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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琵琶魂(2)

第二部分的锣鼓节奏和一些附点、休止符都很有特色。演奏中应当对单音弹和双音弹指法有严格的区分(注意触弦时右手指力与臂腕的调节)。延续第一段中左手用硬推、硬拉及准确的音准、果断的发音,将其保持并融入有弹性和个性的语汇特性(触弦点较直而且音色音量变化幅度较大)。曲中有多种不同用法的上、下滑音应注意细分。相对固定的节奏型是第二段的特点,特别是对重音的演奏不要忽略其形象的锣鼓点节奏和弹奏特性。演奏中贯穿着内在的气势和张力,演奏动态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将有助于对乐曲性格的整体把握。讲究"一气呵成",突出"阳刚之美"与武性之意。

琵琶是件非常有情趣和特性鲜明的乐器。除了悦耳的音色和优美的曲调,"琵琶锣鼓",即特殊音响色彩也是一大特色,民间乐曲《龙船》便是其中之一。我常演奏的《龙船》,曲谱选择的是张步蟾传谱、林石城记谱整理、张正秋改编之版本。乐曲描写的是江南民间端午节举行龙舟竞渡的热烈欢腾场面。音乐结构类似民间的吹打乐,琵琶模拟锣鼓声、器乐声、歌唱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按民间习惯,乐曲有几段,就象征着有几条船。其旋律优美动听,具有浓郁的江南水乡色彩和江南民间音乐风格。表达中突出"你追我赶"中的"情"、"趣"、"赛"。

开头的双弦音演奏,左手按音要实,避免左手碰弦,上下八度连接要紧密。在引子后的入板要果断、精彩,进入"花六板"时速度明确,气韵流畅不能慌张,弹、分指法应注意两首协调性配合,选择轻巧的语言动态。模拟锣鼓声时,要尽可能地形象、逼真,注意绞弦音的特殊音色。当乐曲结构发生变化时,特别要注意乐句的划分。连续的泛音注意指法编排和连贯性,有划船动感。

"上海码头"的歌声应注意舒展、起伏,演奏中讲究语言的轻快和弹性,特别是汇组指法(夹弹、夹扫)不要顺拐。锣鼓甲、乙、丙等要赋予更多的趣味性。三种不同的音色仿佛三件不同的民间打击乐器,既要有对比,又要有层次感。"归舟"段突出行径中的状态,精神饱满、喜气洋洋,尤其是连续的1/4拍要"积极"。结尾前的绞弦和快速节奏要帅气、大气,在快速及强奏中结束。

欣赏者和演奏者的不同理解在艺术传播中是很正常的,通常说审美视角不同,作品诠释角度和立意也会有差异。根据平时教学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我从专业演奏的角度来细致地分析一下《龙船》。

引子中呈现的锣鼓节奏是贯穿始终的。开始的慢起渐快要抓住重音以及变化。由低音向高音区滑奏时应注意时值不宜停留太久,以免拖沓。入板的16分音节奏比正常的速度在旋律进入时的节奏动感略微往前倾,状态可稍微积极一点,整体节奏动态比较活跃。17小节(参照《吴玉霞琵琶曲集》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谱例)渐强时建议用反复来做,这样会显得有层次感。"摘"的音色可以选择清脆一点,突出江南灵巧的特性。小音符和装饰音应注意轻巧,尽可能突出主干音。30小节左手的带打,虚实交替音量要平衡。组合弹、分指法要注意里弦,特别是在三弦和四弦上的细微变化。59小节连续地打音要清晰明了,特别是旋律音调的走向要通畅自如。

培养严格读谱的习惯,注重语言的轻巧性。大量的滑音不要太生硬,语言前后、上下要注意一致性。99小节的击板,准确而又帅气。锣鼓节奏与休止符相伴,注意神态和情趣,突出竞赛中的"你追我赶"之场面。"止音"的特色要明显,汇组指法突出在一弦上的旋律线条,保持划船的动感。特别是轻快的划船外形和泛音的处理,保持曲调的流畅又不失节奏型的贯穿。连续的泛音应保持平稳.包括音色和音量的把控。在把位的选择和过渡时请注意连接度。演奏手段可以有多种方法,但围绕主题和情绪的保持中要注意气氛的调节,个别的节奏型不宜拖沓,自然进入不要太多的气口,以保持紧凑和突出主要核心点。

句子划分是演绎作品重要的依据,解读时建议注意整体性结构的把握。我提倡认真读谱,培养习惯性地用耳朵听辨音准的练习方式(通常琵琶演奏中高把位或激情时的大幅揉弦容易偏高)。捕捉细节和严格的区分很是重要,它是演奏好一首作品的重要依据。第七段208小节的节奏型,建议做渐强幅度,结尾的缓冲是为了第八段进入更好的作铺垫。慢起渐快要自然递进,每次锣鼓就像是一条船,有些是效果,有些是旋律,注意两者兼收并用。

优美的曲调中,对句是领与合的对比关系,形象而又生动,音色和音量的反差很有情趣。中段三种音色的变化,即"摘音"与实音的变化、与绞弦的变化,4/4、3/4、2/4节拍的结构浓缩,都是个性变化和整体乐曲动态变化中语言的丰富与拓展,演奏时可以适当做一些夸张和处理,以突出乐曲的趣味性。"归舟"段大量的扫弦,饱满的音色区别于武曲的演奏方法,建议把臂力放开,使音色呈现往外张开的感觉,多一些融合性。平稳、自然的音量,避免过多的杂音。连续密集的16分音符语言轻快,使曲调走向深入并有往前推进的感觉。结尾处的延长音和语句的搭配尺寸拿捏很重要,口诀是"强收、快捂、果断、利索"。

但凡有思考和想法的演奏者,每个阶段的演奏都会形成自己的风格、特点(有审美的原因、也有资历阅历的因素),我认为,只要风格、特点符合逻辑并有所梳理都是可以成立的。艺术学习的过程,本身就是激活思路,允许多种方法和多种表现视角并存。音乐表达没有绝对,只要符合音乐性格特点都是可以的。民间乐曲《龙船》的欣赏和演奏中,整首作品突出两大块,即相对固定的锣鼓声和流畅优美的歌唱声,而非常规的音色(锣鼓节奏和噪音的融入)也是《龙船》的一大特点。

在演奏中,人们往往对技术的认定总是以速度和力度作为衡量的标准,其实这只是一方面。能否从容应对"突发事件",在特定场合"懂得遮盖"、"学会弥补"也是一种"本领",这需要练习者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承受力和应变力。舞台呈现不同于机械制作具有绝对的精准,在艺术成长的过程中应该学会从"挫折"中积累经验。

四、"应该跪着听"的曲子--阿炳的音乐

下面我想给大家介绍两位中国很有代表性的民族音乐家。中国音乐发展到今天,同他们的贡献是分不开的。第一位是民间艺人华彦钧,艺名瞎子阿炳。大家可能非常熟悉他的代表作品,哪位观众知道?

(现场有观众回答:《二泉映月》)

对!《二泉映月》谢谢!

在中国音乐发展史上,著名的民族民间音乐家阿炳、刘天华,是中国艺术家引以为豪和骄傲的一面旗帜,他们不仅给世人留下了宝贵的经典名作,还为民族音乐的后人树立了光辉的典范。他们是中国文艺界的财富,其艺术精神更是值得后人赞颂、光大。

在艺术创作中,"感性"更多地是指蕴含于作品之中情感表达的重要因素,包括寄寓形式之外的感性特质,往往显示很直接的一面。民间音乐家阿炳的音乐之所以能打动人心而且常能催人泪下,除了江南鱼米之乡的秀美和养育滋润,最重要的是在他的作品中融入了强烈的情感、思想和精神因素。据说,世界著名指挥大师小泽征尔听了二胡名曲《二泉映月》的演奏后曾说:"阿炳的音乐应该跪着听。"是的,阿炳的音乐之所以能打动人的心灵深处,除了表现其自身细微复杂的情感因素外,神圣而又不失庄重的传统意韵与他的生命迹象也是分不开的。

阿炳,原名华彦钧。由于他的人生经历坎坷,使他的音乐亦蕴藏着无限的辛酸与不平,其抒情性和乐观的态度,贯穿于作品整体的形象体系之内核与灵魂中,有着强烈的对光明的追溯情怀。艺术意蕴是艺术家对自然、社会的一种体察顿悟,往往透视出人性的深层内涵。阿炳的音乐虽然很感性,但在一定程度上真实地记录了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具有较强的思想性和典型性。

据有关资料介绍,(这方面本人没有太多的研究,由于个人比较喜欢阿炳先生的作品,所以时常会关注有关阿炳先生的艺术与资料搜集),除了大家熟悉的二胡曲,阿炳先生的琵琶演奏也非常好,据说不低于他的二胡水平。为什么阿炳的《二泉映月》能够在中国家喻户晓,乃至在世界很多著名的音乐殿堂都能欣赏到他的作品呢,应该说他承传的是中国文化精神。

当国外艺术家们选择和介绍中国的文化艺术时,经常会情不自禁地选择《二泉映月》,这和阿炳音乐的感人至深及其本人的身世、经历、周围的环境、传播渠道有很大的关联。其实除了二胡曲,阿炳先生也流传了多首琵琶曲,如《大浪淘沙》就是阿炳先生的一首非常有代表性的琵琶曲,在很多的演出场合,包括一些学习琵琶的同行、学生,在他们所积累的曲子中都不会轻易放弃选择这首内涵深刻的《大浪淘沙》。尽管阿炳先生的《二泉映月》可以使每个中国人,甚至包括很多国际友人都能感动,我想他的《大浪淘沙》,只要您亲耳聆听,同样也能使您接受并产生共鸣和回味,只是我们平时了解、宣传得还不够到位。

阿炳先生是南方人,所以南方秀美的环境,使得他的情感细腻,身心浸润在他流淌的旋律之中,其音乐语言雅俗共赏。由于他的个人经历(大家都知道,他因患眼疾而导致双目失明),尤其是他曾经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先有一只眼睛瞎,再发展到另外一只眼睛。因此对阿炳来说,他所遭受的那种精神折磨和精神损伤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他不同于一个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靠想象力来丰富对世界的观察和对美好认识的盲人,可谓同样的命运却是不同的感受。所以阿炳的音乐有一种感慨,特别是他来自内心的那份对光明的渴望,亦注入着他人生中的每次宣泄,有着异常强烈的描述。除此,阿炳还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他有自己的情感流露方式。在阿炳的旋律音凋中,我个人理解并不是简单的一种抒发,而是蕴含着他的精神追求和对光明、正义的倾诉。下面介绍我对这首《大浪淘沙》的理解。

《大浪淘沙》是在民间音乐基础上创作的一首琵琶独奏曲,由曹安和先生根据其五十年代初演奏录音记谱而流传。乐曲共分三段,旋律跌宕顿挫,强弱有致,韵味无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和不屈于黑暗现实的乐观精神。三个段落中,最重要的是在第一段。作为全曲的主体部分,其旋律比较抒情、缓慢,以感叹式的音调,深沉、苍劲的曲风,充分展示了阿炳对社会、对人生的态度和感悟。从2分音符、4分音符起速转至的16分音符、32分音符中透视着阿炳的心叙。之后在中段的转折和后面的段落中,则以比较坚定、自信的节奏变换,从而表达了作者对未来和对光明的诉求之心,更加充分地体现了他积极向上而又比较乐观的精神情怀。

这首作为流传非常广泛的民间乐曲,代表着中国的风采和阿炳的追求,无论在中国还是在世界艺术舞台上,通过阿炳的音乐,使更多人了解中国文化是件可喜的事。常见的音乐会中,阿炳的琵琶作品中相比较,《大浪淘沙》演奏的机会最多。从练习者的角度,我想谈一点演奏要领分析。其实,解读作品,关键在于把握作品内涵。如何呈现乐谱提供的标记,关键在于演奏者对作品基调的把握。《大浪淘沙》开始的前两小节,有三个单音,演奏中不能单纯的看时值,它融入了一种语气和语感,因此在表达中要特别关注落音点的内在节奏和律动,以从容来表述音乐的大气与风韵。

乐曲开始,以中等音量和三个音的关注开启心灵的沟通。这里的揉弦,不同于其他的演奏,建议使用"滞后"的揉弦以达到音色的厚实和凝重之意。突出厚实度,是将音符演奏后(音符落地后)的揉弦保持稳定感和余韵。将声音控制在一种内心的感受上,是阿炳先生对光明的追求和向往之内心流露的明证。虽然优美的曲调使人陶醉其中,但伴随着一种压抑和作者内心的独白,使得曲风充满着尽情与渴望。反之,用不同的揉弦方式,出来的音响会有差异。轮指和弹挑,是琵琶演奏右手两大系统中最重要的基本手法。《大浪淘沙》中的半轮也很有特点,若能将其做不同的细分,效果则会不同。无论是半轮的前缀与后补,只要有所关注,必定会产生不同的音效。可以这样理解,不同的速度变化,音乐的生动性也会有所不同。其实音乐的表达方式,无非是在力度和速度、音色和音量的变化中找寻更为合理的平衡点。

休止符在常态下的停顿已不能满足阿炳的音乐,其中的语感、语气,甚至愤慨表达之充分,源于作者内心的体验和情感的对应。虽然在谱面标记中,休止符时值在记谱中是相同的,但实际演奏会随着乐感和音乐的进行有所不同。它的微妙之处,在于对二度创作空间的把握能力,包括我一直在强调的读谱、思考、琢磨,以及细小的处理上。

除了完成音符和谱面所赋予的责任,更大程度来源于演奏者对作品解读的能力和审美情趣。随着音乐的不断展开,手法的多变也是演奏者的"本事"。轮指在变化中,除了长轮的舒展、均匀外,此曲还有七指轮和扫轮的运用,长音与重音记号在乐曲中使用频繁,如果做得不好,容易出现大鼓包、缺乏音乐美感。如何使蕴含在阿炳内心的感慨加以宣泄,基调的把握和渐渐的层次递进尤其重要。七指轮常见于轮指系统内不多,但作为此曲的特色,特别是对重音的把握,初学者如果不能合理地运用好力点,是非常容易出现卡壳的。因此,建议初学者不宜速度太快,要注意分句和呼吸,个别技法建议单练,也可以分手练习。只有做到臂腕放松,声音通透,扫轮加重音时有一种顿悟隐含其中,那音乐的个性特征就有了基本保证,阿炳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充满自信的坚定信念也能得以展现。

艺术家是以情感为触媒进行审美感知并激发审美想象的,艺术的深层魅力也是基于情感真诚和哲理深刻。由此可见,艺术表达者及其情感的真挚和浓烈的欲望往往决定着作品的感情倾向和格调的高低,情感同时也可以激活各种想象和联想达到情景交融、天人合一之艺术境界。像《二泉映月》、《大浪淘沙》这样伟大的艺术作品之所以耐人回味,成功的原因首先离不开它深刻的人生体验。阿炳的音乐创作,超越了单纯的师承墨守和技术模仿,开启并发展了作者自己的主动性和创造性。他的独特之处在于30年的道家生活,使阿炳积累了大量的民间音乐功底,在他的作品中都有很好的体现,这里不一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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