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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血与火的洗礼

涡河河宽水深,难以徒涉,是我中原野战军第1纵队第2旅防御阵地前的一道天然屏障。尽管地形对我方有利,但第2旅首长在向部队下达战斗命令时,仍十分严肃地指出:“我们面临着十多万用美制大炮和坦克装备起来的黄维兵团,要在防区内点多面宽、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以少阻多,迟滞敌人大兵团的行动,困难会是很多的。各单位一定要按照上级的要求,控制要点,挖好工事,组织好火力,以点制面,并随时准备对过河上岸之敌予以坚决反击。”

11月18日黄昏,敌第18军进至蒙城以西地区,以猛烈炮火轰击侯家我第8团防御阵地。其右翼第11师,在炮火掩护下从李楼附近涉水,向第8团3营阵地连续发起四次攻击,均被击退,毙伤敌数十人。

敌人正面进攻受挫后,又以其左翼第118师的第33团和第354团1个营,在十里铺与左崔庄之间偷渡过河,倾其全力向第2旅阵地侧翼的黄家发起进攻。

该村只有第8团的一支侦察小分队警戒,因敌众我寡,交火不久黄家即被敌占领。

当时,第2旅侦察连正在前王圩加紧构筑工事,忽然听到东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在灰暗的月光下,侦察连连长朱敦法隐隐约约地看到,战斗在黄家村沿打响了,河面上还有敌人北渡。侦察连的干部立即扔下铁锹,端起几挺轻机枪,以火力封锁河面,阻敌过河。接着,朱连长向各排长下令:“按2排、1排、3排的顺序,迅速沿河岸向东反击,敌人从哪里过河,就坚决从哪里把它打回去。

朱连长话音刚落,2排长刘广田就把手一挥,说了声“2排跑步跟我来”,率领全排像离弦的箭一样,向黄家的邻村陈家冲去。1排和3排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侦察连抢先占领了陈家。这里距黄家大约200米,中间隔着一条大雨裂沟。朱连长令2排在沟边占领有利地形,阻敌向西扩展,其余两个排沿河岸展开,集中火力封锁河面。全连各种火器一齐开火,顿时,密集的子弹暴雨般地射向河中的木筏,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应声掉进水里。敌遭痛击后,疯狂地把大量炮弹往我方阵地上倾泻。攻占黄家之敌,也以猛烈的火力击我侧后。顷刻间,侦察连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因无工事依托,各排伤亡较大。21时许,全连撤回前王圩。敌人随即进占陈家。

旅首长得到侦察连主动反击未成的情况报告后,马上组织旅预备队第4团的2营、3营,自小王庄向黄家和陈家之敌反击。与此同时,西临黄家的第8团2营6连,由副连长带1个加强排,从东面主动向黄家反击,并攻占了两座房舍。通信员返回向团里报告战况时,误报为6连已攻占黄家。旅指挥所接到第8团的这一报告后,即令正在调动的第4团两个营停止行动。

6连突入黄家的分队,顿遭敌优势兵力的疯狂反扑,副连长牺牲,排长负重伤,全排被迫撤出战斗。

午夜,旅部通信员送来了郑统一副旅长的亲笔命令,令侦察连19日零时由西向东佯攻,吸引敌人火力,积极配合第4团向黄家和陈家反击。

侦察连按时发起佯攻,以猛烈的火力接连攻了两次,把敌人的注意力与火力吸引到了西面。第4团乘机向敌发起反击,2营5连攻陈家,该营主力和3营分别从北侧、东北向黄家之敌攻击。此时,敌过河部队已增至两个团的兵力。陈家方向因我兵力太少,反击未成。黄家方向,我3营担任突击的11连,在连长白泉带领下,一举突入村内。敌以密集火力封锁突破口,阻我扩展,连长和部分同志中弹受伤。3营营长张申明,也在村头被敌炮弹炸伤。张营长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强支着身子,忍着剧痛继续指挥战斗。在他的指挥下,二梯队12连不顾敌人火力的严密封锁,一鼓作气冲进村里,同11连一起英勇战斗,巩固了突破口。这时,已是凌晨2时,2营也攻进了村。

敌人自恃兵力雄厚,武器精良,以整连整营的部队向第4团袭来。

团长晋士林带着参谋和通信人员进村指挥战斗,遭到敌暗火力的侧射,团长和通信员不幸牺牲。在这关键时刻,作战参谋翁介山主动接替团长,挑起重担,沉着果断地指挥两个营,与敌人展开逐屋争夺的激烈巷战。拂晓前,攻占村子北半部,并封锁了村内的主要路口,俘敌400余人。敌一部被赶至河边岸滩。我军因敌猛烈的炮火隔阻不能扩展,形成双方对峙局面。

战斗紧张激烈,伤员和俘虏无法后送,都安排在一个大院的几间茅屋里。我们的几个重伤员强忍着伤痛,还向躺在一起的受伤俘虏宣传我军的政策。11连的一个排长,左腿骨被打碎,痛得豆粒大的冷汗,从额头上不住地往下掉,他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却一声不哼。在他的影响下,卫生员包扎伤口时,开始直叫唤的几个俘虏兵,后来也不吱声了。

拂晓,团政委郑鲁得到晋团长牺牲的报告,心情十分沉重,马上进村指挥战斗。敌人对我第4团控制的各个院落屡攻不下,上午8时,丧心病狂地用美制喷火器,向我方的茅屋喷火。安置伤员和俘虏的大院首先被打着火。院子里浓烟滚滚,烈焰熊熊,眼看寸步难移的伤残战友和赤手空拳的俘虏兵,被这无情的火舌吞噬着,同志们个个义愤填膺,争先钻进浓烟烈火中抢救。伤员和战俘,有的被火烧伤,有的被火烧死,惨不忍睹。指战员悲愤交集,誓与敌人奋战到底,讨还血债。

万恶的敌人,继续疯狂地逐屋喷烧,同时连续反冲击,第4团的处境异常艰难。这时候,阵地上骤然响起了郑鲁政委洪亮的声音:“同志们!我们这支英雄部队,自从跟随彭总举行平江起义以来,打过数不清的硬仗和恶仗,从来就没有被任何困难吓倒,没有被任何敌人征服。眼下,第18军这个老冤家狗急跳墙,已经把它最后一招使出来了。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打退敌人的反扑,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为牺牲的团长和战友报仇。”指战员听了这简短的几句话,满腔热血沸腾。同志们深深懂得:为了赢得时间,保障华东野战军主力全歼黄百韬兵团,也为了给红第12团(第4团前身是红1方面军第3军团的模范红第12团)的战史增添光辉的新篇章,必须奋不顾身地抗击敌人。勇士们端枪跃入敌群,同敌人厮杀在一起。

激战中,11连干部全部负伤,卫生员郭敏挺身而出,指挥全连打退了敌人的反扑。几天前刚从张公店解放的新战士涂西玉,只身冲入敌群拼刺刀,缴获两支步枪。7连战士范军,在班里的战友们全部伤亡后,独自依托一截土墙与敌相峙一天,打死7个敌人。

血与火的激烈巷战一直进行到14时,村里到处是硝烟、焦土,多数房屋只留下了残垣断壁,房前屋后、街口路旁,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死尸。第4团的伤亡也愈来愈大,2营7连只剩下3个人了,3营总共还有不到两个连的兵力,部队已收缩至村东北角不大的一块地方。敌人以火力严密封锁通往村外的道路,郑鲁政委几次派出送信的通信员都牺牲在途中。团部通信排战士赵玉成临危不惧,在身上三处负伤的情况下,以惊人的毅力坚持把信送到了旅指挥所。

15时,第4团奉旅首长命令,主动撤离黄家。撤出战斗时,郑鲁政委作了周密安排,并亲自掩护部队后撤。这时,敌人对我方控制的最后一座房舍,封锁得更紧了,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政委的胸部。几个战士要用担架抬他走,他说啥也不肯,执意要先把其他伤员全部抬走后自己才撤离。我们这位身先士卒的好政委,由于伤口流血过多,不幸光荣牺牲。他以自己的最后一滴血,谱写了一曲舍己为人的爱兵赞歌。全团指战员,无不为失去了这位党的好干部、受到尊敬和爱戴的老政委悲痛万分。

继第2旅在涡河沿岸,阻敌一梯队的第18军和第14军一个昼夜之后,1旅又在北淝河一线以板桥为核心阵地的第二道防线上,阻滞了黄维兵团两天两夜,共毙伤敌2000多人。他们顽强的阻击为野战军主力的集结展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致使黄维的10万大军越过淝河后,在双堆集地区陷入我军的重围。

第2旅在黄家反击战中,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以小的代价、局部的牺牲,换来了重大的全局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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