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姬的船队护着石白金远离法军舰巴斯葛号和“苏”字船。她们把船开到了东头山小岛不远的礁岛上。
阿秀开的法国海盗船也随尾抵达。
探子报告,李福野已野到海南岛南部附近海面,四天以后才能赶回硇洲。他原本想到菲律宾或新加坡去,听说法人在硇洲巡视频繁,说不定自己的窝巢,一不小心便给法佬给端了。于是转舵返航,现在正逆风行驶。
探子又报告,东头山小岛的负责人管岛已知道大批船只停靠在这一带,不知用意如何,正在提防着呢。
石白金和阿姬阿秀等商议,决定送一批法国货给管岛,免去他的忧虑并拆除他的防备防线。这样,船在东头山小岛也会安宁一些。管岛是个肥胖男人,在这里吃喝玩乐啥也不缺。
管岛见到一船货物送到自己的洞口,乐得不知祖父姓甚名谁。他眯缝着眼一味夸奖石白金是当今一流女豪杰,是李福野的最得力大将。还说在东头山小岛有何吩咐尽管说来。
“这里的洞穴,听说都被李福野的金银财定塞满了?”石白金笑着问管岛。
“还用说?”管岛不满意地说,“李福野真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偌多财物,连鸡毛也不送我一支,我当他的看洞奴太苦了。”
管岛多年无法向人掏出心里话,如今好像遇上了贵人,可以透一口气了。他说李福野是铁公鸡并不过分,管岛的确没有得到过李福野的什么奖赏。石白金铁见面礼是他无法估量到的。他愿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石白金意。
见管岛一高兴,石白金以叫人送来几匹靓洋布。洋布是女服装用料,绚丽多彩,闪光夺目。
“嘻嘻,这回我可以给老婆做几件靓衫了。”管岛有点得意忘形了,便滔滔不绝地说,“李福野捉来那么多人,也舍不得花钱给他们做衣裳,只是整天整夜玩弄她们……”
“李福野捉了许多女人?”石白金问。
“多着呢,也捉了男人,……。”
“捉了谁?”
“前几天抓了三个男子汉,都让我关在洞里。还蒙上头呢。要不是他急着要出去,怕也剁来吃了。”管岛越说越恐怖。
“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彭英龙,本来就是他的参谋……另外两个是陌生人……好像叫彭英影和李煜宁……”
“能带我们去看看么?”
“当然可以。”
管岛可以一只艇把她们载上,便划到三个秘密洞口。
三人先后被拉出洞口。
揭去蒙头布,他们还不敢睁开眼,虽然已经饿得脸发黄,但还算清醒。当石白金叫他们的名字的时候,他们惊叫起来。
“是石白金!”李煜宁惊喜地睁开眼睛。
彭英影、彭英龙忽地跳起来,扑了过来,只是绳索还绑住脚,走不动。
“管岛,你看把我们自己人捆绑成这个样子,你忍心吗?”石白金半开玩笑说。
管岛脸色十分无夺,小声说:“这是李福野叫绑的……”
“你解去吧!”石白金说,语气不冷不热。
管岛的手在颤抖,他望了望石白金,脸有难色。
石白金大声说:“李福野知他们是我的朋友,也会亲手放人的。”
管岛不敢怠慢,动手解开绳索,扯去蒙头布。
“好吧!”石白金说,“管岛,你先回去,把礼物放好,我们老朋友聊几句。”
管岛没法子,只好自己摇一只艇离开洞口。
石白金叫来一艘船,和彭英龙、李煜宁、彭英影上船,驶出洞口外的峡谷。
天色尚好,风平浪静。
彭英龙、彭英影和李煜宁见到石白金,真是喜出望外,如果不是石白金得来相救,三人的骨头就会化作在洞里。遥望石白金的船队,桅杆林立,三人兴奋不已,仿佛自己是其中一员水手,站在船头劈波远航。
石白金呢,在这里见到了冯彪的挚友,自己的恩人,心情激动。尤其是彭英影和李煜宁在广西离伍而来搭救冯彪和石白金,一路上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实在不易。
相会在海上,是偶然的。偶然也是缘分。
石白金把三人请到法国海盗船,以丰盛的法国食品招待他们。还带他们参观了这艘结构独特的神秘海盗船。
彭英龙突然想起“君子船”。
他们在原处找到了“君子船”,并动员几十人把它们修复一新。又派人回沿海一带招来驶船的。看来,彭英龙这条龙又活了。
彭英龙和石白金说起自己的妻子被李福野抢去的事,讲到伤心处,这条硬汉泪湿眼眶。
石白金听了,咬牙道:“这畜牲!”
阿姬和阿秀也很同情彭英龙,对石白金说:“这几天休整没事,我们开船同彭英龙大哥一齐去找嫂子吧!”
石白金对阿姬说:“你和阿秀各守自己的船,我和彭英龙等上‘君子船’,去找彭嫂子。”
布置好了以后,“君子船”开动了。驶船的十多名汉子,全是彭英龙新招来的徒弟——通明港、海腰港和北湖、银满村等地的武林高手地头蛇。这些人是为报彭英龙教导之恩而来的。他们知道师父孤独,尤其是师父惦记着一去不返的小老婆李琼玉和女儿李珍珠。他要在海上追捕李福野夺妻之仇,抢亲人之仇。“君子船”全扯去了旌旗番号,在高高的桅顶飘着“彭”字的三角大旗。
听海人和来往商船上的人说,近段时间硇洲岛海外常见海盗出没,杀人越货的事已出了几次。传说是李福野干的。时正东北风,“君子船”缓速行驶。石白金是惟一的女子站在船头。在近硇洲岛的海域,渔人言之凿凿地说李福野的窝巢在硇洲岛。究竟巢穴具体在何方位,不得而知。“君子船”不便贸然进港,只在港外兜圈。一日,见一渔民驾艇匆匆使来。这是很小的捕鱼艇,船中有竹篷。渔民是个五十开外的老汉,满脸皱纹,一身赤色的破旧衣服。小艇摇到“君子船”头,老头呼叫:“船上老板,船上老板,快救救一个女孩。”老汉叫完进了小舱抱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还昏迷不醒。衣着上有淡淡血迹。彭英龙让人放下吊篮,把女子吊上来了。石白金说,要立即抢救她的生命,这女子在海上遇难,必有蹊跷,一定要设法救她一命。壮汉们使尽浑身解数,把女子救醒。女子右胸糜烂,生命危殆。彭英龙有祖传治外伤和伤口感染的药,便亲自为她敷上。三天以后女子才开口讲话。她说她是绿柳村人。名叫吴蝉,是海盗李福野她和七个姐妹捉到船上去的。他们所有姐妹都受李福野的凌辱和蹂躏,惟有她逃出了虎口。讲到辛酸处,女子痛哭失声,恐惧万分。听者无不落泪,壮汉们个个顿足,真想把李福野剁成肉浆。
石白金用盐水洗着她的伤口,再轻轻地上药。吴蝉感激地说:“姐姐,感谢你们救了我……”
“你慢慢地说,不要急。”石白金安慰她说。
吴蝉吃力地说着,不住地哭泣。
彭英龙一下就明白了,攻绿柳那仗,绿柳村兄弟死得惨烈,八名少女落难,吴炳泰他们日夜焦虑,今得到吴蝉讲出信息,也是件大喜事。
石白金亲自照料这位死里逃生的妹妹。
她是不知道李福野这些兽行的。吴蝉讲了许多她闻所未闻的事,令石白金毛骨悚然,更知李福野人面兽心,可恶至极。她很同情彭英龙失去妻子、女儿的遭遇,支持他找李福野决战。
彭英龙当然知道要找到李福野,活像大海捞针。大海出入成百上千人,而且多以船队在海上出没。凭这艘船去和李福野斗,实在太危险。连续十天,他只在近海游弋,像无头鸟在乱飞乱撞。彭英龙是想这样散散心石白金照料吴蝉边听她讲姐妹们在李福野魔掌下的经历。
这天海风很大。天像要下暴雨,海浪高数丈。“君子船”还在慢慢地航行。吴蝉伤口已基本好了。她身子硬朗结实,顶得住伤痛的折磨,在船上很快得以恢复。石白金、彭英龙他们从她的口中得知李福野的窝巢的确在硇洲岛。他的船很豪华。他多住在豪华船上。姐妹们就在那船上受他摧残的。吴蝉还讲到一个叫李琼玉的女人被李福野当众毒打,有时讲李琼玉是他的压塞夫人,有时又骂她是花娘,把她折魔得死去活来。
彭英龙一听如雷轰顶。
他的脑袋被炸裂了似的,大吼一声:“李福野,我剥你的皮,剥你的皮!”
也就是说,李琼玉——自己的老婆生命随时消失——小女儿李珍珠是否还在人世,不得而知。李福野这恶毒杀人鲸,已经丧尽天良。
“我跳海前,姐妹们在痛哭,李福野要当着李琼玉的面强暴我们……李琼玉大骂他是野兽又一次遭毒打。李琼玉是好人,是好人哪!”吴蝉说。
石白金听着听着,怒火已在胸中燃烧。
船在巨浪中颠簸起来,石白金把吴蝉扶进了船舱。转南风时,暴雨越下越大,巨浪把船吹向北海域。天渐渐黑了,海面十分阴森可怕。
船上的人,大都在海上打过鱼,知道这一带海域。再往北就是东头山小岛,彭英龙和众人商议,靠岛避避风浪,待明天风小些再回硇洲。
正说间,雨停了,风也小了。
“君子船”还未靠岛,忽见不远处一盏渔火,在浪中忽闪忽闪。
奇怪,这时候,还有谁打渔?
“先不靠岸,驶向那盏火看看。”彭英龙下令。
近了,渔火突然熄灭。
彭英龙好生疑惑说:“为什么渔火熄灭了?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嘭!”大船碰到的是一个艇儿,艇儿差点被撞沉了。摇晃中有人在叫:“别撞,别撞……是老爷吗?”
老爷?什么老爷?彭英龙警觉地想了想,大声吼道:“你干什么啦?为什么吹灭灯光?”
“是……老爷……我……”是颤颤的吞吞吐吐的声音。
“立即跳下六个人,把船艇的人抓上来。”彭英龙暗暗下令。
六个汉子扑通一声跳下海去。
吊篮吊上一个肥胖的男人和两名被捆绑的女子。
油灯照着这个肥胖男人的时候,只见他单眼珠在转动着,双脚在颤抖,他惊慌失措地说:“老爷,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我想出海散散心……”
两个被捆绑的女子被塞住嘴巴,喊不出话来。很快被松了绑,除了塞布。
这时,肥胖男人发现来者并不是他说的“老爷”,立即反脸道:“你们是哪帮的?为什么私闯我岛?”
啪!一巴掌括了过去,肥胖男人打了个趄趔。
“私闯你的岛?老子要问你是什么鸟人?快说。”彭英龙随即用脚挑起一把大刀大声喝道。
肥胖男人一下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这岛,我是管岛……管……”
“谁叫你管岛?”众人吼道。
“老爷,不,不,李福野……”
彭英龙、彭英杰和李煜宁一下子警觉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听李福野指使用黑布蒙住我们的眼睛推入死洞的管岛吗?这“管岛”不是一般人物,定是李福野的心腹要人,定要让他吐出真情。
十多盏风雨灯全点亮了,把大海和船照得闪闪亮,嘭!大刀击在船舷上发出巨响。
“如实招来,把老爷的人带到何方?”彭英龙随嘭然巨响喝道,他料定管岛认不出他们。
“不敢……我只带,带外洞的两个妹仔……中洞,内洞的,我……一个也不敢……带带带……更不敢偷……偷吃老爷的娘们……”肥胖男人魂不附体地说。很快,他便冷静下来,用眼睛搜索着船上的人,问道:“是老爷叫你们来的吗?有老爷的手令么?怎么私自闯来?要是让老爷知道,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这叫管岛的,有恃无恐了。在他看来,老爷至高无上,随后便是他了,你别人闯岛是要砍头的。
“把他捆起来!”彭英龙下令。
众人立即给他五花大绑。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绑我。我要禀报老爷,给你们碎尸万段!”肥胖男人也厉声说。
一阵飞脚,肥胖男人跌倒在彭英龙脚下。彭英龙再双手一提,像摔一个肥猪似的把他摔在船舱房。彭英龙狂笑道:
“好家伙,你今天不好运撞上我了。我是李福野的仇人彭英龙——我专捉李福野剁大鱼的,快说,李福野在岛上吗?”
立时,肥胖男人扑地跪在彭英杰面前,连连叩首道:
“壮士,壮士,快救救我……我想逃出这魔鬼岛——李福野上次差点剁了我的……,他说我偷吃他的娘子,要剁我的……他是野兽……叫我当管岛人,我终有一天要成他的刀下鬼……所以想带两个妹仔乘风高浪大逃走,不料遇上了壮士。壮士,救我一命……”
“哈哈哈哈!”彭英龙仰天大笑,当啷把大刀扔在船板上。
彭英影和李煜宁望见彭英龙眨着的眼睛,也哈哈大笑起来。肥胖男人一时愣住了,他细细地巡视了船上所有的人。眼睛不住地打转。良久才轻蔑地笑道:“英龙诸兄弟果然都是龙虎豹,天下无敌英豪,我佩服,佩服!到来卑岛,卑人得尽地主之义,今晚我交待众兄弟,若不满意,让你把我那玩儿剁了,油炸下酒……”
“哈哈哈哈……”彭英龙又放声大笑,“你这管岛够意思,够朋友,老爷会好好打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