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极乐宫里便传出要为新宫主招宠的消息。
今朝的极乐宫成为武林中众人瞩目的焦点。
不到半载的光阴,极乐宫便换了两任宫主,两任修罗法王,出现政变不说,还时不时地铲除异己,一直对极乐宫虎视眈眈的人也放出风声,说极乐宫寿命不长,专有那么一伙人在极乐宫附近打探消息,准备趁火打劫。
玫儿在冥花殿内静静地坐着,旁边站着的是黑癸派来的专门伺候花魅法王的男奴。正是那日与黑子一同被南宫谨从男奴院子带出来的狼子。玫儿知道,那是师傅怕她又偷跑了出去而来监视她的。
她现在,已然不是宫主,至于新宫主是谁,又会招来什么样的男宠,玫儿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觉得累了,身心疲惫。心里记挂着的,除了心竹便是南宫谨,但愿他离开她后,能过得好一点,享受他说喜欢的没约束自在的生活。
狼子时不时地给玫儿端茶倒水,伺候得非常周到,令玫儿心里有些疑虑。第一次重遇黑子的时候,黑子便说,狼子是黑癸殿下特意安插在南宫谨身边的探子,需要多加提防。那现在,他来这里的目的,难道也仅仅是为了查探她的行踪?
玫儿冷笑,若是她想走,一个小小的狼子又怎能奈何得了她!
"黑癸殿下亲临......"侍卫的叫喊声使得玫儿站了起来,迎至门口。她知道,若没有什么事,师傅是不会亲自来到她这冥花殿的,就连上次她快死了,也不曾出现过。
"师傅。"玫儿毕恭毕敬。
"徒儿......你可知为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黑癸走至厅前,毫不客气地落座。
"徒儿不知。"玫儿在一旁站着。
"你可知,师傅为何要罢免你的宫主之位,继而招宠?"
"徒儿不知。"她也不想知道。
"你觉得,蓝芸子会来么?"黑癸狡黠一笑,发出"嘿嘿"的声音。
"你是想......"玫儿相握拳头,黑癸是想引南宫谨上钩!
"我的好徒儿,一听到蓝芸子,便也不顾师徒礼仪了,你果真对他痴心一片啊!"
"师傅,我求你......别......"玫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知道,只要南宫谨在迷雾森林里,便是安全。若出了林子,知道极乐宫换宫主的消息,他定会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从而冒险前来!
"呵呵,你还真为他着想,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为你着想?"黑癸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他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你还要护着他么?"
"什么?"玫儿不明白黑癸在说些什么。
"哼!真正的救世主已出现在雪暨堂!她已然取出那弑人不饮血的神泉宝剑,令雪暨堂如虎添翼!他那般骗你,害你为他浪费内力,还险些失去生命,令我们师徒反目,你觉得,值得么?"
在玫儿脑海里盘旋的念头并非值不值得,而是谨出事了!
不管他是否为救世主,能拿得了神泉剑的只有一个,能拿出其剑鞘的也只有一个。若南宫谨真不是救世主,那还有一丝存货的希望,若他是真的救世主,却出现了另一个......
玫儿不敢想象。
心里那个要去找他的念头迅速涨起,玫儿也顾不得到底能不能走出极乐宫,起身便要奔出殿去。
拦住她面前的,不是黑癸,却是狼子。
"徒儿,他明知你被免职,却依旧不出现,你觉得,他对你还有情么?"黑癸仿佛赢了一般,语气里都是对南宫谨的不屑。"你若想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征得怎样的男宠,便随我来,看看里面可有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这话如同魔咒一般,指使着玫儿默默跟在黑癸身后。
她明知道,若真的有,黑癸定不会放过他。但她依旧还在心底留有期望,希望有奇迹出现。
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玫儿的心直坠谷底。
"还有一个人,我想你有兴趣与之相见吧。"黑癸挥挥手,侍卫领命下去,不久后便带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小女子,黑癸揪起她的头发,让玫儿看清女子的脸。
秀丽端庄的脸上有一丝从容不迫,与她的年岁极不相符。眼神中虽含着惶恐的神色,但倔强的嘴巴翘抿着,不容它发出一点声响。
玫儿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孩,是否是同一个人。
"这是......?"玫儿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黑癸。她分明看见,师傅对这个女子充满了恨意。
"她是你的仇人!若不是她!你便不会家破人亡!"
心竹!她真的是心竹!
"什么家破人亡!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心竹幼稚的声音传入耳来,触动玫儿的心。
她只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犹如瓷器娃娃般娇柔易碎,而这个在眼前的女孩,却倔强果敢,完全不是当年那个需要爹爹临终托付的女娃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
"你说什么?"黑癸没料到心竹会有这等控诉,心里埋含多年的怒火喷发而出,"我害你家破人亡?哈哈哈!我害你家破人亡?"
"是!"心竹倔强地应道,"这是我爹爹在认识你之前写给我娘亲的信,我娘亲一直保存着,娘亲死后,这便是我唯一的宝物,你若不信,自己去看!"心竹挣脱黑癸的牵制,将外衣松开,扯下内里,掏出一张陈旧的信笺,扬了扬手,继续说道:"我娘亲要我苟且偷生,就是为了保住极乐宫,这是我爹娘毕生的心血!不容你毁灭!这些年来,好在有星惑的帮助,否则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心竹指着玫儿,"你真狡猾!将一个不相干的人代替你的名字,让星惑与我这么多年都以为,那个人才是我姐姐,而你,却在一旁享受着这等猫抓老鼠的游戏!可笑!星惑看错你了!狻猊也看错你了!你们这两个祸害别人的人,却口口声声说是别人在伤害你!可......"
重重地一巴掌,打得心竹嘴角流出血丝。
"呵呵呵......我不怕!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心竹扬起嘴角,似乎在嘲笑黑癸。
信笺缓缓飘落,黑癸没有打开,心竹也没有拾起。这张薄薄的东西,似乎没有心竹嘴中所说的那般重要。
玫儿缓缓蹲下,轻轻拾起。
正要打开之时,只闻见一股好闻的味道,还有黑癸的一声惨叫:"不!"
紧接而来的,是心竹开心的笑声。
玫儿只觉眼前一黑,手脚逐渐失去知觉,头脑却是清醒无比,躯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在躯体跌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小时候,爹爹与娘亲抱着她一起玩耍而开心的模样。
那个时候......是多么美好。
玫儿并没有想象中的双目失明或是身染重疾,只是碰到个类似软筋散之类的东西,令她好几天都动弹不得,全是缺乏力气。
听说心竹被黑癸关押起来,这是令玫儿感到意外的。黑癸那么痛恨心竹的娘亲,居然没有折磨她,这有些说不过去。
玫儿只是觉得奇怪,心竹被逮住了,星惑为何能逃得出?若是星惑能舍下保护这么久的幼主,又怎会与黑癸拼个你死我活。
玫儿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百灵鸟,心里有说不出的忧伤。
她一直知道,星惑是因为心竹的关系而与"红蔷"不合,可她万万没想到,心竹就在星惑的寝宫里,难怪星惑不允许除了狻猊以外的任何人踏进容星殿。对了,为何只允许狻猊进出?星惑造反,狻猊也接着造反,难道她们......
玫儿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狻猊与星惑竟会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伙伴。
玫儿轻轻叹气,最近她似乎都很喜欢这样如释重负地喘息。
闭上双眼,整个脑海里都是南宫谨的身影。
师傅说,等她稍稍恢复,便要启程去参加武林大会。历届的武林大会都是在皇城昱举行,不知为何,今年的武林大会竟在与昱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边境。
她的娘亲,还是向着她的,终究没有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个所谓的"救世主"会不会出现。
其实,她并不想知道,所谓的救世主究竟是何许人,她只想确定,她的谨平安,自在。
微微入梦,曾经与南宫谨的所有经历席卷而来,她又似乎看见,曼陀罗花最后让她看见的那个幻境。
这个幻境,应验了当时在昱城遇见的算命老妇所说的预言。这个幻境,令她的心上压着一块大石,时时不得安宁。这个幻境,不是过往,而是未来。
她与南宫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