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连城的丫鬟吗?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没命了?”
小四急得要哭了。
“连姨娘正在公主楼那边,一个萨满老太太说她是狐狸精,正用鞭子抽她呢!福晋公主姨娘都在,可就没一个管的。若是再这样打下去,连姨娘会没命的!”
江逸尘一听就急了,拔腿就跑。他赶到的时候,那萨满老太太正抽鞭子抽得凶猛,江逸尘看了火气直往上蹿,他一把夺过鞭鞘,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大众一片愕然,面面相觑着,都不太敢上前。
江逸尘丢下鞭子,扶起连城,他冲众人怒道:“你们这些纯粹是怪力乱神、妖言惑众!连城要是再这么被打下去,迟早连命都没了!你就是那个巫婆吧!你看看我!我也是妖怪吗?”
萨满老太太看了看江逸尘,点了点头,又是喷了一口火,说了稀里哗啦一大堆。
醒黛忙道:“萨满法师说,这个人的妖气更大!”
江逸尘哈哈大笑。萨满老太太抡起了鞭子,笔直向江逸尘抽来。江逸尘闪身躲过,瞬身欺到萨满老太太身前,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江逸尘冷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捉妖?我要是妖,那么今天妖先把你给捉了。”
醒黛大怒:“好歹这也是我从宫里请来的法师,你竟敢这样不恭敬!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拿下!”
下人们一哄而上。江逸尘脚踢拳打,将所有人都打倒在地上,他弯腰抱起连城就跑出了公主楼。留下一堆人在公主楼中怨声载道。
醒黛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小贱人,等着瞧!”
她愤愤然,瞧准了恒泰从军营回府的时间,先一步找到恒泰告状道:“恒泰,你不在家没有看到,江逸尘今天有多嚣张!他大闹一通,打伤了法师!”
恒泰瞪了她一眼:“你就对?家里好端端的,你叫个跳大神的来做什么?”
醒黛解释道:“最近府里能算平安吗?家宅不宁啊!所以我可是特意请来的萨满法师,为大家驱邪捉妖。好!就算你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可现在江逸尘还在连城房里看护着呢,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一定是有私情!”
恒泰怒道:“胡说八道。”
醒黛冷笑道:“有本事你跟我去瞧瞧呀!”
恒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可理喻吗?”
醒黛冷笑了一声:“我不可理喻,我看你是不敢吧,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吗?你敢吗?假如你真的那么信任连城,咱们就去她房里溜一圈,要是我瞎说,我立马回宫把正妻的位置给她,你敢不敢,敢不敢?”
恒泰将了她一局:“你自己说的话,你可别忘了!”
恒泰一马当先往前走去。醒黛笑了笑,飞快地跟了上去。
而此时,连城房内,江逸尘正在骂骂咧咧。小四在内室,已经帮连城上好药,又换好了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了,小四才将连城扶了出来。
连城同江逸尘道谢:“今天可又累着你了,若不是你,我今天还得更惨。”
江逸尘关切地问:“你身上不疼吗?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你看这个府里,是什么鬼地方?她们说你是狐狸精,说我是妖怪!依我看啊!这里才是地狱呢!她们统统是妖魔鬼怪,没一个好人!”
连城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刚刚可以平息一阵子,你还不肯息事宁人吗?我这不过就是几下皮外伤,又有什么关系?要是事情闹大了,反而一万个不好。每个人立场不同,换个角度想想,就不会怪别人,自己也不生气了?”
江逸尘急道:“谁教你这一套?从前那个敢爱敢恨,简单直接的宋连城哪去了!”
连城沉默了,是啊,曾经简单直接的宋连城哪里去了,她为了他磨去了棱角,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我只是不想让恒泰为难。”
江逸尘极为不高兴:“好好好!我不管你了!各人自有各人命,你就带着你的爱去死吧!我倒要看看恒泰会怎么样对你!”
江逸尘一怒,转身准备开门出去。此时恒泰和醒黛正好推门进来。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醒黛耻笑道:“江逸尘,都这样晚了,你怎么还在连姨娘的寝室里?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讲?”
江逸尘看了看醒黛:“明天讲?明天再看你们整治连城?”
他看着恒泰和醒黛在一起就生气,连城和恒泰在一起,一直受到伤害,每次都是这样。江逸尘指着恒泰怒道:“你既然说了要爱连城,你就要保护好她!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江逸尘说完夺门而出,哐当一声将门摔得响声震天似的。
醒黛哼道:“我没听错吧?他说你不是男人。再说了做丈夫的都没这样关心连姨娘,他倒是一片热情啊,你看,比你都爱!”
恒泰怒喝道:“请公主注意身份,小心讲话!”
醒黛被他一喝,顿时不再说话,连城这时候慌忙辩解道:“恒泰,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恒泰此时十分疲惫,他真的不想再扯进这些事情里去,他也会累,他摇了摇头道:“那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听你跟他之间的纠葛……”
连城心中一颤,有些苦涩:“你都不听我解释?”
恒泰转身走到门边,脚步顿了一下:“大家都累了,你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大步离开了,醒黛连忙跟了上去,外面漆黑一片,就像连城眼睛里的世界一样,黑黢黢的,看不到一丝曙光。
凭什么被伤害的那一个,总是要被不停地伤害?
她真的不明白啊,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江逸尘问她,曾经简单直接的宋连城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呢?可不可以有人帮她找一找,她也找不到了。
真想念啊,那个真实的自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为了爱一个人,尊严都可以双手奉上,被怀疑、被诬陷、被欺负,甚至被欺骗,这就是她换来的,所谓的爱吗?
如果爱一个人一定要这样,那么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爱上他!
因为她真的真的好难过啊。
郭嬷嬷一直远远地看着,看着恒泰摔门而出,看着连城委屈落泪,她的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不忍,不过只是一丝罢了,当年她都能亲手将一个才出生的婴儿丢进冰水里,可以见得她的心中也没有住着菩萨了。
她折身回了福晋房里,将事情跟福晋说了一遍。
福晋想了想,忽然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江逸尘看连城的眼神很奇怪?那可不是一般人的眼神,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只怕他对连城也是动了情!”
郭嬷嬷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们的态度有些怪异。”
福晋叹了口气,冷声道:“连城这个孩子不懂事,对她好,她反而要害我,这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何况连城的存在,总是闹得公主和恒泰隔阂甚大,若是连城和江逸尘真有私情,咱们将其一并除去,这不是更好?”
郭嬷嬷说:“这一个是恒大爷的心头肉,一个是老爷的干儿子,都不好动啊!福晋可有好主意?”
福晋笑了笑:“他们越是动情,机会多得是,让我想想,想透彻些。”
郭嬷嬷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也算是老谋深算了。
“不过这之前,福晋,你不觉得你可以找个帮手吗?”郭嬷嬷提醒道。
福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个我当然知道。”
晌午的时候,公主楼前,醒黛正在踢毽子,福晋顺着声音独自走了过来,醒黛一个毽子踢高了,毽子直往福晋身后飞去。福晋一脚小金钩反踢,毽子又高高地飞向了醒黛。
醒黛一时愣住了:“原来福晋也是踢毽子的高手啊!咱们一起来练练吧!”
福晋笑道:“老了老了,原先年轻的时候我踢得可好了,现在是想踢,又哪里踢得动呢。由此可见啊,什么事情,都要趁早的好,我呀,还是陪公主赏赏花吧!”
醒黛点了点头:“好啊!福晋既然也喜欢赏花,那是最好不过啊!”
两人在公主楼的花园里散步,一路看着花,满园花朵绽放煞是美丽。
福晋笑道:“公主这边的花虽然是好,但到底还是没有我那屋后的花,长得茁壮。”
醒黛奇怪:“咦,一个府中的花,都是同样的花种,用同样的水,上同样的肥,我这园子里的花,也是满园春色、奼紫嫣红地开遍,怎么就不及福晋屋后的花呢?”
福晋笑了笑,很是淡定从容道:“公主一句‘满园春色’,就是其中的要害了!这满园春色虽然漂亮,到底还是雨露均沾,缺少一点皇家的贵气,显不出好来;我就喜欢一枝独秀,万千宠爱在一身,那是一番怎样的华丽光景?”
醒黛皱起眉来:“哎呀,一枝独秀,开得孤零零的,有什么漂亮呢?”
福晋笑意盈盈地看着醒黛道:“我年轻的时候啊,也觉得花还是多的好,所以也就一任野花齐放,好看虽是好看,到底太平庸了些。而你再去看侧福晋屋里的花,那一朵朵可大了,有一朵就是一朵,鲜艳夺目,所以老爷那时候才经常往侧福晋屋里去看花呀!说到底,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老了,剪刀也不在手里,那也只能如此。要是我再年轻些,我一定把院子盯得准准的,什么花芽子都掐掉,水肥雨露就全往一朵上面走,其他的花呀,万万不能让它们出头。这样开出来的花,才大,才好看,才霸气。”
醒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似乎也明白了,我这手里,可正有剪刀!”
福晋笑道:“那公主可要看好自己的园子啊,别叫野花冒了头。”
醒黛对着福晋福了福身子:“谢福晋的点拨。”
“哎,和公主说说怎么养花而已,有什么点拨不点拨的?”福晋淡淡道,她回头看了公主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光彩。
有些东西无须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江逸尘、宋连城,这个世上有的是法子对付你们。