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经过几天连续行军,第2纵队某师第16团3营8连,到达了碾庄西南5公里左右的一个村庄。此时是1948年11月15日。徐州碾庄方向炮声隆隆,村庄周围不时也有炮弹落下,然而战士们还是一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在战士们又困又乏的时候,上级命令8连立即就地构筑工事,防止敌人突围。
一听到有仗打,大家的劲头又都上来了。不到3个小时,两道堑壕,一条交通沟,还有机枪阵地和掩蔽部,都已挖好。连长张春礼领着全连在构筑好的阵地上进行了两次演习。各班排也都热烈讨论着敌人上来怎么打。战士们还到村里去找了一些玻璃瓶,灌上火油,准备用来对付坦克。
黄昏时,传来了营部的命令,任务有变化,要部队马上出发。为了粉碎邱清泉、李弥兵团的东援,8连奉命在上级编成内向徐州方向前进,执行插入敌人侧背,威胁邱、李兵团侧后的任务。8连正要出发,连里又补充了十几个刚刚从孙良诚部队解放过来的战士。进行了简短的教育,就把他们分配到各班。指导员专门召开了班长会,布置各班要在行军中教育好这些战士。
这时,圆圆的月亮已经爬了上来,东北和西北都是一片战火。很明显,8连的任务是去阻击援兵,保证兄弟部队全歼黄百韬兵团。
队列里传来了老战士同新战士谈话的声音: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庄稼人。唉,咱们都是一样的受苦人。”
“到咱们这边来就好了,我们要给咱穷人报仇。”
“叭!叭!叭!”一阵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张连长连忙看看月亮判定了方位,然后向前跑了几步,同营长鲁锐取得了联系。原来前边的村庄———王塘,已经被企图对我陇海路正面守备部队,实行迂回作战的敌第74军占领了,走在前面的7连、9连已经与敌人接上了火。营长立即作了战斗部署:7连、9连为第一梯队,负责打开突破口;8连为第二梯队,负责向纵深发展。
战斗打响了。7连、9连发起了冲锋。在8连正前方的7连遭到了阻击,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得伏在地上,已经冲上去的少数同志同敌人展开了搏斗,在后边都可以听到铁锹砍击钢盔的声音。正在这时,只听见营长喊了一声:“张春礼!”(事后张连长才知道,他在喊了这一声之后,不幸中弹牺牲了)。张连长立即带着部队扑了上去。
敌人的火力很猛,指导员和几个排的干部都负了伤,但大家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子就冲到敌人堑壕前。
堑壕里满是黑鸦鸦的敌人,8连指战员没有理会就跳过了堑壕,占领了第一座院子。这时,堑壕里的敌人企图占领另一座院子进行顽抗。张连长手一指,爆破员刘建堂就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敌人还没全进院子,“轰隆”一声巨响,就把两个多排的敌人报销了。这时,张连长一面指挥3排向右发展,消灭右边一座院子里的敌人,一面带着2排向敌人的纵深猛插。
当8连发展到第三座院落时,隔壁院子里打来了一排手榴弹,8连院子里升起一片硝烟,几个同志倒下去了。敌人分两路从左右向8连反扑,都被8连的手榴弹打退了。原来,邻院是敌人的营部,敌人看到8连突进来的人不多,就一次又一次地向8连院子反扑。
手榴弹和燃烧弹不断在院里爆炸,8连的人不断伤亡,张连长身上也被炸伤了几处。5班战斗小组长王洪仁的肠子被炸出来了,同志们赶快跑过去救护,可是他厉声喊道:“不要管我,注意敌人。”王洪仁牺牲了,其他战士喊着:“向小组长学习,为王洪仁报仇!”继续奋勇地同敌人战斗。2排长董家民胸部被子弹打穿,仍然抱着机枪对张连长说:“连长你放心,这边我负责。”正说着,敌人又冲了上来,董排长忍痛咬牙猛烈地向敌人扫射。
许多负了重伤躺在地上的同志,还不断地用微弱的声音鼓励大家。
这时,8连的手榴弹和炸药用完了,情况十分危急。
敌人好像察觉到了这一点,对8连喊开了:“八路兄弟,快缴枪吧。到这边来,有大米白面吃,有票子花。”
“别吹牛啦!那一套我知道,你们别再替反动派卖命啦!快缴枪吧,解放军优待俘虏,我就是刚才解放过来的!”一个粗哑的嗓子回了话。喊话的这个战士还穿着国民党军队的衣服。
“你是谁呀!”张连长诧异地问道。
“连长,你怎么了?我是刚补充来的。我叫王成信,出发前你还给我们训话哩!”
这时张连长才想起,他就是那个胖虎虎的小战士。
其他同志也插嘴说:“他打得可勇敢哩!”张连长一把从他头上摘下那顶国民党军帽,从别人头上给他换了一顶我军的军帽,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他:“好好干吧!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民战士!”
这时,教导员刘建德派来通信员,问8连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要7连上来换一下。张连长环顾了一下,院子里只有六个人,而且都负了伤,处境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张连长想到他们这6个人都是钢铁战士,想到他们是已经插进敌人心脏里的尖刀,就对通信员说:“你回去告诉教导员,想办法给我们送点炸药来,保证完成任务!”
不久,营部送来了3包炸药。
必须让这3包炸药发挥最大的作用。张连长爬到一张桌子上向隔壁院子了望,选择爆炸点和突击道路。
“站住,缴枪!”身后猛然一声吆喝。张连长回头一看,一个高个的敌人端着一支汤姆枪,直指着他的后脊梁。
“见鬼,让敌人抄了后路了。”他的心一惊。站在门边的通信员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那个敌人。连长从桌上跳下来,把他的汤姆枪夺到了手。
这时,门外敌人的钢盔和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光,一个个猫着腰的敌人正往院里钻。张连长把夺来的汤姆枪往腰里一夹,“嗒、嗒、嗒”就是一梭子,敌人一个个应声倒下了。通信员逼着那个大个敌人给张连长换梭子,张连长一个劲地打着,敌人的最后一次反扑又被打垮了。
打垮了反扑,8连重新组织进攻。战士段文虎一包炸药,把敌我之间的一道围墙炸开了一个大窟窿。这时,3连、6连也从另一个方向打了进来,敌人第74军的一个加强营就这样全部被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