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姗,昆姗——,快来,我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相思糕。”随着清清脆脆的呼唤声,园中的小径上走来一位翠绿衣裙的小姑娘,圆脸大眼,嘴边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虽已十五六岁了还像个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走来,浑身散发着少女青春的气息。
“昆姗”翠衣姑娘两颗漆黑如墨的眼珠灵活地转着四外寻找昆姗,雪白的脸颊泛着苹果般的红晕,整个人娇憨可人。
“嘘”昆姗竖起小小的食指,刚刚还在舞动的满池粉莲霎时安静了下来,透明的黄衣女子惊吓地跳上水面躲在莲叶下小心地偷望着。
“昆姗。”翠衣女子气喘喘吁吁地跑过来,皱了皱瑶鼻“小昆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啊。”
“绿萍姐姐,昆姗一直在这里玩啊。是你太笨才找不到昆姗。”小昆姗吐糟道。
“哈,你这小丫头还敢笑我。”绿萍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小昆姗的长发,拉起昆姗的手说道:“快走了,相思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昆姗跟着绿萍向园外走去,小手伸到背后偷偷地摆了摆。
黄衣女子从碧叶下探出头摆了摆手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昆姗,刚刚你在和谁说话呀。”
“莲花姐姐啊。”
“莲花姐姐和你说什么啦。”绿萍好奇地追问道
“莲花姐姐说你有个叫绿萍的笨蛋姐姐在自已家的后花园还会迷路,一下午都在紫藤花架下打转,莲花姐姐要我快去救你呢。”小昆姗一本正经地答道。
“胡说,才没有呢。”绿萍心虚地大叫。
“格格,绿萍姐姐,紫藤姐姐都在笑你呢。”昆姗人小鬼大不客气地笑话着绿萍。
“紫藤姐姐,绿萍姐姐是笨蛋对不对。”仿佛是在应和着昆姗的话,微风中飞泄如瀑蓝中带紫香气浓郁的紫藤花簌簌飘落,恰逢两人行到紫藤花下,花瓣徐徐飘落,一大一小两个美丽的小姑娘仿佛从花雨中走出,如梦似幻。
“胡说,胡说,我才不是笨蛋。”绿萍娇憨地嗔道。
“就是就是,绿萍姐姐是笨蛋,格格”昆姗格格地笑着跑开,绿萍跺着脚气急败坏地追去。
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追逐戏闹着跑出园子,路过的仆人们侧身让路会心地一笑。
一路跑到林二夫人住的听枫阁,小昆姗也有些气喘了,苹果般的小脸上红扑扑的,额头汗湿。
“哈,抓到了。”绿萍大叫着抱住她,娇声大笑。
“绿萍。”一个略带责备的妇人声音响起。
绿萍吐了吐舌,放开昆姗,偷眼看了看阁中人,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绿萍见过爹爹,娘亲。”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娘——。”绿萍撒娇地拖着长音,拉着昆姗走进阁中,昆姗乖巧地任着绿萍拉着她的手,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阁中二娘身边端坐饮茶的黑衣男人,那男子年近四旬,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面貌俊美英挺,只是眉宇间有些抑郁之色,两鬓发色灰黑,让这男子仿佛老了几岁。
绿萍显然有些怕这男子,嚅嚅地叫了一声:“爹爹。”
那男子轻吹着手中端着茶,眼都未抬一下,只是轻哼了一声。
绿萍闻声却如同被吓到的小兔子,不安地绞了绞手,站到娘亲背后,大气都不敢喘。
昆姗乖乖地跟在绿萍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应该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大庄主吧。自从进入林府以来,小昆姗凭着幼小讨喜的外表,在林府混得如鱼得水,特别是后宅的二娘和二小姐绿萍都宠着她,没事就找她来吃点心,这上上下下小昆姗早就混得熟了,只有这林庄主,进府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听说林庄头在外头生意做得大,一年也不见得回府几次呢。
小昆姗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林大庄主,小心眼中偷偷地比较,这位传说中冷酷的林庄主细细看来俊美的竟然一点不逊于那只狐妖呢,小昭的美阴柔魅惑,林庄主则是斯文中带着英气,眼神里透着沉静威严。
“老爷,尝尝枫红新做的相思糕吧。”二娘枫红柔声打破阁中的沉闷。
二娘是位三十许的美**人,身材玲珑浮凸,杏眼桃腮,瑶鼻丰唇,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处处透着成熟妇人的诱人风韵。
二娘枫红柔声劝慰,玉手拈糕递向林庄主,一脸的期盼,林庄主却似若未闻一般低啜着杯中的茶,头都不曾抬一下。
二娘玉手举在半空,紧咬丰唇,眼波朦胧,小昆姗分明看到,那妩媚大眼中泪珠滚动。
绿萍张了张口,还是胆小地缩了回去。
过了许久,林庄主饮尽了杯中的茶,起身行到窗边,负手望向阁外,漠然地答道:“枫红,你忘记了,我不吃糕的。”
“是啊,是枫红忘记了,老爷不吃糕的。”二娘口中笑说着,眼中泪珠簌簌而落,背对二娘的林庄主一无所觉,静默窗边的高大身影透着淡淡的疏离。
“老爷。”二娘站起身痴痴地望着林庄主,颤声道:“老爷,月儿和萍儿都不小了,枫红请了老爷来,就是想和老爷商量一下她们姐妹的婚事。”
林庄主回转过身,沉思了一会儿道:“月儿身体不好,我总舍不得她嫁出去,怕到婆家受了委屈,这一留就留了这么多年。我前些日子倒遇到一位不错的年轻人,等我再看看吧。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绿萍呢。“
林庄主扫了一眼苍白着脸畏缩在二娘身后的绿萍,忽地对二娘一笑“急什么,就让她多陪着你几年吧。”
“老爷,绿萍都十五了,在普通百姓家中,也该嫁人了。”二娘面带惊恐。
“枫红,绿萍才十五岁另三个月了吧。我记得不错吧。你急什么,她还小,再留几年再说吧。”林庄主笑道。随后附在二娘耳畔轻声道:“她活了多久,我就痛苦了多久,谨儿就不在了多久。谨儿不在了,你,我,还有这孩子,我们都在地狱里,没有人可以逃脱,没有人,你听明白了吗?枫红——。”林庄主畅快地笑着,笑意却没能到达眼睛。
“老爷。”二娘踉跄起身,焦急叫道:“老爷,你看看绿萍,你看看绿萍。”二娘将小脸发白的绿萍推向林庄主,“老爷,绿萍也是你的女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看她的眉长得多像你。老爷——。”二娘哀哀哭泣,“老爷,你看看绿萍吧,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绿萍惊恐地站在歇斯底里哭泣的娘亲和沉默不语的爹爹中间,手足无措,求助地望向小昆姗。
昆姗努力地将小身体缩到墙角津津有味地看戏,“嘻嘻”,大眼无辜地回望绿萍,小嘴无声地说道:“对不住了绿萍姐姐,你自求多福吧。”
林庄主轻声笑道:“你急什么,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更不能让她嫁出去受苦,就让她留在这里一辈子陪你不好吗。”林庄主本就俊美,如今展颜一笑,眉宇间说不尽的风liu。
伸手挑起绿萍的下颌,林庄主轻笑摇头道:“枫红,她若长得不像我才是她的福气。”
林庄主挥袖离去,身后听枫阁里传来隐隐的哭泣声,林庄主唇边带笑,低声自喃:“谨儿,这世上什么最痛苦,不是死亡,而是无望的生,呵呵,生不如死。”
绿萍茫然地安慰着哭倒在她怀中的二娘,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理解,自小到大,爹爹因为忙碌很少到听枫阁来,她对难得一见的爹爹畏惧多于敬爱,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隐隐地感觉到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趁着阁中乱成一片,小昆姗一溜烟地跑回下人房,口中尖叫着:“爹爹,爹爹,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袁布衣惊吓地接住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昆姗,搂住袁布衣的脖子昆姗大叫道“爹爹,不好了,月儿姐姐要嫁人啦。”
“什么。”袁布衣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