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江湖瞬间红透脸,缩着小脑袋嘀咕:“叔叔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
“把我?嗯?”陆致隅掰正她的小脸,正面对着自己,笑意盎然,“怎么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江湖索性一鼓作气,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宣誓道:“把你推倒!!!”
看她急的直跳脚,陆致隅玩兴大起的好脾气逗她:“来吧。”跟她在一起,他倒是心态真的年轻了些许,时不时的用这些小伎俩将她堵的哑口无言。
陆致隅张开双臂,做出一副任尔欲与欲求的姿态。江湖顿悟,在这方面,她总是占不到便宜,索性不跟叔叔抬杠了,实际行动往往比嘴炮管用多了,小身板一跃,窜到他身上,恶狠狠说道:“反正也被说傍大款了,我就傍了!怎么滴吧!”
总是被她大言不惭的直白击破功,陆致隅拖住她的身体,开始开导她:“说说怎么回事吧。”
手下也没闲着,捏着她的小肉垫,将她抱回了卧室。
其实所谓的租房,根本形同虚设,他下班正好顺路,经常接她下班,两人又喜欢在公寓里鼓捣美食,研究了许多食材,吃完饭,消消食,大半个晚上就过去了。况且叔叔太没有兽性了,所以江湖偶尔一两次太晚,也就不闹着要回租房的哪儿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两人同床共枕。
临睡前,她才打着哈欠慵懒的解说:“反正我也就是这种人,有你陪着,吃喝不愁,也没什么好担忧的,那就这样吧,挺好的。”然后她委屈小声的补充道:“反正努力变更好想要理直气壮的与你站在一起也会被无视……”
她很努力的去争取过什么样的生活,却被萱萱一席话打回原位,懊恼之余,更多的是质疑自己的夜郎自大。
小姑娘受到的压力太大,这是陆致隅所不曾预料的,他愿意给予她安稳的生活,却不希望她承受这种本不属于她的刻薄言论。他抱着她,将她裹的紧紧的,慢慢的引导她:“你没有什么不好,不要被别人这样的话左右,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善良、独立的姑娘……”
“叔……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好?”人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她这坨小眼屎,在叔叔眼里才这么光芒万丈吧。
“就是很好,否则,怎么能让我一眼相中。”
“……”江湖眯着眼,被这段最长情的告白感动的无以复加,她最动心是他只言片语里流露出来的最平凡朴实的对于她毫不遮掩的欢喜。双手攥进陆致隅肌肉分明的腰身,感受着手下线条分明的质感,使劲捏了一把,才小声说道,“被你喜欢真好,感觉我自己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都优秀了起来。”
陆致隅回以同样的力度,捏了捏她的小细腰,那里因为喂食规律,已经有了软软的肉感,继续安抚:“什么都不要怕,做你自己就好。这个世界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实。你只要活的真实就好。”
灯光亮澄里,他星眉朗目,英气逼人,有一瞬间让江湖晃神,她童年记忆里的一些片段一晃而过,终于拨开丝丝冗余碎片,响彻一道很熟悉的动漫角色的声音:“你应该要学着做你自己,面对真实的自我,只要做到这一点你就什么都不用惧怕。”
记忆与现实交叠,她终于想起曾很多次依稀觉得与陆致隅特别相像的动漫人物到底是谁,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片里,一位叫男爵的猫。她幼时,最想要遇见,最想要成为的人。
于是,她小声迟疑的问道:“叔叔,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动画片?”
一时心血来潮,江湖拉着陆致隅去书房搜那部动漫电影《猫的报恩》。
宫崎骏先生故事里的猫男爵,善意的引导着小春姑娘成长,让她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她很庆幸,她也遇见了她的男爵先生。
订婚宴很低调,江妈宋爸知道陆家是大户,搞得太兴师动众了怕江湖会不适应。双方长辈商议,索性只请了与两家关系紧密的妯娌亲戚,低调的举行了个家族晚宴。
陆家老爷子陆诵随手送了江湖一对儿玉镯子,这位叱咤卢市名门的老人家,年轻时满怀抱负,纵横商界,却在花甲之年,痛失两个爱子,一夜愁白头,如今看着孙子不再孤身独处,选择了这么个娇俏懂事的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情难自已,老泪纵横。
江道老爷子死倔的不肯参加,江湖发挥撒泼耍赖就差倒地打滚的技能,硬是把老爷子拖来了卢市陆宅。老爷子席间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竟顾不得生气,激动的潸然泪下。
宋家爷爷奶奶对亲家江道觉得多有亏欠,也是跟着泪如雨下。
一个热热闹闹的订婚宴,一群放下成见往事的老人们哭作一团,气氛怪异却又让江湖与陆致隅觉得安心温暖,他们交握双手安安静静的坐在下首,恭恭敬敬的候着。
转眼秋天就过去了,江湖偶尔回味着这一年发生的絮絮叨叨的事情,竟觉的时光静好,莫名心安。
祝武全跟关礼小帅感情危机,这姑娘帅气的辞掉了人人欣羡的老师职位,回卢市与人合开了一家跆拳道馆。方小同还是和沈老大躲躲藏藏,迟迟不肯结婚。温思思早就搬回了陆家老宅,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小黎追着季梵小帅去了山东。诺伊和男朋友很好,打算年底领证结婚。黄云溪留在了云南。荀觅和何故那对骚包夫妻,时不时打来电话,嘱托江湖一定要喊他们来参加婚礼。萱萱成为娱乐圈新贵,人气一路飙升。
至于其他再也不能联系到的人,从此就真的,再也毫无音讯。
人在分别的时候,总是互相安慰着有朝一日后会有期,等时光一蹉跎,才发现,那些陌路的人,此生早已再无相见的契机。
一生太漫长,据说要遇见两千多万人,即便活到八十岁,平均下来,每天都要遇见一千个人。哪儿有那么多的萍水喜相逢,遇见值得珍惜的人,便好好珍惜吧。
新年很快到来,刚过冬至,往年都不会太冷,可今年的冬却格外的寒。
江湖和陆致隅猎奇去了秋音山北的逍遥湖,那里相隔不远,有座帝王陵,夜探帝王陵是当地元旦前夜的习俗,他们便在那边住下了。
农家小院的旅店,比之当初在西藏遇到的,各有千秋风姿,但总归有一些熟络,难得靠山而居,手机信号被遮挡,与外界再次断了联络,又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旅行的那段时光,江湖莫名的喜欢上了这样的调调。
夜深沉,隔开了都市繁华,农家小老板的一双儿子在院落里放鞭炮,江湖蹲在边上讨来了几个,手执熏香,学着五六岁孩提,捂着耳朵,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引着鞭炮的芯,刚随手点着一个就跑,起身太猛,路也不看,直接撞到了陆致隅怀里,她还挣扎着要跑远一些,陆致隅已经不由分说,捂住她的耳朵。
砰!她燃的那一发鞭炮响了。
江湖愈发玩的高兴,看着院落里插在地上的树枝小孔口,喜滋滋的跑回去,拿出一个稍大的炮仗插进孔口,小心点燃,撒腿就跑。这次她学乖了,哪儿也不跑,直接躲到陆致隅怀里,等他细心捂住自己耳朵以后,她就开始咯咯的笑,如此反复,玩的不亦乐乎。
虽然有习俗,但也很少有人在元旦前夜来这个村落,屋子里的灯光不甚明亮,照的旅店的院落里里人影绰绰,其实也不过三五孩提。江湖混在一群小孩子里,竟然丝毫不突兀,陆致隅倒显得鹤立鸡群了。
他形单影只的站在窗棂下,远远的注视着她,着浅色羽绒服,针织小黄帽,乌黑的秀发已经很长,印衬的她小脸蛋愈发红润,精力旺盛,活脱脱的鬼马精灵。
江湖一转眼,见陆致隅还傻站在一片阴影里,黑发黑眸,目光灼灼,她嬉笑着跑过来,拉着他去跟着一群小屁孩加入了勇者才会参加的夜探帝王陵队伍。
夜探帝王陵,遇小鬼,杀神佛什么的脑补太大,吓得她一回来就窝在旅店里不肯出来了。陆致隅阖着眉眼打趣她:“胆子这么小还非闹着要去……”
江湖越来越喜欢挑衅陆致隅,一骨碌翻到他身上咄咄逼人的狡辩:“谁说我胆儿小了!我只是怕鬼!”
其他的什么都不怕……
陆致隅眼里全是笑意,被她的逻辑诡辩力打败,捏着她的脸颊训斥:“怎么都长不大!”
订婚宴的时候,他们一群大人在江湖与陆致隅的弟弟的称谓之间徘徊犹豫了好久,陆致垣本该叫她一声嫂子,可无论怎么听来,众人都觉得不合适,大家一致商定,让他们互相以姓名相称,从此以后,这个梗便总是被陆致隅拿来逗她。
“谁说我长不大!!!”这可是赤裸裸的鄙视好么!
她一把扑到他身上,为了例证自己真的是个成年人,她决定做点什么。一双辣手摧花的小细胳膊,贼溜溜了摸了上去。
调戏这种事情,江湖基本上没成功过,等她气喘吁吁的被人翻身压在身下的时候,陆致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偏偏她还在唧唧歪歪,使尽浑身解数的勾引他。
陆致隅问:“你户口在哪儿?”
江小湖问:“问这个干嘛?”
陆致隅答:“去民政局!”
江小湖问:“去哪儿干嘛?”
陆致隅咬牙切齿答:“为了名正言顺的干你!!!”
江小湖一本正经反问道:“能现在干嘛?”
陆致隅深吸口气,凑近她的小耳朵,亲了亲,小声说道:“要高能预警一下。”
“我知道你要预警什么!”
“说说。”
她急急的补充到:“必须要领到结婚证才能行使法律权利!”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的骚扰他啊!
江湖得意的一把扑上去,哼哧哼哧的啃了他的薄唇一口。平时这样的火辣的时刻,她总是嚣张的很,什么挑衅的事情做来都毫不顾忌,叔叔是个老旧古板的人,所以她便越来越zuodie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致隅捏了捏她的小屁股,点点头,却小声说道:“预警错误。”
“那是啥?”
“能。”
夜缠绵,天公也作美,大雪翩然而至,封山封路,他们有接下来整整两天的时间,提前行使法律权利。
婚礼在开春时节才办,很低调,他们两人选择了旅行结婚,满世界的飞,塔希提,爱尔兰,普罗旺斯,乌尤尼盐沼,最后归程,踏上了最初的地方——西域。
去年今日,人依旧花相似,只是两人身份不再是同伴,而是亲密的伴侣。称谓一换,人的心境也是大不相同。
还是西遇客栈,大老板孙俊迎依旧不见踪影,申仲明比去年还要更黑一些,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陆致隅一路照顾有加,江湖很给力的再次有了高原反应,甚至比去年更甚,严重到吃啥吐啥,陆致隅只得带着她去医院检查。不料竟还是去年那位训斥过警世名言“金子银子倒是好,吃了还能活命么”的医生,对方看到江湖也是一惊:“你怎么又来了?”
医生大约是误会了江湖高原反应了一年,陆致隅才带她来做检查,直接将陆致隅给轰了出去。
江湖走出来时,陆致隅正闲闲的倚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大掌一平一息的敲击着膝盖,看到她脸色苍白,起身过来揽着她的腰,小声询问:“怎么了?”
江湖捏着手里的一张纸,陆致隅接过来看了看,是空白张。她反应出奇的慢了下来,陆致隅正要回去问医生,江湖扯住他的袖子,红着脸,细弱蚊蚋的声音刚好传到他的耳朵里:“叔……怎么办,医生说我不是吃坏肚子……”
陆致隅俯身,大掌附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正要暗怨自己粗心没有照顾好她的时候,她踮起脚尖,用力凑到他耳边,鼻音软喏:“好像是有小东西了。”
陆致隅听到这里,心下一惊,正要拿出手机联络秘书帮忙订机票回卢市时,扫到一边眸中带笑,双颊羞涩的她的乖巧模样,再度证实:“小东西?”
“嗯。”她重重的点点头,还没有确认,但是,以她有个神医血亲的直觉,可以百分百的肯定。
瞬间领会她嘴里的小东西是什么意思以后,陆致隅将她整个的抱起,不可置信的再问了一遍:“真的?”
江湖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满,毕竟医生只是建议她去妇科做详细检查,只好摇摇头表示不确定。
陆致隅被她搅的一头雾水,料想是那脾气火爆的医生给她错误的引导了,只好安抚着她,了解情况:“医生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妇科检查一下……没有说别的……”
“好,我们这就去查一下,毕竟这个医生不是太……”
“我太什么?!你来呼吸内科看肠胃不适我都没说你们什么!还好意思在背后说我!”警世名言大夫从室内冲出来对陆致隅就是一阵数落,“这么大年纪了,带你老婆来呼吸科复查去年的高原反应,真够奇葩的了!去年给你老婆吃吐了,今年才带你老婆来复诊,明年生产你是不是还打算来?看病有优惠,用不用我送你个套餐,后年请你抱着你家孩子来我这里报个学前班什么的?!”
这位开了挂的医生火气不是一般的大,直接将陆致隅堵的哑口无言,温良好相与的他,愧疚难当的认真听从了医生的教导。当然这次,医生再度送给了陆致隅一句谆谆教导:“她身小体弱,可别金子银子的随意喂食了,孕期特殊,想要吃什么也别惯着她。”
陆致隅回去以后直接收缴了江湖偷偷藏匿起来的泡椒凤爪,牦牛肉干,作为交换,还给她两本一夕贪欢的签名书。
确认了怀孕,他们不得不第二次取消了徒步出藏的计划,临时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卢市。
肚子里真的有了小baby,精神上的富足也不能填补江湖胃里的空缺,她现在是看见什么都觉得嘴馋的紧,偏偏陆致隅又严格执行医生的嘱托,愁的她直抓耳挠腮。行李收拾都妥当了,正要去往机场呢,她却一时兴起,说什么都非要闹着去喝一杯酥油茶再走,并且指名道姓唯有玛吉阿米可以纾解她的馋意。陆致隅拗不过她,只好让司机在行近大昭寺的路边停了车。
依旧是去年坐过的老位置,江湖摸着平平无奇的肚腩,抬眸四顾,风飒飒,人汨汨,仿佛什么都是昨天,可是却是另一番新模样。
那排老旧的置物架上,还放置着许许多多的留言薄,江湖一时兴起,走过去翻了翻,很轻易的找到了去年她翻看过的那本。
拿着它坐回位子,她一页一页的翻,依旧是去年那些故事,现在读来还是津津有味。
无意中翻到一页时,她愣了愣,忽然想起她也在这上面留过言,东倒西歪的是她那蚂蚁上树似的几个大字:叔叔,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她恍惚想起那时干了件超级没皮没臊的糗事,害羞着跑去了厕所降温,回来就急急的拖着陆致隅离开,竟然不知道,这本留言薄在当时已经有了新故事。
江湖心悸,抬头遍寻不着陆致隅,再度认真确认了一遍,她那一行鬼画符的字下面,笔墨轻触、字迹俊逸的一行小诗,以及单独的一个署名“隅”字,她确定那是陆致隅当时写下来的。
她站起身在人群里找着那个写下这首诗的男人,茶坊间没有他的身影,正要坐下,无意瞥见,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个长身玉立的人,高挑挺拔,尤为醒目,正拿着一架老旧普通的单反,漆黑的镜头正对着自己,咔嚓,定格。那么帅气的男人,当然是她的男人。江湖早已泪湿了眼,急急的拿起手边的笔,在那一页最下面,他的署名旁边钩钩画画了一个桃心,然后认真的戳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举起手里的本子,摇晃了两下,给屹立楼下的他看。
陆致隅调焦拉近镜头,泛黄的老旧纸张,看的不甚分明,他放大镜头确认了一下,心下了然,那密密麻麻的,是江湖东倒西歪的玩笑话和他当时的感触匪浅留下的那行短诗,只是下面的落款被她完善修正。
那是他和他的妻子的故事:
《叔叔,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她没有湖泊静谧,
她没有江流奔腾,
她喜欢仰着头,望着我,
眸中是一汪深蓝色的水潭,
冥冥之中,我竟看到了我自己,
沉溺其中,像鱼般自由,游弋,
而幸好,
我不必惊扰,因:
她是我的江湖。
隅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