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玉杰
走进小区大门,门卫室老刘递给我一卷新来的报纸。回到家里,掏出老花镜逐份浏览。首先看《杂文报》,其次看《天津老年时报》,当我翻开《晋中日报·晚报版》(2007年12月14日)时,第8版右上角两行醒目的标题吸引住我的眼球:《存山煤化杯“永远的太师”主题征稿活动启事》。
我顾不上喝水,忘记了吸烟,一口气读完这则约有一千四百字的“征稿启事”,其中的“征稿范围及要求”和“投稿方法及截止日期”两段,我又反复读了两遍。
“啊!永远的太师!”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老伴从厨房走出来问到:“你说什么?”
我随手把报纸递给她,说:“《晋中晚报》征文,内容是永远的太师。”
她漫不经心,进厨房去了。
老伴端来一杯茶,我点燃一支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前太谷师范校园里那高耸的白塔,平坦的操场,那一排排整洁而明亮的平房教室,一座座建筑精美的四合楼院,还有那四大家族之一孔祥熙故居内华丽的房屋,精巧的戏台,优美的雕刻艺术……
“永远的太师”,望着报纸上的这五个字,我思绪纷飞,浮想联翩,好像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五十年前的太谷师范校园。当年一些老师同学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许多学习、生活的情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1956年,我从太谷第八完小毕业,考入太谷二中。二中校址在阳邑村(太谷古代叫阳邑县,公元575年迁至白塔村,即今县城),当年新建,首批招生。学校设在一所规模宏大,建筑豪华的老院里,院子分为前后两部分,中间是一个很大的过厅,后院东西北三面是二层楼房,前院东西南三面共有十一间宽敞的瓦房。正院西侧有一个不算小的偏院,可做厨房、仓库。太谷二中首批招生只招了两个班,我在一班,我们在二中只上了一年。
1957年秋季开学前接到通知:9月1日到太谷师范报到。开学后才知道,原来,那年太谷师范毕业学生多,招收新生少,教室和师资都有了剩余,于是便接收了二中的两个班,称为“附属初中班”。
那时候,太谷师范的校门在南大方巷,另外在北大方巷还有一所小院。小院坐西朝东,进入大门是一条甬道,甬道南北各有一个院子,南北对称,结构相同,都是正院带偏院,两院的正房都是古式二层楼,其余都是古式古香的瓦房。房屋不少,住一百人一点也不显得拥挤,我们二中来的两个初中班就住在这里。据说,这里是专门用于办教师轮训班的。
平时我们就生活、学习在小院里,只有上音乐、美术、体育三门课,或是开大会时才回校部大院去。
太谷师范是1949年成立的,校名全称是“山西省立太谷师范学校”,可见是省人民政府教育部门直管的学校。20世纪50年代,学校主要以中师、初师教育为主,兼办简师、速师教育。
我们这两个“附属初中班”,在太谷师范只存在了一年,1958年,太师招生任务扩大,限于教学设施和师资力量,不得不把我们移交给太谷中学,插编为初36班、37班。
我在太谷师范虽然只学习、生活了短短的一年,但在我十二年的学生生涯中,却是印象最深刻,最难忘怀的一年。
在太谷师范学习、生活规律而紧张,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是出操,体育教师郭隆光站在指挥台上领操,全场一千多人,动作整齐,鸦雀无声。
当年,我国学习前苏联,实行五分制,即最高五分,最低一分,三分及格。
学校特别重视学生的专业思想和师德教育,极力灌输从教光荣观念,大力提倡道德修养,表彰好人好事,倡导文明新风。学校风气良好,教师温文尔雅,学生循规蹈矩,师爱生,生敬师,师生关系融洽,同学团结友爱。
我们这两个附属初中班,在学校被看作是小弟弟和小妹妹,在各方面受到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关爱和呵护。平时,县里分配一些义务劳动,学校尽量不安排我们。
有一次,为了支援国防建设,全校师生去753厂劳动。中师、初师、简师的同学都是拉土或抬土,而我们初中班的同学却被分散到各班去,用铁锹往平车上和箩筐里铲土。
太谷师范十分重视音乐、美术、体育等副科的教育,每个班教室后面都有一架风琴,墙上还挂着二胡、笛子、箫等乐器,每当课余时间或是星期日,优美动听的乐曲便响彻校园。
每栋教室的两端都有一块黑板,每个班编辑出刊一块黑板报,内容有诗歌、散文、小小说、幽默小品、漫画等,各班比文章、比书写、比插图,一块块黑板报图文并茂,各有千秋。
操场上各种体育器材应有尽有,单杠、双杠、高低杠、木马、跳箱、吊环、滚环、篮球架、排球网、乒乓球案、爬绳、秋千、爬杆……每到课外活动时,热闹非凡,令人目不暇接。
太谷师范的老师,一个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谈言吐语,文明礼貌,一举一动,稳重端庄。校长张雪邨,知识渊博,学者风度,讲话细声慢气,字字珠玑,幽默风趣,充满魅力。
我们的班主任叫刘百烈,个子不高,广东梅州人。1953年高考,被山西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1957年毕业,分配到太谷师范任教,初出茅庐,当了我们的班主任。
刘老师性格温和,爱生如子,出生广东,落脚山西。生活不适应,气候也不适应,数九寒天,穿一件薄棉袄,经常冻得瑟瑟发抖。同学们可怜刘老师,有两个同学从家里拿来三斤棉花,刘老师才做了一件厚棉袄。
刘老师操一口生涩拗口的“普通话”,大家都很体谅他,刘老师讲课时,我们便特别专心致志。刘老师和我们既是师生,又是朋友,无拘无束。有一次,我们让刘老师说几句地道的梅州话,他叽里咕噜说了一气,我们一句也听不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刘老师给我们一句一句进行了翻译。
回忆当年在太谷师范短短一年的学习和生活,充满了欢乐与甜蜜。后来我们到了太谷中学,仍然牵挂太师。记得1958年秋天,县里举办“中等学校篮球赛”,参赛的有太中、师范、地校、农校、交校、航校六所学校,每次看比赛,总希望太师获胜。
如今,太谷师范不仅迁离了太谷,而且“太谷师范”这一古老的校名也将成为历史,这不能不使人隐隐约约感到一种怅惘与遗憾。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太谷师范虽然“名亡”,但却“实存”,她与“小弟弟”太行师范携手并肩,昂首阔步,走进了新建的“师范学院”,步入光辉灿烂的新时代。
太谷师范,永远镌刻在人们心中。
畅玉杰 退休干部,1957年-1958年在太谷师范附属初中班学习,1964年毕业于榆次农业学校。曾任灵石县文联主席,现为晋中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