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南宫谨蹲着马步准备迎接红梅的迎头痛击之时,一袭黄衣飘然而至,帮着南宫谨挡过这一掌。
红梅并没有用什么内力,却被玫儿奋力的抵抗而震退一小步。虽然没人看得出了,红梅心里却是大为不悦。
"姨娘,他......不会武功。"玫儿揉揉腿上的伤,来势太猛,怕是腿上又渗出血珠了吧。
"他不会武功?"红梅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曾是极乐宫的修罗法王,竟然不会武功?"
"是。"玫儿不由得苦笑道,"他的内力,还是我传授给他的。基本上,他只会简单的调息。"
玫儿拉着红梅坐下,将自己如何促成南宫谨当上修罗法王的事迹,一一说与红梅听,当然,中间那一段自己快死的事,却是绝口不提的。
红梅冷静地听着,一点一点地,长大嘴巴,显得不太相信,最终,将南宫谨拉扯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像在打量什么奇怪的生物一般。南宫谨被看得尴尬极了,只得"嘿嘿"发笑。
红梅上下打量南宫谨,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应该"的字样,仿佛南宫谨有些什么让她极其想不通的。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两个年轻人问道:"你确定他真的不懂武艺?可又怎能念得了琵琶决的要领?"
"什么琵琶决?"南宫谨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他对音乐有些热衷,那也仅限于流行音乐,至于乐器,除了偶尔乱弹点吉他,也就再也没摸过其他的乐器,这琵琶,还是第一次见呢!
"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红梅将南宫谨在她与黑癸对决时念的诗句重复了一遍,玫儿也微微侧目,对这两句诗也有点印象,等待着南宫谨的解释。
"这个啊,是《琵琶行》吧。"南宫谨摸了摸头,"我以前学书法,除了《兰亭集序》之外,就数它最熟了,不过好久没练了,可能没记全。"
"书法?兰什么?"听到此等陌生的字眼,红梅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暗想,这小子不会是在戏弄她吧!
"谨是异族人,自然有些异族习惯,姨娘习惯就好。"回想起第一次听南宫谨说些听不懂的话,玫儿献出笑颜。
"这么说,你会琵琶决的要领?"红梅依旧半信半疑,一个被极乐宫收留而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子,竟能背得了琵琶决的要领,真是奇怪!
"记得一些,不是很全,要有提醒才行。"南宫谨知道红梅不相信他,他也没多大自信,毕竟是儿时的事了,能记得《兰亭集序》是因为他很是喜欢那个字体,所以现在还在临摹着。
"那今儿个,我倒是要来考考你。"红梅浅笑,命徒儿去取秘诀,不一会,假巫尊便捧来一把卷发黄的纸张。红梅接过后,对着南宫谨说道:"开始吧,你先背上一两句。"
"我......有点......忘了。"南宫谨不好意思地挠头。
"移船相近邀相见。"红梅也不为难,便开了个头,让南宫谨接下去。南宫谨转转眼珠,想了想,答道:"添酒回灯重开宴。"
"夜深忽梦少年事?"红梅没想到,南宫谨竟真的能答对,便又挑了一句。
不料南宫谨眉飞色舞,喜出望外,大叹道:"这个我记得!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南宫谨摇头晃脑地吟罢,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好诗啊!都说我心坎里去了。"
"今夜闻君琵琶语。"
"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红梅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原来南宫谨真的懂得琵琶决的要领,她所提问的,南宫谨都能一一答出,而且无一错漏!她手中的琵琶决,还有些要诀被扯毁了,或是因为腐蚀而无法见真章,如今有了南宫谨这么一位奇才,红梅不由得心花怒放。
"你......你不会是看了我的了吧?"虽遇上了怪才,却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帮她,红梅心生一计,有意试探。
怎料到玫儿莞尔一笑,答道:"姨娘,就算您将要诀摆在他面前,他也不能知道,因为他看不懂。"
"看不懂?"红梅紧蹙的眉头栓得更深了,"你不识文墨?却又怎会知道这些?"
不识文墨?南宫谨忍不住想捧腹大笑,他这个被教授关注的保送研究生,竟然被说成是不识文墨?太低估他的智商了吧!回想起保送资格,南宫谨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谷底,来这里少说也有一年多了,估计他的家人朋友,都觉得他应该被阎王收走了吧!有没有少许的几个人,会因为他的离开而默默伤心呢?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南宫谨长叹一口气,他还没死了,而且,还是有机会回去的吧!只是现在,他对于这个愿望已经不再迫切了。
"姨娘,他的字,与我等写的,不一样。"玫儿见南宫谨不辩驳,不由自主地帮他解释。
"小子,写几个字看看。"红梅递给南宫谨毛笔,为他展开新纸,让他尽情发挥。
南宫谨也不推辞,接过毛笔"刷刷刷"地挥霍起来,不久,二十八个大字外加四个标点,就跃上原本还是洁白无瑕的宣纸上。他写的,正是红梅最后考他的那四句《琵琶行》--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红梅越看越是心慌,越看越是惊奇,手接过南宫谨递来的纸张,手竟抖栗得厉害。
"这个......这......这、这......"
看着红梅激动得"这"不出话,南宫谨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难道他的字就有那么丑,玷污了红梅的法眼?不应该啊!她又看不懂自己写的字,干嘛神经兮兮的。
玫儿也不明所以,接过纸左看看右看看,与上次在蔷薇宫里谨写的几个字,也没多大区别,就是不知道红梅姨娘在惊讶些什么。
好一会,红梅才缓过神来,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小子,你告诉我,你与巫尊是何等关系?"
"巫尊?"南宫谨皱眉,摇摇头。他已经无数次听说这个名字了,也知道那是个长不老的妖怪,可是如果硬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也就是能看懂那个老妖怪留下来的字吧。
等等,能看懂所谓的"巫尊"的字,这不就是说明,那个老妖怪和自己是同个国家的人么?不是美国也不是法国,更不会是这个国度的人!
南宫谨咋然一惊,不由得拍了拍大腿,大叹一声:"原来如此!"
将红梅和玫儿吓了一跳。
玫儿嘴里那要为南宫谨辩解的话,硬生生地背吓了回去,瞪大双眼,疑惑地问道:"谨,怎么了?"
"我不认识巫尊,从来没见过,不过可以证明,她应该是我们那边的人。"南宫谨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她可能不认识我,但是......"
"我想,你不会不认识的。"南宫谨的话被红梅硬生生地打断,"你看了这个,就会明白。"
红梅转身,引着南宫谨与玫儿走入内阁,却示意徒儿在外守候。从来没见过红梅让谁走入含宝阁,假巫尊撇撇嘴,心里已然清楚这两人的分量。
红梅的谨慎,玫儿也能体会一二,从那几道需要红梅身上的物品才能开启的密门便能看出,红梅对这里面含着的东西有多么看重。
足足开启五道大门,才走进一间小暗室,里面的东西均被遮盖起来。红梅点亮蜡烛,小心翼翼地将书架上的一张画卷取了下来,摆在桌上,又将南宫谨刚才的字放于一旁,示意玫儿过来观看。
原本不知红梅用意的玫儿,凑上前去,也表现出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端详着两边的字迹,惊呼一声:"太像了。"
南宫谨心里嘀咕,她们又看不懂字,大呼小叫什么!凑过头去,却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一大跳!
摆在桌上的画卷,正是他所熟悉的《兰亭集序》选段!内容熟悉或许称得上是巧合,可是笔迹,居然也十分眼熟!
哎,什么眼熟,就是他的字迹,一分一毫都不差!而且看画卷崭新地程度,就好像是自己刚写过的,隐约还能闻到画卷上的淡淡墨香!
真是见鬼了!
该不会是他有梦游的习惯,还会自动自觉地练书法!
"这......这......"这下轮到玫儿与南宫谨"这"不出一句话了。
"姨娘,这是你从哪拿到的?"玫儿嗅了嗅画卷,还真能闻到一股墨香。"最近才拿来的?"
"这是最近一次见到巫尊,她命我好好保管的,她还说,不久的将来,必会再次降临,让我在立夏前后不要乱跑,她有事交代。"红梅深呼吸,勉强压制心里惊讶的感觉。"你们也都看到了,若巫尊不识他,又怎会有他的墨宝?"
"你又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墨宝?"要说她们看得懂,那还说得过去,问题是,她们连上面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确定,这两幅字的神似之处呢?
"因为我的兴趣,便是珍含墨宝。"红梅淡淡一笑,"虽不会写,却总会鉴别,我一看便知,这是出于你手。"
南宫谨点点头,原来是遇上行家了。
"那我倒想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巫尊了!"对于这个能弄到自己"墨宝"的巫尊,南宫谨很感兴趣。
"你们,就一点也不担心心竹的安危?"
玫儿不合时宜的话无疑是在两人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本应比玫儿还要在意心竹生死的红梅,却乐呵呵地笑了,丝毫没有担心的感觉。
"心竹那孩子,暂时还不会有危险。现在极乐宫的宫主,还想拿她去讨好黑癸,博取黑癸的欢心,然后取得武功秘籍呢。"
"你怎么知道的?"南宫谨挠挠头,不是听黑癸说,红梅十年都弃自己女儿不顾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不可能十年都不思念我的女儿吧。"红梅轻笑,"极乐宫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只是我不常去看望她而已。星惑没有辜负我,狻猊也没有。"
玫儿与南宫谨瞪大双眼,原来,极乐宫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那现在......"
"小子,你知道极乐宫的五行么?"红梅直接无视玫儿,转身面对南宫谨。"你知道,玫儿教你的运气大法,是些什么?"
南宫谨摇摇头,他又不是研究风水的,怎么会知道什么金木水火土!
"极乐宫的五行阵,分为金、木、水、火、土。四大法王,又分别分为风象,火象,水象与土象,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
南宫谨还是摇摇头,那些什么水啊火的,听得他头晕眼花。
红梅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画卷收起,推着二人走出密室,拉着玫儿的手问道:"玫儿,你应该知道吧?"
"是,花魅属风,修罗属土,狻猊是火,星惑为水,红蔷,一直在练木系武功,所以,她一直没有纳宠,就怕"枯木逢春"。"
听着玫儿的话,南宫谨不禁觉得好笑,枯木逢春犹再发,难道不好么?只听红梅接着说道:"她已成枯木了么?"
"是,犹如行尸走肉,若是被点燃,恐怕把持不住。"玫儿一脸惋惜。
"等等,"南宫谨听得糊涂,"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啊!"
"红蔷,打见到师傅起,便服下毒药,直到她死前,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损,若是期间纳得男宠,将至阳之气度了过去,恐怕就像一枚爆竹,随时都能炸开,师傅是万万不会让自己身边出现不能掌控的因素的,所以红蔷纳宠,必死无疑。"
南宫谨的心,一下子缩了起来。原来早在十年前便注定,红蔷一定要死。
"你还尊称她为师傅。"红梅脸上洋溢着赞许的笑容。
"我期望......她真的是我娘亲。"玫儿也笑若桃花。
"好吧,我便传你们音波功,至于能领略多少,全靠你们的造化。小子,你可以先将琵琶决抄写一份,纵使我的不在了,不会流传出去,也不至于失传,一举两得。"红梅顿了顿,凝视南宫谨才许久,才又开口说道:"我们必须在巫尊来临之前掌握琵琶决,巫尊一到,恐怕事情又要多了。"
"不管黑癸了么?"想起那个恐怖分子,南宫谨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她暂时不会出来作怪,倒是玫儿的那个小妹妹......"红梅欲言又止,"恐怕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对了,关于十二......"玫儿想起在清荷堂那里,素颜与她说了的一大堆事,有些猜疑。
"嗯,我知道。"红梅点点头,"心竹被抓后,我便命人假扮清荷堂里的人进去打探消息,你与素颜的话,我都知道了。不过我相信,银铃是不会信错人的。而我,也不会。"
红梅拉着还沉溺在自己思想里的两个孩子,来到刚才的前厅,迎来把风的假巫尊。
"师傅......"柔柔的声音令三人大为一振,南宫谨挠挠头,原来,这个女孩是会说话的!从入住这里开始到现在,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吧。
"嗯,你陪他去外面转转,这些天应该将他闷坏了。玫儿,你随我来吧。"
虽然不明白,红梅为何要将南宫谨支开,但还是本着对姨娘的尊重,点点头,随着红梅走进厢房,留下一脸木然的南宫谨。
难道这位红梅大婶也有读心的力量,自己在想什么事都能知道?可是,自己也不是有意想与假巫尊独处的,只是好奇而已。
不管他心里再对自己做出何等解释,都是别人说不能知道的了。假巫尊对着南宫谨微微一笑,手一摆,说道:"请问公子,要出外走走么?"
"呃?好、呵呵,好!"南宫谨拍拍自个的脑袋,都不知道自己在瞎紧张些什么,自己喜欢的是玫儿!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有什么好感。只是,再美的人,也会让人有审美疲劳的时候吧,看着这个比玫儿还温柔的女孩,南宫谨突然想起,在第一次见到玫儿的时候,心里也出现这样的感慨。此等女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的几回,却都被他遇上了。
厢房内,红梅与玫儿正看着南宫谨与假巫尊往后花园走去。
"姨娘,这......"难得红梅让自己进入厢房,就是监视南宫谨的一举一动?
"你看着,"红梅打断玫儿的话,温柔地说道:"我要看看,那个小子是否有资格与你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