂稍定的张驰摸了摸头,道:“头还在,俺哩娘,哪来这么大只白雕?”

“它就是昂特爷爷。”梦蝶不无责备的道。

“啊,这只白雕就是啊。”张驰道。

“谁说昂特爷爷是白雕啦,那是浩克,昂特爷爷一手养大的义子。”梦蝶道。

“我没惹这白雕啊,它干么对我这么凶?”张驰不解。

“你惹它没事,可你不该戏弄昂特爷爷啊。”梦蝶少有的脸带生气。

“我哪有啊。”张驰见梦蝶生气,不由急道:“我真的没有啊。”

“我亲眼看见你拿着你在用草茎拔弄昂特爷爷,你还敢说没有,是不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啊。”梦蝶见张驰事到如此还狡辩,不由气极罕有的用词激烈。

张驰终于知道昂特爷爷是谁,惊愣在场,喃喃道:“原来昂特是只蚂蚁。”

“那你以为是什么,还不去给爷爷道个歉。”梦蝶像家长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道什么歉啊,是浩儿太冲动。”

一阵轻风拂过,却是白雕收翅落在两人身旁,刚才凶狠的白雕此刻却很温顺,不仅没有刚才的暴戾,微垂着眼皮,看不出视线焦点的眼睛,似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天生透着七分孤傲、三分忧郁,配是一身雪白无杂的羽毛,颇有几份武侠小说中身穿白衣的孤独剑侠的气质,生铁钩样的尖喙上坐着只大齿黑蚁,两条后腿盘坐,子弹头般的腹部拖地,其它两对足自然垂放,像位穿着鹤氅的得道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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